《漫画反派的驯神法则》手搓鱼丸

3、被诅咒的大魔法师03

　　雪青不是很想理会奥古斯特。

　　就算已经用魔法进行了清洁，地下室那股令人不悦的腥气仿佛还黏在身上……

　　甚至在试图钻入他的皮肤、他的骨髓。

　　尽管人鱼的眼泪为他平复了诅咒带来的饥饿，但摄入的液体却让雪青由内而外地生出另一种陌生的感觉——

　　一种被异物入侵后强制性满足的，恶心的饱腹感。

　　这种异样，仿佛在不断提醒着雪青，他是个需要依赖非人生物体.液才能维持尊严的可悲家伙。

　　雪青此刻无比烦躁。

　　现在他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来消解这种感觉，而不是听一头多事的龙的说教。

　　见雪青脚步不停，无法离开胸针范围的迷你龙焦躁地来回摆动了几下尾巴。

　　在雪青快要走进暗门时，他突然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

　　“雪青，你总喜欢将自己置于不必要风险之中，这实在令我感到担忧。”

　　“……风险？”雪青站在门前脚步一顿，笑了，“那是只有弱者才会使用的词汇。”

　　他回眸看向那头迷你黄金巨龙，眼底全是冰冷的嘲讽，精致的面容却在月光的勾勒下显得愈发动人，说出的话更是令奥古斯特赤红的竖瞳微微颤抖：

　　“奥古斯特，我想你似乎忘记了，按照我们缔结的契约，我的存在就是帝国最大的‘风险’，你没有任何立场来对我进行所谓的担忧。”

　　话音落下，雪青没有等待对方回应的打算，直接推门离去。

　　暗门无声地在承载了奥古斯特意志的黄金龙虚影面前合拢，像是一道鲜明的界线，无情地将他关在了雪青的世界之外。

　　虚影的能量逐渐消散，龙看向暗门的目光却久久没有移开。

　　最终，只留下了一声复杂到难以言明的叹息，以及——

　　那枚从头到尾都没能被主人抚摸一下的红宝石胸针。

　　……

　　夜色渐深。

　　闭眼躺在床上的雪青眉心微皱。

　　他的意识逐渐下沉，半梦半醒之际，一个稚嫩的声音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幕传入耳中。

　　【雪青大人……雪青大人……】

　　声音逐渐清晰，雪青感到自己一直下坠的身躯被人托住，又轻轻放到了地上。

　　那种感觉熟悉又令人眷恋，他缓缓睁开双眼——

　　却只见到了一只黄毛老鼠悬浮在半空。

　　“您好，雪青大人，有阵子没见了！”

　　雪青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这只老鼠，直到把老鼠盯得毛都炸起来了，总算开口：

　　“你怎么会在这？”

　　他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很烦躁。

　　黄毛老鼠的身子一颤，连忙用极快的语速说道：

　　“是是是这样的，雪青大人您在这个世界应该也已经习惯了，漫画之神派我通知您，漫画的正式剧情就要开始了，因为是雪青大人毁了原本的稿子，所所所以……”

　　“说重点。”

　　“吱！”鼠被雪青冰冷的态度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继续开口，“所以漫画之神说要让雪青大人体验一下作恶的下场，接下来会让雪青大人以反派的身份被各种欺负，还会将漫画投到人间去，让，让您……公开处刑……”

　　说完，黄毛老鼠小心地观察着雪青的表情，担心对方会生气，更担心对方会拿自己当出气筒。

　　鼠已经随时准备逃跑了！

　　雪青听完，冷笑一声，随手抓来起飞失败的黄毛老鼠在手里蹂躏。

　　紫色的瞳孔在虚假的星空下，显出几分妖异。

　　他在口中咀嚼着这些词汇——反派、欺负、公开处刑，哈，说得好像他会怕。

　　他在这本破漫画里，才刚刚囚禁并欺负了一条人鱼。

　　既然敢让他当反派，那到时候谁欺负谁，可就不是剧情说了算了。

　　他低头看向手里正在“嘤嘤”叫的老鼠：“我还要在这里面待多久。”

　　被雪青玩得头晕目眩的鼠大着舌头回答道：“要，要待到你受到惩罚，读者们满意为止……”

　　“那要到什么时候。”雪青皱眉。

　　黄毛鼠见状，趁机逃离了雪青的手心。

　　“总之，雪青大人您接下来要好好体验做坏事的下场，争取早点出来！”

　　不等雪青反应，它便飞快逃向天空：

　　“您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做个有猫德的好猫——”

　　……梦境破碎。

　　雪青睁开眼，瞳孔许久才对焦。

　　他已经不记得刚才梦到了什么，但胸腔里却堵着一股无名的躁意，像是有谁擅自给他套上了项圈，还规定了走路姿势。

　　“啧。”

　　他烦躁地咂舌，决定将这股不快归咎于万恶之源：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该死的魔王。”

　　……

　　帝都。

　　今日的清晨，似乎格外热闹。

　　往日聚集各种商贩的主道，此刻已经被铺满了鲜花。
　　道路两边挤满了人，甚至有人带了尚在襁褓的幼儿，顶着凉意在那翘首以盼不知道等些什么。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身着牧师服饰的教会人员们骑着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他们路过的地方，都会向路边挥洒星光般的祝福魔法。

　　在这片金色星光的尽头，一头独角兽迈着优雅的步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一名身着淡金色长袍的男人正侧坐在独角兽的背上，头戴一顶绘制了光明神太阳纹章的主教冠。

　　随着他的出现，在路边等候的人群齐齐跪倒，用虔诚的姿态伸出双手，向着这位神明的代言人献上虔诚的信仰。

　　“伟大的光明神，愿您的光辉照耀整片大陆……”

　　众人的祷词整齐又虔诚。

　　路边被派来维持秩序的皇家卫兵们却丝毫不为所动。

　　皇室与教会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除了特殊的时期以外，很少有一起活动的机会。

　　而现在就是特殊的时期之一——

　　一年一度的魔兽潮。

　　“主教大人，请您代表伟大的光明神，击退那些邪恶的魔兽吧！”

　　“光明神在上，请保佑我远在西域的孩子平安……”

　　“兽潮究竟为何年年都要来侵扰我们的土地，主教大人，请您将它们统统杀光吧！”

　　路边民众的声音听得安德鲁眉头紧皱，他抓着剑柄的骨节泛白，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

　　魔兽在繁殖季，会为后代尽可能多地寻找食物。

　　当森林和山脉中的普通动物被屠戮殆尽，它们就会将目标投向人类的城池和村落。

　　在过去的几十年内，每一年的魔兽潮，都是各地的卫兵们用巨大的伤亡争取到时间，再由本就人手不足的皇家魔法师透支着魔力，一点点进行清剿。

　　而教会呢，只会躲在安全的大后方，通过治疗伤员来收割民众的信仰。

　　战场上倒下来不及被救走的卫兵，他们是绝对不会冒险去救的。

　　如果不是那位阁下的出现，这样的牺牲还会继续上演……

　　那位阁下是他们的救赎和骄傲，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安德鲁脸颊微热，随后心中的不满更甚。

　　只会捡便宜的教会，凭什么夺走那位阁下的功绩！

　　“嗥——”

　　一道响亮的鹰鸣划破天空，打断了安德鲁的不忿。

　　下方还在跪拜教会光辉的民众们纷纷抬头，望向天空。

　　有力的振翅声引动了教会内部坐骑的不安，除了大主教的独角兽，其他人的白马都开始不受控地抬起马蹄在原地踱步。

　　阴影笼罩了这片街道，振翅掀动的气流，惹得稳坐在独角兽背上的韦什格尔微微眯起了眼。

　　底下的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难道是魔物？”“魔物不可能穿过帝都的结界啊……”“不是魔物！是皇室的狮鹫骑士团！”

　　安德鲁抬头，只见几十头巨大的狮鹫张开双翼，占据了皇城小半个天空。

　　不管站在皇城的哪个角落，只要一抬头，狮鹫凶猛的利爪便能够落入视野。

　　这是帝国引以为傲的，最强的战士们。

　　排成人字形列队的狮鹫群缓缓降落，露出狮鹫背上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皇家骑士。

　　秘银铸造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却在身后那位的雪白发丝下，显得有些黯淡。

　　狮鹫骑士团跟着领头的团长呈三角形有序向下降落，露出狮鹫们身后拉着的无顶马车。

　　韦什格尔望向天空，在看到马车上的人后，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

　　一瞬间，周遭所有的喧闹与光辉都在褪色，只剩下视野中央那道逆光立于车架上的身影——

　　是雪青。

　　雪白的发丝飘扬在空中，魔法师长袍的衣摆猎猎作响，阳光为他镀上金边，一双紫眸却依旧冷冽而漠然。

　　他就这样垂眸看向地面，强大、美丽又拒人千里。

　　像一尊用寒冰雕刻的神明塑像，散发着令人无法靠近的寒意，却又让所有人心生向往。

　　韦什格尔隐藏在领口下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他维持着优雅的坐姿，胸腔内的心脏却是不受控地加快。

　　但雪青并没有注意到他。

　　昨晚没睡好，现在背上晒着太阳，让他只想赶紧走完过场在路上补觉。

　　身为骑士团长的兰度翻身下了狮鹫，走到大主教座驾前，行礼问好。

　　韦什格尔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目光注视着后方缓缓降落的马车。

　　仿佛在韦什格尔的眼中，就只容得下那一个人。

　　“贵安，兰度团长，愿光明永远祝福您。”见大主教没反应，教会的随行神职人员连忙上前搭话，总算是没让场面太过尴尬。

　　“您好。”兰度见怪不怪地点头回应。

　　“关于本次兽潮规模的预测，教会这边得出的结论是……”

　　二人站在一起大概整合了一下手头的情报，随后各自回到队伍中进行汇报。

　　雪青听后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兰度还想多问两句，可看雪青疲惫的模样，心中不忍。

　　路上还有时间，到时候再向阁下询问具体事宜吧。

　　他正要整队，却突然感受到了陌生气息的靠近。

　　“谁？！”兰度按着剑柄回身。

　　是大主教韦什格尔。
　　他离开了独角兽的背，就这样独自离开教会的队伍，走到狮鹫骑士团的车架前。

　　没等兰度开口询问，韦什格尔便直接向雪青搭话道：“阁下，您看起来不太好啊。”

　　这位大主教俨然没有将雪青以外的人放在眼里。

　　马车上的雪青半阖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丝毫没有理会韦什格尔的打算。

　　不识趣的家伙，雪青阁下明明正在休息！

　　兰度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兰度。”

　　雪青没有睁眼，只是轻声念出了骑士团长的名字。

　　犹豫几息，最终兰度还是选择松开剑柄，向着雪青鞠了一躬后退到一旁。

　　慵懒靠在车架上的雪青总算是动了。

　　他随意舒展了下手臂，雪白的发丝扫过他细嫩的脖颈，纤细的手腕从滑落的袖口中伸出，看起来毫无威胁感，一手便能轻松制住。

　　韦什格尔的指尖忍不住微微蜷缩了起来。

　　如此毫不设防地将脆弱暴露于人前……真是傲慢。

　　韦什格尔收回目光，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

　　“阁下这样疲惫，对于一名强大的魔法师而言，似乎不太寻常。”韦什格尔的语气很诚恳，像是真心实意为雪青感到担忧。

　　可他的目光却像一把刀，试图剖开雪青的伪装，找到雪青的弱点。

　　雪青终于睁眼，云絮般的睫羽掀起，露出下方如星空般璀璨的紫眸……随后，用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瞥向韦什格尔。

　　“你是谁？”

　　韦什格尔听闻，先是一愣，随后也垂眸，抬起手遮住自己嘴角夸张的笑痕。

　　“是我失礼了。”他走到雪青的身边，做了个绅士礼微笑道，“我是接任光明神教会大主教席位的韦什格尔，十分擅长治疗因为魔法反噬或是诅咒造成的身体不适。”

　　他伸出手，掌心缓缓凝聚起一团温和的金色光团，光团散发着治愈安抚的气息，周围有些躁动的狮鹫都变得温顺了许多。

　　这让骑士团的众人瞬间提高了警惕。兰度更是紧张地握住了剑柄，一双眼紧紧盯着雪青，时刻等待雪青的命令。

　　雪青依然慵懒地靠在车架上，甚至打了个小哈欠，眼角处还渗出些泪光。

　　在韦什格尔微颤的瞳孔注视下，雪青忽然支起身子凑近。

　　“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他向前倾身，垂落的发丝扫过韦什格尔的指尖，“但是很遗憾，我不会被魔法反噬，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能对我施加诅咒。”

　　“这样吗……”

　　韦什格尔上前一步，手中的圣光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明亮，那种温暖柔和的光芒很容易便能让人放下戒心。

　　至少对于雪青来说，仅仅凑近了一点，就已经感受到了腹部诅咒有了消融的迹象。

　　但下一秒，韦什格尔便缓缓收拢手掌，手中的光团就这样被他掐灭了。

　　他脸上的关切并未改变，甚至更深了些，语气也依旧充满诚挚的关怀：

　　“您说得对，您的魔力是如此充盈，世上没什么能够伤害到您，只是……”

　　韦什格尔俯身，在雪青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话，随后在兰度冲上来阻拦之前便抽身离开。

　　“阁下，您没事吧！”兰度焦急地来到雪青身边。

　　雪青没有给离去的韦什格尔分去一个眼神，只是随意回应了兰度。

　　“无碍，准备出发。”

　　雪青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兰度松了口气，随后站直行礼。

　　“是！”

　　“整列，准备出发——”

　　狮鹫高大的身躯重新排成三角的形状，由前方的兰度带队，用力振翅飞向天空。

　　坐在车架内的雪青闭着眼，脑海里掠过韦什格尔的话——

　　‘要是没有了魔力，您又该怎么办呢？’

　　与此同时，仿佛是对这句话的回应，他腹部沉寂的诅咒烙印，骤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灼痛。

　　雪青的呼吸几不可查地乱了一瞬。

　　狮鹫车队迎着晨光，向着西域边境的方向驶去。

　　而在他们身后，韦什格尔重新坐回独角兽背上，淡金色的眼眸久久凝视着逐渐消失在云层上方的车架，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而神圣。

　　他已经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