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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勾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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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那年,谢纾在游老工作室遇见了阮佳佳。对方是G省皇家音乐学院的学生,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游老的门生。
阮佳佳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水色潋滟。谢纾看得呆了,一见她便十分喜欢。
“你俩以后一起,正好做个伴。”游老笑道。
从此以后,谢纾多了个佳佳姐姐。
后来的许多个日夜,谢纾都在懊悔,当初没有认识阮佳佳就好了,当初不那样亲近阮佳佳就好了。
那样或许阮佳佳就不会惹祸上身。
阮佳佳欺骗了她,可阮佳佳也救了她,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从此以后,谢纾便活在了自责与痛悔里。
季桐在床头支着身体,低头看着怀里哭得睡着了的人,眉眼温柔。
“我答应你,不做阮佳佳。”
她轻抚谢纾的脸颊,珍重怜惜。
我不做阮佳佳,我也不会伤害你。
谢纾的话里藏着许多未尽之意,季桐隐约觉得,她的身世恐怕并不简单。
G省早年确实不太平,但经过十多年的严打,治安已好转许多。尤其是……那件事之后。
十多年前,一位天才科学家死于嘿帮寻仇,举世哗然。G省借势雷霆扫黑,黑恶势力从此销声匿迹,再不见往日乱象。
可谢纾却偏偏在这样的太平年月里,遭遇了绑架。
怀里的女孩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濡湿,沉重地黏在一起。鼻尖哭得透红,正随着抽噎轻轻翕动,连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
季桐沉默地看着,目光爱怜。
她俯身,在谢纾额上轻轻一吻,身体下滑,阖上双眼。
醒时也不知是几点,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外面的天色。
谢纾还在睡,依然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身体蜷作一团,脑袋埋在她怀里,她一低头,那熟悉的玫瑰香气便盈满鼻尖。
是了,谢纾现在用的是她的洗发水,谢纾身上沾染的,是她的气息。想到这里,浑身的血液忽然沸腾起来,呼吸滚烫。
她缓缓阖上眼帘,深深呼吸,再睁眼时,神色已恢复清明。
许是察觉到她的动静,怀里这人突然不安地抽搐一下,季桐立即屏住呼吸,谢纾在她怀里轻轻翻了个身,脊背舒展开来,向后蜷进她怀里,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
季桐轻舒一口气,刚要动作,谢纾却反手探过来,寻到了她的手,轻轻带到胸前,摆成环抱的姿势,整个人又往她怀里贴了贴。
季桐微怔,片刻后,一抹笑意从眼底缓缓漫上来。从眼角到眉梢,尽染欢喜。
“你醒了吗?”她凑到谢纾耳边,笑着问。
谢纾身体蓦地一僵,过了许久,才背对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喜欢我这样抱你吗?”她又接着问,鼻尖轻轻蹭了蹭谢纾发烫的耳朵。
谢纾却在她怀里往下滑了滑,缓缓转过身来,探出手臂,环住她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在她心口。
“喜欢。”声音从被子里传来,细若蚊蝇。
季桐两眼一弯,笑意盎然。
她收紧环在谢纾背上的胳膊,藏在被子下的小腿轻轻一动,被子便往下滑出一截,露出那颗圆圆的脑袋。
“不许蒙着头。”她故作严肃。
“嗯。”谢纾将发烫的脸贴在季桐怀里,深深呼吸,把那股芳香深深吸进肺里,一息比一息更深。
罂粟。
谢纾想,季桐于她而言,是罂粟一样的存在,让她深深着迷。
她本能地贴近,鼻尖凑近季桐的脖颈,她觉得,这里的香气最为浓郁。
一只手探了上来,温热的指腹抵住她的唇。
“痒。”声音从头顶传来,微微发颤。
谢纾察觉到季桐似乎是用力呼吸了一下,唇瓣上的手指忽然变得很烫:“阿纾,很痒。”
她下意识地磨了磨牙,心想:用牙齿是不是就不会痒了?
季桐苦恼地叹息,垂眸看着怀里这颗圆圆的脑袋,满眼无奈: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成熟的女人啊?
“那我可以用牙齿吗?”谢纾退而求其次。
季桐:“???”
小混蛋。
她曲起手指,在那光洁的脑门上重重一弹。掀开被子,目光淡然地瞥了谢纾一眼。
“起床。”她故作冷淡。
谢纾:“???”
不抱我了吗?为什么突然弹我?她不爱我了?!!
她两腿一蹬,从床上弹起来,跪坐在床中央,瞪着水汪汪的杏眼,视线追着季桐的身影,无辜又可怜。
“大狗。”季桐眼角余光扫到她的模样,在心里轻笑。
呆萌大狗,在线委屈。
季桐不动声色地压住上翘的嘴角,淡定地洗漱。
然后……身形一晃,钻进了衣帽间。
“咔哒。”门被锁上。
谢纾:“???”
她从床上跳下来,套上拖鞋,来到衣帽间门口,里面传来“簌簌”的声响。
季桐在衣帽间里换衣服。
谢纾觉得哪里怪怪的,季桐从起床之后就没有跟她说过话,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为什么?
谢纾不解地盯着衣帽间的门,目光似乎要将它烧出个洞来。
啊啊!
她知道啦!
她知道啦!!
因为她还没有刷牙洗脸!!!
谢纾自觉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立即风风火火地来到盥洗室。
洗干净就可以贴贴抱抱亲一亲了!
谢纾美滋滋地想着。
当季桐穿戴整齐容光焕发准备拉开房门出去时,一只纤白的手轻轻搭上了她手腕。
季桐疑惑回头,对上了谢纾委屈巴巴的脸。
“怎么了?”
谢纾咬着唇,欲言又止,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季桐,我刷牙洗脸了。”
“嗯?”季桐不解。
“可以亲你了。”谢纾抬起湿漉漉的眼,巴巴地望着她……的唇。
季桐被她看得心慌意乱,不自觉咽了咽喉咙。
“早安吻。”谢纾接着强调。
季桐轻轻剜了她一眼,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对上那清灵灵的、盈满控诉的眼,涌到喉咙的话又被一一咽了回去。
……
季桐有个幸福的烦恼。
她支着下巴望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欢快的身影,面容惆怅,轻轻吐出一口无奈的气。
她的女朋友很黏她。
她的女朋友很懵懂。
她的女朋友总是让她很心动。
季桐颓丧地躺倒在沙发背上,仰起脖颈,将视线投向了白花花的天花板。
她是个成熟的、正常的女人。
“干嘛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池镜流靠过来,捅了捅她的腰。
季桐吃痒,倏地弹坐起来,双手捂在腰间。
“干嘛!”她轻嗔,眼波似春水荡漾。
池镜流望着那双水色潋滟的眼睛,心跳倏然快了一拍。
阿弥陀佛,她默默念了句心经: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我说你欲求不满。”池镜流觑她一眼,坏笑。
季桐:“……”
“瞎说什么……”季桐嗫嚅,面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池镜流眉梢一挑,凑近了道:“真不满?”
丹凤眼直勾勾盯着桃花眼,一瞬不瞬。
“瞎、瞎说什么……”季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眨了眨眼,强作镇定。
池镜流却突然掩着唇笑开,笑够了,她才朝厨房抬抬下巴。
“她成年了。”池镜流双臂交叠在胸前,慢悠悠道。
“我当然知道!”季桐在心底暗恼。
见季桐没懂,池镜流挑眉一笑,一字一顿,道:“成、年、人。”
“情场欢爱,天经地义。”
说到这里,她嫌弃地睨了季桐一眼:“别总像个古代人似的,畏首畏尾。”
季桐抿住唇,睫羽轻颤。
……
季桐生日那天的凌晨,谢纾将季桐引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两份礼物。
“这一份是Camellia的,这一份是谢纾的。”她将两份礼物分别交到季桐手里。
Camellia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里面躺着一条铂金项链,一枚天然的红宝石链坠被精巧的铂金镶托环绕,如同一颗饱满的相思豆。
“相思,季桐,这条项链名为‘相思’。”
谢纾设计了整整一个系列,从项链到耳坠,从手链到胸针,每一件都蕴含了红豆的元素。
原本是预备着,每年生日送她一件,将那些无法言说的爱恋,融进这些首饰里,带到她身边。
季桐眼眶发热,她忽然就领会到了谢纾的未尽之意。
所以去年在《昭华》片场的相见,你是来告别的对吗?
只有“不见”才会“相思”。
谢纾,是不是没有这次的偶遇,你就彻底把我放下了?
季桐合上首饰盒,她不喜欢这份礼物。
“季桐,‘相思’是想告诉你,不管我身在何地,不管你是否还记得我,不管你身边的人是谁,我都会一直爱你,哪怕我死。”
谢纾伸出手来,覆上季桐托着首饰盒的手,凝视她的眼睛:“即便这样,你也不喜欢它吗?”
季桐鼻尖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可是,它的本意是‘告别’,不是吗?”
“不对,”谢纾握紧她的手,坚定地说:“是‘告白’,是‘永恒的爱’。”
季桐垂眸,眨落眼里的泪珠。
可是谢纾,我不要你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爱我,我要你在我身边,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来自谢纾的那份礼物是个精巧的毛线钩织垂耳兔挂件,约莫半个手掌大小。头上戴着个祖母格包脸帽,胸前抱着一朵红色的山茶花,可爱极了。
礼物拆开的瞬间,季桐便双眼一亮,捧在手心把玩了好久。
“所以,小兔子是我,对吗?”唇角上扬,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是的,你是我的小兔子。”谢纾红着脸道。
“你也是我的Camellia。”季桐放下小兔子,捧起谢纾的脸,倾身吻住。
谢纾被吻得飘飘欲仙,脑子里浮现起小皇叔里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她勾住季桐的脖子,放软了身体朝身后的床垫倒去,唇畔溢出一声细软的嘤咛,细白的手指揉捏着季桐的耳廓。
她在学小皇叔勾引人。
可季桐却始终没别的动作,支着胳膊轻柔地吻她,仿佛一点也没被勾引到。
结束后,季桐又捧起那只小兔子,从包里拿出钥匙,串在上面。
“真可爱!”季桐喜眉笑眼地说。
谢纾从床上撑起上半身,苦恼地咬住唇,眉心攒成三道褶:她对季桐的吸引力,居然还比不上一只钩织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