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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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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连滚带爬地窜起来,被两个跟班架着,消失在雨幕中。
陆逾穿过巷子,带着一身火气回到宿舍。
室内寂静无声,月光从窗外撒到靠窗的床,能勉强看到床上摆放叠放的被子,冷冷的,没有温度。
陆逾反手关上门,拇指按上开关,“咔哒”一声,灯没亮。
他摸出手机,消息如潮水般涌出,班级群里一条接一条,全在庆祝学校停电这个好消息。
他看了看时间,20:49。
停电半个小时了。
黑灯瞎火的学校,江时序不回宿舍,能去哪儿?
他没敢让最坏的猜测成型,从柜子里摸出衣服,钻进浴室将热水调到最大,可水只放了一分钟,水温就迅速降低,转眼变得冰凉。
看来宿舍楼的热水系统在停电后,彻底瘫痪。
“操。”他低骂一声,就着凉水草草冲洗后,穿上衣服坐到床上。
没关紧的窗户“框框”响,送进来的风吹过湿发,激得他浑身一抖,一个响亮的喷嚏冲口而出。
他摸了摸发酸的鼻子,在下一阵凉风吹来之前,裹上被子玩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咔哒”轻响,陆逾“啪”地关上手机塞到枕头下。
锁舌弹开,门从外部慢慢推开,应急灯的透过门缝照进来,模糊的影子投到地上,随着门的闭合逐渐变黑。
陆逾保持着面朝墙壁的姿势,本能地闭上眼,放缓呼吸,进入假寐状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时候睡着是最省事的选择。
他听到江时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到了床前。
几秒后,江时序很轻的声音传来,“睡了吗?”
陆逾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没有回应,江时序等了几秒,先将框框响的窗户关上,后借着月光快速洗漱。
细小的水声停后不久,脚步声再次向他靠近。
这一次,江时序离得更近。
近到陆逾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皂荚味。
他要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闪过,黑色的人影笼罩下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覆上他的额头,停了几秒后挪开。
一瞬间,陆逾脑子“嗡”地一声炸开。
所有的指责、质问,全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僵在床上,额头上那块被触碰的皮肤,开始慢慢发烫。
他到底在干嘛?
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瞪大双眼,脑子里反复回放刚刚的几秒钟。
微凉的手指,温热的掌心……
他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有病?
到底是他有病还是我有病?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过来,砸得他脑子越来越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喉咙也变得火燎火燎的疼。
他头晕脑胀地坐起来,脑子里冒出个清晰的念头:操,真感冒了。
他摸了摸额头,有点烫。
很好,不仅感冒,还发烧了。
这时候他才感后知后觉,从某方面来说,江时序还真是未卜先知。
他往旁边扫了一眼,江时序的床铺收拾的像是没回来住过一样,他把视线又往旁边一移,桌子上新出现的绿色盒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陆逾翻身下床,这才发现大腿发麻,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他动了动腿,挪着身子到桌前定睛一看,退烧药。
什么时候放的?
更让他愣住的是,药旁边的被子里放着杯水冒着热气。
他看了眼时间,7:20。
距离上台演讲的还有十分钟。
陆逾抓起药往嘴里一扔,套上校服往门外冲。
“某些同学!不要以为停电就能为所欲为!校规校纪,任何时候都不能忘!”
郑大炮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穿过空气,针一样刺入陆逾的耳膜。
他掏了掏耳朵,感觉脑仁都在嗡嗡响,拉紧衣服站到升旗台旁边的树下,借着树干挡住身子。
可惜郑大炮还是一眼看见他,专门下去把他拎到升旗台下。
“检讨呢?”郑岩伸手。
陆逾脑子有点沉,装模作样地往右口袋摸去,正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指尖却碰到了几张折起来的纸。
他一怔,拿出来一看是稿纸。
郑大炮一把夺过去,快速扫了一眼,一副“你竟然写了”的表情,把纸塞回去。
“念。”
陆逾展开稿纸,熟悉的字体出现在眼前。
这字和他的字,还真有九分像……
如果不是看到整篇文章逻辑清晰,思路完整,他真觉得他觉醒了梦游的能力。
他清了清嗓子,刚念出标题,嘶哑的声音就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嗓子里的灼烧感,似在提醒着他高烧的事实。
他硬着头皮继续念,每念一个字,喉咙如被钝刀滚动,又痒又疼。
“鉴于……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打断发言,他猛地别过头,咳得弯下腰,浑身止不住颤抖。
郑岩皱起眉,一把接过话筒,另一只手顺势在陆逾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两下。
“行了,”他压低声音,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咳成这样还念什么?”
陆逾捂着嘴,咳得眼眶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次就算了,”郑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秒,“月考进步不了一百名,大会检讨叫家长,下去吧。”
陆逾点点头,攥着几张纸,踉跄地走下台。
回到队伍后,徐畅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逾哥你没事吧,脸白得跟鬼一样……”
陆逾摆摆手,走到队伍的最后方,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剧烈的疼痛从脑部蔓延,牵扯着发痒发疼的喉头泛起一阵酸涩,使本就空荡的胃也隐隐作痛。
他双手颤抖地展开检讨,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检讨内容,逻辑清晰,无可挑剔。
不是徐畅写的,徐畅不会模仿字。
也不是赵鹤写的,赵鹤没有这么像。
莫非是?
他揉了揉太阳穴,单手将检讨塞进左边口袋,意外听到塑料的索索声。
陆逾一怔,伸手摸进去,掏出一板薄荷味的润喉糖,薄荷糖的尾部缠着胶带,贴了几片独立包装的感冒药。
他捏着润喉糖,轻轻撕开铝纸边缘,掰出一粒糖,轻轻送到嘴中。
一瞬间,薄荷的味道充满口腔,有点甜,又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