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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帅被兔崽子堵墙角啃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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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雨丝撞上浅色的屋檐,星星碎碎地汇成细流,断断续续坠下一两滴。
凌乱的风飘着些雨点,凉凉地窜进腿根。游以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从开学第一天开始就一再强调,没有泳帽就不能进馆。”沈皓揣着兜堵在游泳馆的门口,提着校队公用的泳帽怼到游以晟面前,“要么你麻溜点跑回去拿一顶来,要么你就挑一个戴上,反正没有帽子我是不会放你进去的。”
游以晟盯着那一堆差不多包浆的泳帽,冷着脸,也不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天气入春后也依旧料峭,恰逢飘雨,时而更是嗖嗖的寒。
沈皓看着依旧短裤短袖的大男孩消失在走廊,耸肩,“小屁孩,还挺挑。”
往年的游泳课都习惯在水上教学,许是连着好几年校队没挤进市决赛,学校一声令下:体育老师必须亲自下水示范。
沈皓利索地换好泳裤,他不太乐意下水,这个哈一口气可以在玻璃上画画的天气,他更喜欢在岸上待着。
学校的游泳馆配备恒温系统,理论上来说即使在泳池里也是温和的二十来度。
沈皓拿脚尖试了下水温,深吸一口气直接跳下去。
冷!他敢肯定这个水温绝对不到十五。
班上的学生泡在水里玩得正欢。飞腾的水花拍进沈皓眼睛里,他笑骂着把学生赶走。
小孩咋都不怕冷呢......维修的师傅啥时候来。
沈皓不情不愿地往深水区挪动,一点点把胸口以上的肌肤潜进水里。
“沈老师,你看那个是你们班学生不,他站那半天都没走,也不进来,等会主人看到又得凶咱俩。”
游泳馆算不上大,一次只能容纳一个班上课,几乎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学校专门找来两个体院毕业的大学生担任救生员。沈皓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就见落地玻璃外,刚刚被堵在门外的男孩还留在房檐下。
头发上沾了点水,他满脸不爽地胡拉着脑袋,踮着脚原地蹦蹦跳跳,似乎被冻得不轻。
沈皓看着他跳了半天,叹气,从泳池里爬出来。
刚刚出水的人整个身体都是沉沉的。沈皓提拉着泳裤,拿浴巾简单擦一遍,踩着拖鞋就往外走。
防风帘掀开的一瞬,水珠裹挟着阵阵寒意扑到沈皓的前胸上。沈皓忍不住打寒噤,一路小跑到游以晟面前,递上一把伞。
“拿着,回去吧,我不记你旷课。”沈皓冻得不停搓肩膀。游以晟却像很吃惊一般,张着嘴半天没反应。
他的脸颊透着粉红,一副痴相。沈皓看乐了,把伞丢进他怀里,也不等他反应就捂着双臂返回,“拿着,想啥呢。伞是学校的,下次记得还会来。”
这孩子咋还是个傻的,傻萌傻萌的。
正当他嘶哈嘶哈地往回撤时,肩膀被猛地抓住。沈皓脚底一滑,下盘不稳,整个人被推到墙上,撞得不轻。
“兔崽子!我扇不死——”冷风刮得大腿生疼,好心送伞又被揍,沈皓憋了一肚子火,张嘴就要开骂,不料却被扑了个满怀。
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就这样紧紧地扎在他胸前,松散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硬硬的骨头应该是下巴,磕进他的锁骨窝,咯得痒痒的。
沈皓整个人僵住,这孩子身体软软地瘫在他身上,他却用了十足的劲都没推开。
游以晟的肌肤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热,温热的呼吸一股接一股地喷在沈皓脖子上,弄得沈皓脸红心跳。
“别动,让我抱会儿。”游以晟强势地堵住沈皓,隐忍地一遍又一遍蹭着他的身体,最后甚至在他的锁骨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沈皓一个激灵,抬起膝盖顶到游以晟肚子上。
强烈的撞击让游以晟闷哼一声,趁着这个空隙,沈皓推开他,骂骂咧咧地冲回室内。
游以晟捂着肚子蹲在墙边缓了一阵,他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掌。手心的鲜红一点点消退,像是血管中异常沸腾的液体渐渐平息。
他愣神一阵,挑眉,“......有意思。”
透过单面窗的缺口,他望向蹲在泳池边上咋咋呼呼的身影,眼神晦涩。
“皓子,现在约你出来咋那么难?是不是打光棍太久,压抑了,对生活的热情也一消失了哈哈哈哈——”
“滚蛋。”沈皓单手掌盘,帅气地避开一辆横冲直撞的小电驴,并稳稳地减速停在买菜大妈面前。
“最近你嫂子热衷栽培厨艺。得空上我家喝两杯,建议你自己带两个菜过来,我怕你嫂子做的给你药过去哈哈哈——开玩笑我开玩笑呢宝宝......”
“我都不想说啥。”沈皓听着电话那头嘻嘻哈哈的动静,笑出一口大白牙,“挂了,路滑,开车呢。”
身边的朋友接二连三地成家,沈皓真心替他们高兴。
高兴之余,难免有一点点失落,毕竟那样结婚生子平凡热闹的小日子,他这辈子是过不上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喜欢女人。
上学那阵他也谈过几个男朋友,只是最后都黄了,分手的原因也很统一——麻烦,不自在。
沈皓一边渴望着脱单,一边又享受着单身的快活,矛矛盾盾地晃悠到二十五岁,也萌生了想要安定下来的想法。
但他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安定,几乎就是一种奢望。
况且,他还年轻,也还没有玩够,找个人过一辈子这种事,太过无聊了。
停好车,沈皓拎着菜上楼,远远听到一阵急躁的拍门声。
沈皓皱眉,放轻脚步,在最后半层楼梯的拐角处探出脑袋。
只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个穿背心的男孩,正是上午侵犯......袭击他的熊孩子!
沈皓呆住。这小子啥意思,在学校没啃够,直接追到家门口来了?这么热情的吗?不对啊,这学期他只带过几堂课,连学生的名字都没记住几个,更别提暴露家庭住址。
沈皓一时间没有上前,远远地观察着。
游以晟呼吸急促,半边身子靠在门框上,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
他的面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整个身体都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游以晟大体也猜到屋子的主人已经出门,但身体深处的燥热难以抑制,接连不断地拍门成为他唯一的疏解方式。
眼见着那小子就要上脚踹门,沈皓才从楼梯后面窜出来,揽着游以晟的腰把他拉开。
还没等沈皓开口,游以晟先炸毛道:“你就不能早点回来!”
莫名其妙被质问,比起愤怒,沈皓感受到更多是无奈和想笑。
他不轻不重拍一把游以晟的脑袋,“小子,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倒先吼上了。说吧,拍我家门干嘛?”
游以晟显然也认出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体育老师,红着脸拉开距离,道:“抱,抱歉.......你,你家漏水,把我房间淹了。”
沈皓愣住。他想过很多种原因,从青春期犯浑到事后心虚上门谢罪,唯独没想起自己那个常年漏水的老房子。
楼下的住户的确时常抱怨,说他家的天花板三天两头渗水。
沈皓报修许多次也没有用,恰好几个月前那家租户搬走,他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又漏水?抱歉抱歉,我的错,先进来暖和暖和。”沈皓开门,招呼游以晟坐到沙发上,便忙着去勘察涝灾现场。
“乖乖,这么大个窟窿。”沈皓踮着脚围着湿漉漉的水池子转圈。
水管处依旧汩汩冒着水泡,沈皓打电话找来维修的师傅,才想起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学生。
“对不住啊。你家就在楼下对吧,家里淹得严重吗?我跟你家长看看去,你就先待在这。”
“饿了桌子上的零食随便吃点。对了,烟不要乱动!”
游以晟看起来有点无语,“家长不在,我自己住。我不抽烟。”
沈皓点点头。
他家住的小区离学校不远,户型宽敞,比起学校周边的房子也更安静一些,许多不想住宿舍选择走读的学生会在这一带租房子。
他时常碰到放学的学生,所以租到自己楼下的是游以晟他并不稀奇,只是经过上午的经历,两人站在一起都有些尴尬。
“那行,我先上你家看看,有什么损失我来负责。”沈皓下楼,游以晟租的房门虚掩着,他进去,惊呆。
房中的惨烈程度超出他的想象。
其实从水管子爆开的张口来看,沈皓就能断定这一次的漏水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只是没料到往日最多小鸡啄米频率的漏水,这次居然能直接把别人家淹掉——
窗户大开,寒风时不时钻进来一股。还算整洁的主厅地表铺着浅浅的水层,每走一步都会溅起一圈水纹,而正居漏水处下方的卧室更是惨不忍睹,从床单到敞开衣柜里的衣服,无一幸免地湿透。
饶是沈皓心再大,这会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游以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下来,靠在门框上盯着水柱发呆。
沈皓注意到他,拍拍他的肩膀,“维修的师傅一时半会来不了,你家这地方现在也待不了人。把衣服啊书啊所有要用的东西收拾收拾,我给你搬我家去,等处理干净以后我再给你搬回来。”
“不用,都湿了,我等着就行。”游以晟耸耸肩,满脸无所谓。
沈皓却更愧疚了。
他想,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独身一人远离家乡求学,天寒地冻的回来以后发现家被淹了,而他这个罪魁祸首还不见踪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气得想踹门。
多委屈,多心疼!
“那也别在这干耗着,窗户开半天怪冷的,上我家里歇着去呗。”沈皓挑挑拣拣,把幸免于难的课本搬出来。
游以晟跟在后面搭手。
屋里能移动的东西几乎都挪到客厅里,沈皓额头冒出一层薄汗,"差不多了,我看这点也就刚放学,还没吃饭吧?”
“你这厨房应该也用不成,我现在上去烧饭去,要不你跟我一起凑合一顿?”
游以晟犹豫着。沈皓看出他想拒绝,先一步搂住他的肩膀,“走吧,这个点把你家给淹了,老师也很不好意思。”
“你总得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吧。”
游以晟皱眉,不显痕迹地甩掉沈皓搭在肩上的手。他望着窗外潮湿的阴天不知在想什么,最后点点头,跟着沈皓上楼。
沈皓走在斜侧面,悄悄打量着他。
游以晟裤腿卷起,背心上面的水印成片,不像是雨水的细丝状,显然已经在受灾现场抢救过一番。他抱着箱子低着头,发丝恰好遮住眼睛,露出泛着粉红的脸颊。
大小伙子家的咋那么容易脸红?
视线下移,沈皓挑眉,如果不是关系不合适,他都想吹一声流氓哨。男孩的鼻骨高挺,下颚线也是真漂亮,像拿石头蛋子磨出来的一样光滑犀利。
沈皓忙着偷偷打量他,没注意脚下,一个不稳向前栽去。
胳膊被拽住,沈皓道了声谢,托住他的人却停下。
游以晟皱眉,挑下巴,“你偷看我?”
沈皓乐了,“看看你能咋的,你脸那么尊贵,看看还要收费?”
游以晟哼了一声,率先进门放下箱子。沈皓跟在后面,抬头便见游以晟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看。
沈皓学着他的样子,挑下巴,“你瞅啥?”
游以晟没回话,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转过身。
沈皓面上随意,心里却发寒。
这小子的眼神咋那么瘆得慌呢?似乎在盯着他的脖子看?
“你先坐外面吧,房间里有点乱就不放你进了。有没有忌口的,没有我就按习惯下厨了。”
游以晟摇摇头,挎着书包,盘腿坐在茶几前。
沈皓进厨房前,看到游以晟蛮夸张的两条长腿委屈地蜷缩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中,莫名想笑。
就现在这个气候来看,楼下那栋房子即使被清理干净,没有个把星期也没法完全干燥下来。
沈皓翻出几张红票子,准备让小孩这几天在宾馆凑合凑合。像这样放学在他家里吃饭做功课,天黑后上宾馆过夜,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大一的学生几乎都成年,沈皓以防万一还是给宾馆的兄弟打好招呼,拿着现金走出厨房。
“那个,小孩,我看你家也住不了人。你要不要.......”
他算着价钱,低头数出七八张,抬眼见游以晟又在烦躁地胡拉他的头发。
刘海上沾上些许水珠,游以晟像只犬类般摇晃着脑袋。
听见声音,他转头,泛红的鼻尖不明显地抽动,昏暗的日光在他身上蒙上一层阴影,只有眼睛亮得不真实,水汪汪的,像是含着泪。
像是个好不容易赶回家,又要被赶出去的孩子。
沈皓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将握着现金的手收到身后。
犹豫一阵,他还是决定把住宾馆的话说出来。
游以晟却先站起来,走到沈皓面前,眼神躲避,他摸着后脑勺支支吾吾道:
“那,那个,我家现在住不了人,你要是不嫌弃,能收留我几天吗?”
按照惯例,沈皓应该拒绝这个请求。
他从不轻易带人回家。
即使是前男友也没在他的房间留过夜,更别提面前这个,满打满算认识不超过一天的学生。
只不过,许是那天风声格外格外沉闷,几扇不知来处的残叶飘进客厅,簌簌作响,连带着心里也空荡荡的。
鬼使神差地,沈皓开口,道: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