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竟是我媒婆》昸眠

25、假的

　　暮色已深，街道两旁早已无人。爻城常年刮风，连冬季也不例外。
　　鹤秋山山脚有一户人家，这家老人刚做好饭菜，正准备换衣享用时，门忽地被敲响。
　　老人以为是她幻听，只是淡淡朝门口望一眼，随后低头吃饭。筷子夹起一根青菜，门口突然传来巨响，整个屋子都震了一下，那根青菜顺着筷子掉落在碗中。
　　寒风侵袭满屋，裴憬抱着一直昏迷不醒的轻舟站在门口，地上还倒着方才被裴憬踹坏的门。
　　老人站起身，就看着裴憬大步走进来，站在他面前。衣着干净，但上面却挂着数不尽的沙尘，眼里带着未散去的急切。他怀里抱着一位女子，脸和身体被他的披风遮住，看不清面容。目光看向女子脚边被血迹染红的白色纱裙。
　　“救她。”
　　老人见状，身体微微让开一条道。
　　裴憬向她点头致意，走进内室，将轻舟安置好。他撤去她身上披风和面纱，小脸惨白地躺在床榻，血色纱裙随意地搭落在榻边。她仿若纸片般轻，好像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老人站在内室门口，忽然开口：“她失血过重，为何不带她上山？”
　　裴憬半跪在床边，“我怕她撑不到。”
　　老人走进来，坐在床边，查看轻舟的伤况。
　　“你说的对，她现在这副身子，确实撑不到。”老人刚要动作，转头发现裴憬还在，“你先出去。”
　　裴憬走到门口，脚步一停，视线又重新落在轻舟的脸上，大约两秒，随后转身将门关好。
　　一个时辰后，老人走出内室，正奇怪屋里怎会如此安静，转头便看见原本被踹倒的门不知何时被修好，似乎比之前抗风效果还要好。
　　裴憬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修的？”老人在他旁边坐下。
　　“我弄坏的，自然应当由我来修。”
　　老人想起那时门被踹开，不由得说：“得亏我这屋子结实，不然可禁不住你这么踹啊。”
　　“多谢您。”裴憬想起屋里的人，“您出来了···她如何了？”
　　老人看向他，半天没说话。
　　裴憬见老人保持沉默，连忙准备起身，下一秒被他拉住。
　　“没事了，让她安心养伤吧。”
　　裴憬还是不放心，“她醒了吗？”
　　老人看向他，“这姑娘还未醒呢。你急什么，她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可能出来和你闲聊？”
　　裴憬觉得自己确实是过于急切，被拉着坐下，“我就是——”
　　老人抬手，示意不用说。
　　“你担心她。”
　　裴憬整个人仿佛定在那里，俄顷，才点下头。
　　“算是吧。”
　　老人笑笑，“担心就说担心，你们啊，真是有趣。”
　　“我深知这里危险，便追了过来，没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老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他掌心的匕首，“这匕首······”裴憬轻握匕首，“我送与她防身的。”
　　“派上用场了吗？”老人问。
　　“嗯。”
　　手抚上刃边的血迹，将其擦去。
　　老人说：“那也算是另一种守护。”
　　身后传来门的声音，老人和裴憬皆向后看去。
　　只见轻舟走出来，原本的血色纱裙变成黑灰色衣裙，厚实而不压身。
　　“这姑娘的容貌，甚美。”老人走上前，看着她，“年轻时的衣服就剩这么一件了，刚好，很适合你。”
　　轻舟刚要行礼，被老人拦下，“礼就不用了，你身子才刚恢复少许，要休养一段时间。”
　　轻舟素白的小脸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多谢您，轻舟——”
　　老人拉着轻舟的手，“好了，你的报答，你家公子已经帮你还了。”
　　轻舟看向站在老人身后一直望着她的裴憬，双目微闪，眸深平静，却泛着惊涛骇浪。
　　轻舟低眸，“他是他，我是我，怎能相提并论。”
　　“怎么不能？他救得你，我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医治你。你该谢的人，是他，不是我。”
　　裴憬有一瞬的茫然，看在他的面子上？他和老人家是第一次见面，何谈看在他的面子上？另外，他不知道理所应当修个门，就算还了恩情。
　　裴憬刚要出声，忽而看到老人的眼神，识相地闭了嘴。
　　老人道：“姑娘，天色不早，不如你们就在我这住下吧。”
　　轻舟想起爻城城主说的话，摇摇头，“不了，您的心意轻舟心领了。只是轻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在此休息了。”
　　如果真如爻城城主所说，他是为了夺走鹤秋山而对此想以她为要挟，逼玄邺做出选择。那么她留在这里，只会给老人带来麻烦，还有他。
　　“你要去哪？”裴憬问。
　　现在这个时间，天炽是回不去了。
　　轻舟和老人告别，走到门口，“你不用跟着我。”
　　话落，轻舟推门而去。
　　老人见劝不住，便把希望寄托在裴憬身上，“去吧，你的匕首还没送回去呢，难不成你想让匕首没主人？”
　　老人望着两人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轻舟朝山上而去，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人。
　　“我说了，裴大人不用跟着我。”
　　裴憬在她身后几步远，“轻舟姑娘怎么确定我是在跟着你？巧了，我也要上山。”
　　听听，这种话简直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是吗？裴大人要去到哪里，半山腰？”
　　裴憬笑着道：“轻舟姑娘对我的事情怎么如此好奇？”
　　轻舟扭头，“好奇谈不上，我不过是想谢谢裴大人的恩情罢了。”
　　裴憬忽地走到她身后，“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轻舟好像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滑过她的耳朵。
　　“假的。“轻舟转身，正好和他对视，“轻舟要去祭拜父母，裴大人跟着，不觉得有何不妥吗？”
　　裴憬站定，不再向前，“轻舟姑娘所言极是，这把匕首，应当物归原主。”
　　骨节分明的手摊开，匕首静静放于掌心。
　　“那轻舟便收了。”
　　轻舟拿过匕首，粉嫩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像是一股电流，流窜至心脏的各处。
　　轻舟抬脚走几步，裴憬目光追随着她，只见她将匕首举至空中，轻轻晃了晃。
　　“希望它不会再落到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