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她总是在哄人》猫尔尔

45、贪念

　　谢纾心底咕咚咕咚冒起甜蜜的泡泡，连有人走到她跟前都浑然不觉。
　　“小谢老师？”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小谢老师？是在叫谁？谢纾迷迷糊糊地想。她的思绪还飘在云端，目光依旧黏在季桐身上，舍不得挪开。
　　季桐单手掩唇，低声咳了咳，朝她递了个眼色。
　　谢纾：“？？？”
　　“小谢老师？”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明显近在耳畔。
　　“小谢老师！”音量陡然拔高。
　　谢纾如梦初醒，慌忙收回视线。定睛一看，张友初正满脸困惑地站在她面前。
　　“您好，张老师。”她连忙应声，两颊泛起不自在的红晕：“抱歉，刚刚走神了。”
　　张友初不在意地摆手，爽朗一笑：“第一次进组都这样，看什么都新鲜。”
　　谢纾这才彻底想起眼前这位是谁。
　　张友初，当年霸屏各大卫视的国民童星，可惜后来专注学业，等再复出时，娱乐圈早变了样。
　　她悄悄打量着张友初。他依旧眉目清朗，眼神清正，只是比当童星时多了些人之常情的世故与平和。
　　“几位老师随便转转，十点试妆，下午两点拍定妆照。”贺迟说着，朝小陈摆了摆手，抬脚往门外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似是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板正着脸，用宣布重要事项的语气朝众人说：“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言罢，不等众人回答，又大步流星地走了。
　　谢纾：“……”
　　“他可以去高中当教导主任。”她突然幽幽地说。
　　众人闻言，俱是一笑。笑完后又大眼瞪着小眼，不尴不尬地站着。
　　“我跟小谢老师一起去河边逛逛，二位要一起吗？”季桐率先打破了沉默。
　　张友初低头看了看腕表，笑着摆手：“你们去吧，我经纪人等会要来。”
　　他早已看出剧组两位女主角的私交甚好，因此便识趣地不凑热闹。
　　旁边的方羡之也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我还有些细节要跟贺导确认。”他顿了顿，目光在谢纾身上短暂停留，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你们自便。”
　　晨雾还未散尽，二人沿着片场外围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河边，河边野草丛生，有的甚至没过了膝盖。
　　谢纾站在河边，目光落在水面，一道竹筏静静地泊在不远处，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这是剧组的道具吗？”她指着竹筏问。
　　“应该是吧。”季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想起竹筏上的吻戏，心头泛起异样的涟漪。
　　许是和她想到了同样的事情，谢纾忽然牵起她的手，轻声问：“清漪爱过灵灵吗？”
　　这部电影既然名为《问心》，人物的感情线自然不会太明朗。
　　在故事的开头，清漪就已有道侣，后来她收养了灵灵，又对灵灵极为疼爱。
　　灵灵不懂情爱，却本能地模仿着樊乐的一举一动，直到这份孺慕之情悄然变质。
　　清漪对灵灵亦始终温柔以待，极尽包容，但那份感情，究竟是师徒之爱，还是……
　　“一直都爱。”季桐的视线越过粼粼波光，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目光悠远而温柔。
　　“可是……”谢纾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将脸凑到季桐跟前，眼中盛满疑惑：“清漪有道侣啊。”
　　季桐轻轻睨了她一眼。她不信谢纾看不出剧本里那些欲说还休的情愫。
　　“道侣未必就是真的。”季桐意有所指。
　　谢纾朝她眨了眨眼，眸中藏着某种看穿一切的得意和狡黠：“就像你和秦越那样吗？”
　　季桐微微一怔，原来这小混蛋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怎么知道的？”她忍不住问，这是秦越的秘密，他应该不会告诉谢纾这些。
　　谢纾得意地扬了扬眉：“猜的。”
　　她将脑袋凑到季桐跟前，十分臭屁地问：“你怎么不夸夸我？”
　　“夸你，行了吧？”季桐好笑地说。
　　“那你要怎么夸我？”谢纾追问。
　　季桐夸她，面无表情：“你好聪明。”
　　谢纾撇了撇嘴，不满：“你好敷衍。”
　　季桐被谢纾的反应逗乐了，咬着唇，笑不可遏。
　　旷野的微风拂过，空气中飘散着青草与晨露的清香，干净得就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季桐扫了眼四周，倾身向前，双唇轻触谢纾脸颊。然后伏到她耳畔，低低柔柔地说：“我的阿纾好聪明。”
　　谢纾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色。半晌，她才如梦初醒，喃喃道：“季桐，我的心跳得好快。”
　　这句话让季桐成功想起某部热播剧的经典桥段。她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谢纾胸前，语气促狭：“要我帮你摸摸吗？”
　　谢纾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她忽地垂下眼，长睫微颤，嘴巴张了张，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你……”谢纾艰难吐出一个字。
　　“你不要耍流氓。”她强忍着羞耻，把话说完。
　　这个反应太过纯情，季桐瞬间就被逗乐了，她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谢纾羞恼地背过身，朝远处走去，她今天再也不想和季桐说话了！
　　“要我帮你摸摸吗？”季桐的话回响在耳边。
　　谢纾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脸上一阵一阵地充血。
　　你又不那个那个我！你就会嘴上调戏我！
　　谢纾悲愤。她决定给季桐一点颜色瞧瞧。
　　池恩恩同学之前给了她一个网站，她因为害羞没有点开。可是她现在不害羞了，她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等着，季桐。等我变得很厉害。
　　谢纾握紧了拳头，升起熊熊的斗志。
　　“阿纾！”季桐追了上来。
　　谢纾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怎么了呀？”季桐憋住笑，拿手指去戳她的腰窝。
　　“你——！”谢纾吃痒，眸中迅速泛起潋滟的水光，她瞪大了眼睛，眼神无辜又慌乱。
　　“你别欺负我。”她再一次轻轻地说。
　　季桐吃吃地笑，突然很想去揉谢纾的脸颊。想亲她，想吻她，想把她抱在怀里，揉她，捏她，爱她。
　　“好～不欺负你。”她拖长了语调，笑眼弯弯。
　　时值深秋，百草枯黄。
　　不知道谢纾在哪弄来了一把蔫巴巴的狗尾巴草，她蹲在草丛里，手指灵活翻飞，不一会儿，一只兔子就编好了。
　　她将兔子递到季桐跟前，献宝似的：“喜欢吗？”
　　季桐双眼一亮，欣喜道：“喜欢呀～”
　　她接过兔子，轻轻拨弄着它的耳朵，想到某个电视剧里的桥段，她脱口而出：“你怎么不编个狗尾巴草的戒指呀？”
　　谢纾闻言却是一愣，雪白的耳朵又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她抬眸看了眼季桐，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看她，又迅速垂下眼睫。
　　“你想要戒指吗？”她羞涩地问。
　　季桐轻轻唔了一声，说：“戒指比较简单呀。”
　　“喔。”谢纾蔫蔫儿地应声。
　　原来不是想要戒指，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季桐空荡荡的无名指，心头拂过怅然，她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拥有这个人呢？
　　“她还要继续帮我打掩护。”回想起秦越说过的话，谢纾皱了皱眉，他到底需要季桐掩护什么？
　　“阿纾？”
　　耳边传来熟悉的轻唤，谢纾从思绪中抽出神来。她晃了晃手中剩下的几根狗尾巴草，轻声道：“等等，我再编个狐狸。”
　　季桐眸中闪过了然：“灵灵？”
　　谢纾轻轻嗯了一声，手指已经开始熟练地翻动。
　　季桐轻笑：“我和你？”
　　谢纾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编个狗狗？”
　　谢纾手上动作顿了顿，赧然垂下眼，轻声说：“我不会。”
　　季桐“噗嗤”笑了起来。她蹲下身凑近谢纾，指尖轻轻戳了戳那泛红的脸颊：“你连自己的生肖都……”
　　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她怔怔地看着谢纾专注的侧脸，心潮澎湃。
　　——可谢纾会编兔子，会雕兔子，会织兔子，每一件都栩栩如生。
　　悬在半空的手指微微发颤，再也戳不下去了。
　　“怎么了？”谢纾回眸，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
　　“阿纾。”季桐轻声唤她。
　　“嗯？”
　　“我想吻你。”
　　秋风突然静止，草编的小狐狸从谢纾手中滑落。她怔怔地望着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那眼神太过缠绵，让她几乎要溺毙在这片温柔的深潭中。
　　季桐的手指抚上她脸颊，熟悉的馨香扫过鼻翼。心口起伏一下，她用克制的声音说：“季桐，这里不安全。”
　　“嗯……”季桐低垂着眼睫，藏去眼底的失落。她俯身拾起掉落的小狐狸，让它和自己手中的草兔子轻轻碰了碰鼻尖，笑了笑：“这样也算是吻过了吧。”
　　说完，便将小狐狸还给谢纾，起身看向远方。秋风扬起她的长发，阳光映在她的侧脸上，温暖又明亮。
　　谢纾蹲在草地上，仰起脸看她，心中无限怅惘。
　　佛说，众生皆苦，爱欲难填。
　　尽管季桐已经在她触手可及之处，可她却总觉得不够，她想要光明正大地拥有她，她想向全世界宣布主权。
　　这贪念像野草般疯长，让她既甜蜜又痛苦。
　　“走吧，”季桐转过身，朝她伸出手，眼神分外柔和，“该回去了。”
　　谢纾收起心中那些繁杂的思绪，将手搭进季桐掌心，季桐的掌心依然温暖，刚一搭上，便被牢牢握紧。
　　走了两步，季桐忽然松开她的手，双手上移，挽住她胳膊，肩膀一沉，季桐的脑袋靠了过来。
　　谢纾顿时僵在原地，心脏怦怦直跳。这是季桐第一次挽她胳膊，季桐鲜少有这样小鸟依人的时候。
　　见她停下来，季桐轻轻撞了撞她，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羞涩，柔柔地说：“走呀。”
　　谢纾缓缓扬起唇角，眸中浮起一抹满足的浅笑。她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这样没问题吗？不会被拍到吗？”
　　季桐抬起头，眼尾朝上一挑，嗔道：“你没有好闺蜜的吗？”
　　谢纾摇头，目光十分坦然：“没有。”
　　季桐哑然，半晌才问：“那池恩呢？”
　　她记得谢纾常跟池恩聊天，应该算是好闺蜜吧？
　　谢纾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她抿了抿唇，说：“我和她只是线上聊天。”见季桐仍一脸不解，又解释道：“线下……都和你在一起呀。”
　　季桐斜睨过去：合着还是她的错啦？
　　她故意板起脸，作势要松开手：“那我以后还是不要——”
　　“不行！”谢纾立即打断她，胳膊夹得紧紧的，用力瞪过来，语速很快：“不许松开！”
　　说着，抓起她的手，调整好姿势，待她重新挽好她胳膊之后，才用孩子气的语气说：“我就喜欢你！就喜欢和你在一起！”
　　季桐轻笑，重新把头靠上去，拖长了语调哄宝宝：“好～不松开。”
　　刚回到片场崔宁就迎了上来，把谢纾的手机递过来，低声说：“你的微信一直在响。”
　　谢纾默了默，会对她进行微信轰炸的，只会是池恩。
　　果然，满屏的无用信息和夸张的表情包。谢纾叹了口气，认命地滑动屏幕，在铺天盖地的垃圾信息里艰难地搜寻着有效内容。
　　池恩恩大人：「听说你要根方羡之搭戏？」
　　池恩恩大人：「帮我搞张签名！」
　　池恩恩大人：「可爱.gif」
　　谢纾朝季桐露出一个非常苦恼的表情。
　　“怎么啦？”季桐靠了过来。
　　谢纾把聊天内容展示给她看。在这个过程中，微信又接连响了好几下，聊天记录还在不停地往上跳。
　　季桐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指着池恩发来的小猫哭唧唧的表情包说：“她有点可爱喔！”
　　谢纾不满地嗤她：“哪有你可爱？”
　　说完，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回，开始埋头回复信息。可那藏在墨色发丝下的雪白耳尖，却在季桐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
　　“别看了。”谢纾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压低声音说。
　　“好，不看了。”季桐不动声色转过脸去，嘴角无声地翘起来。这个人，夸人竟把自己给夸脸红了。她轻轻晃着手中的草编兔子，视线无聊地扫视片场。
　　置景组依然在远处搬搬抬抬，小院已经有了初步的轮廓，看进程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完工了。
　　“季桐，我去打个电话。”谢纾在她身侧说。
　　她轻轻应了声好，见谢纾走远了，迈开脚步走向置景组搭建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