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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风暴眼:当“罪”与“悔”当众撕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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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冰!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东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打破了阳光房里死一般的寂静,也撕裂了许冰用尽力气维持的、那片荒芜的平静。
他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得可怕,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瞪着许冰,愤怒、恐慌、难以置信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那张惯常带笑的脸扭曲得近乎狰狞。他显然是一直等在附近,通过某种方式(也许是助理,也许是收买了工作人员)听到了访谈内容,在许冰说出那句“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罪”时,终于按捺不住冲了进来。
阳光房内,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凝固成冰。
许冰缓缓转过头,看向门口的韩东。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的了然。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早已预料到的、丑陋的结局。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韩导。”许冰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后的疲惫,“我在说,沉默,有时候是一种罪。我在说,有些错误,无法用时间掩盖,也无法用‘和解’来自欺欺人。”
“你闭嘴!”韩东失控地向前冲了两步,似乎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被一旁迅速反应过来的现场导演和工作人员拦住。
“韩导,请您冷静!这是在录制!”现场导演急声道。
“录制?!她都他妈在胡说什么!”韩东指着许冰,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许冰!你为了当年那点破事,要毁了自己不算,还要拉所有人下水吗?!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许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空洞而悲凉,“是啊,我病了,病了很多年。病在当年的懦弱和沉默里,病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欺骗和愧疚里。韩东,你呢?你靠着‘圆滑’和‘自保’,踩着别人的理想爬到了今天,你就没病吗?你的良心,不会在夜里痛吗?看到那个年轻人的照片,你不会做噩梦吗?!”
她终于不再用“韩导”这个客气的称呼,而是直呼其名,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句句扎向韩东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监控室里,已经乱成一团。谢川猛地站起身,对着对讲机低吼:“怎么回事?!谁让韩东进去的?!控制住场面!但……镜头不要停!收音确保清晰!”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但眼神里的光芒却亮得吓人——这是超出预期的、最极致的“真实”碰撞!是节目梦寐以求的“名场面”!
姜瑜脸色发白,紧紧抓住桌沿,显然也被这失控的场面吓到了,但职业本能让她也对着另一个频道下令:“安保!注意隔离,不要让冲突升级!医护人员待命!”
林雅呆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她看着监控屏幕里韩东扭曲的脸和许冰冰冷决绝的眼神,听着那些尖锐到刺耳的互相指控,大脑一片空白。这就是她预想过的“冲突爆发”,但真实发生的冲击力,远比想象中恐怖百倍。
陆星淮呢?他是什么反应?
林雅的目光艰难地移向屏幕里的陆星淮。他依旧坐在原位,姿势甚至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微微蹙着眉,看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激烈的对峙。他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平静,以及一丝……几不可查的凝重。
他没有立刻介入,似乎在观察,在等待。
“你少在这里装圣人!”韩东被许冰的话彻底激怒了,挣脱了工作人员的阻拦,指着许冰,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当年的事情有多复杂你知道吗?!那个小子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当时什么地位?能怎么办?站出来跟他一起死吗?!是,我是没帮他说话,但我至少没落井下石!你呢?你除了私下掉几滴猫尿,你又做了什么?!你现在跑出来装什么正义使者?!不就是因为这些年你戏路越走越窄,心里不平衡,想拉我垫背吗?!”
他试图将许冰的动机归结为“嫉妒”和“事业不顺”,试图将水搅浑,将道德问题拉低到个人恩怨的层面。
“我嫉妒你?韩东,你也配?”许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懑和鄙夷,“我恶心你!我恶心当年那个胆小如鼠、却还要装作迫不得已的自己!我更恶心你这种,明明做了龌龊事,却还能心安理得享受成功,甚至反过来指责受害者‘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那个年轻人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想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东西!错的是利用权力打压异己的人!错的是我们这些为了自保而选择背过身去的帮凶!”
她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与韩东隔着几步的距离,进行着无声的、也是公开的审判。
“帮凶?哈哈哈!”韩东气极反笑,笑容扭曲,“许冰,你是不是演戏演多了,真当自己是道德判官了?这个圈子,谁比谁干净?你今天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以为谢导、陆老师他们听了,就会高看你一眼?就会觉得你‘真实’、‘勇敢’?我告诉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情绪不稳定、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是个笑话!”
他开始攻击许冰的专业性和精神状态,试图将她“污名化”。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许冰擦掉眼泪,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决绝,“我今天说出来,不是为了让谁高看,也不是为了报复你。我只是……受不了了。受不了每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受不了那个年轻人的眼神总是在梦里看着我。我说出来,是对他的交代,也是对我自己的……一个了断。至于你,韩东,你继续你的‘圆滑’和‘成功’吧,但请你记住,午夜梦回的时候,想想那个因为你一句‘划清界限’而彻底绝望的年轻人。你的奖杯和票房下面,垫着他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和一条早逝的生命!”
最后几句话,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带着血泪的重量。
韩东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指着许冰,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许冰的话,像一把钝刀子,剖开了他精心维护多年的光鲜外壳,露出了里面腐烂发臭的内核。他赖以生存的“成功者”逻辑,在许冰这种近乎自毁式的、纯粹道德层面的指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不堪一击。
阳光房里,只剩下许冰压抑的抽泣声和韩东粗重的喘息。
场面陷入了僵持。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上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陆星淮,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他才是这个失控空间里真正的定海神针。
“韩导,许冰老师。”陆星淮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躁动的力量,“情绪激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带来更多伤害。我想,今天的话题,或许超出了我们访谈预设的范围,也触动了两位一些非常私人和痛苦的记忆。”
他先定了性——这是“私人痛苦记忆”的爆发,而非节目设计的冲突。既给了双方台阶,也暗示了节目的“无辜”。
“谢导,姜总监,”陆星淮转向监控镜头的方向,“我建议,今天的访谈暂时中断。给韩导和许冰老师一些单独的空间和时间,平复情绪。节目组可以提供必要的心理支持。”
他没有指责任何一方,也没有评判是非,只是从最实际的角度提出处理方案——暂停,隔离,提供帮助。这是目前最稳妥、也最符合节目利益的做法。
监控室里,谢川虽然对未能记录下更“劲爆”的后续有些遗憾,但也知道再继续下去可能会真的出事。他对着对讲机:“星淮说得对,暂停录制。请韩导和许冰老师先回各自房间休息。医护和心理老师立刻跟进。现场所有素材封存,未经允许不得外泄!”
命令下达,现场工作人员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分开还在僵持的韩东和许冰,引导他们离开阳光房。
韩东狠狠地瞪了许冰一眼,又用极其阴沉的目光扫过陆星淮和现场的镜头,最终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拂袖而去,背影僵硬。
许冰则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在女助理的搀扶下,默默离开,脚步虚浮,背影显得无比单薄和苍凉。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似乎暂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阳光房里很快只剩下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和依旧坐在原位的陆星淮。他微微垂着眼,看不清神色,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监控室的紧张气氛也稍微缓和,但凝重依旧。谢川和姜瑜低声快速交谈着,显然在紧急商讨后续处理方案。
林雅呆坐在原地,手脚冰凉。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里爆发的一切,信息量巨大,情感冲击强烈,让她到现在还回不过神。
许冰真的说出来了……以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韩东的反应如此激烈而丑陋。陆星淮的冷静处置……
而她,这个“隐藏玩家”,这个昨晚刚被韩东威胁、又亲眼目睹了许冰受伤、现在全程记录了这场公开撕裂的“目击者”……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的“私人档案”里,又可以写下怎样触目惊心的一页?
“林雅。”姜瑜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林雅抬起头,看到姜瑜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脸色严肃。
“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韩导闯入后的对话,你的记录……”姜瑜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除了提交给节目组的正式记录,你自己……有没有做别的记录?或者,有没有听到、看到其他相关的事情?”
来了。节目组的审查和试探。
林雅的心提了起来,但经历了昨晚与韩东的对峙,她的抗压能力似乎强了一些。她稳住心神,摇了摇头:“姜总监,我只有工作记录本,记录的都是在监控屏前看到和听到的访谈内容。韩导进来之后的情况……太突然了,我有点吓到了,没来得及记太多,只记了个大概。”
她半真半假地回答。工作记录本上的确只记了访谈内容,但她的“私人档案”里,已经快速草草记下了冲突的关键词和双方的神态。至于“其他相关事情”,她当然不会说。
姜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林雅尽力保持着那种惊魂未定的、带着点后怕的诚实模样。
“嗯。”姜瑜最终点了点头,“今天的事情,属于重大录制事故,所有信息必须严格保密。你的工作记录,稍后整理好交给我。记住,对任何人,包括其他工作人员,都不要议论今天的事情,明白吗?”
“明白,姜总监。”林雅郑重答应。
“你先回房间休息吧,下午的集体讨论取消了,等通知。”姜瑜挥了挥手,又去和谢川商量了。
林雅如蒙大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几乎是逃离了监控室。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她才感觉那口一直憋着的气稍微顺畅了些。她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到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刚才的高度紧张中变得酥软。
太可怕了。那种当面撕裂的惨烈,那种赤裸裸的恨意与指控,那种人性最不堪一面的暴露……
她拿出那个藏着的“私人档案”笔记本,手还有些发抖,但还是飞快地将刚才冲突的关键点、每个人的反应、陆星淮的处置、姜瑜的询问,都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
她知道,这份记录的价值,可能正在以几何倍数增长。
记录完,她合上本子,感觉心脏依旧跳得厉害。她需要理清思路。
首先,韩东和许冰的矛盾已经彻底公开化、白热化。韩东现在一定恨极了许冰,也可能迁怒于她。他的威胁,不再是空话。
其次,节目组虽然喊停了,但显然对获取这样的“真实素材”感到兴奋,后续会如何利用,难以预料。
第三,苏蔓……她应该很快会找自己。许冰今天的爆发,是否在苏蔓的预料或推动之中?
第四,陆星淮……他今天的表现太镇定了,镇定得有些不寻常。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五,她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了。她成了这场核心冲突的近距离见证者之一,知道得太多,又拒绝了韩东的收买,还隐约站在了许冰的一边。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系统,是微信。
苏蔓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
“来茶室。”
果然来了。
林雅看着那三个字,感觉刚刚放松些许的神经,再次绷紧。
苏蔓现在找她,会说什么?关于许冰的爆发?关于韩东的威胁?还是关于……那份“记录”?
林雅再次来到那间熟悉的茶室包厢时,苏蔓已经在了。她面前的茶已经凉了,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望着窗外,侧脸在午后慵懒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甚至有些萧索。
听到林雅进来,她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林雅坐下,没有主动开口。
“许冰……说了。”苏蔓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比我想象的……更直接,也更惨烈。”
“苏蔓老师,您早就知道她会……”林雅忍不住问。
“我知道她心里压着这件事,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撑不住。”苏蔓的目光有些飘忽,“但我没料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她这是……把自己也当成祭品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和……敬意?
“那个编剧……是您很重要的人吗?”林雅再次试探着问出心中的疑惑。
苏蔓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雅以为她不会回答。就在林雅准备放弃时,苏蔓才轻轻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是我师兄。是我进入这个行业时,唯一真心欣赏我的才华,告诉我‘不要被规则磨平棱角’的人。”她顿了顿,眼角似乎有微光闪烁,“他很傻,太理想主义,所以撞得头破血流。我……我当时也怕,所以我逃开了。许冰至少还私下表达过同情,我连那点勇气都没有。”
原来如此。苏蔓对这件事的执着,不仅仅是为了“公道”,更包含着对逝去师兄的愧疚和未竟的缅怀。她和许冰一样,都是那段往事的“沉默者”,只是许冰选择了在今天爆发,而苏蔓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寻找“记录”,留存“真相”。
“您让我做的记录……”林雅迟疑着。
“今天发生的一切,你已经看到了,也记下了,对吧?”苏蔓看向她,眼神恢复了清明和锐利,“韩东的威胁,许冰的崩溃,陆星淮的处置,节目组的反应……这些,就是你最该记录的东西。”
“您……想要这份记录?”林雅问。
苏蔓摇了摇头:“不。这份记录,现在属于你了。它是你的‘筹码’,也是你的‘护身符’——如果你懂得怎么用它的话。”
她的话和陆星淮的警告何其相似!都说这是“筹码”和“护身符”,但也可能是“催命符”。
“我该怎么做?”林雅感到迷茫。
“什么都不要做。”苏蔓说,“至少现在不要。静观其变。韩东不会善罢甘休,节目组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爆点’,许冰……需要时间。而你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还有那份记录。在必要的时候,它会告诉你怎么做。”
又是“静观其变”。和陆星淮的“保持距离”如出一辙。
林雅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颗被放在棋盘关键位置的棋子,苏蔓和陆星淮这两个下棋的人,似乎都希望她暂时“不动”,却又都赋予了她某种“特殊价值”。
“韩东……他昨晚找过我。”林雅想了想,还是决定透露一部分,看看苏蔓的反应,“他给了我五十万,让我封口。”
苏蔓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你收了?”
“没有。我拒绝了。”林雅回答。
苏蔓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是赞赏,又像是更深的担忧。“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胆色,也……更危险。拒绝了韩东,就等于彻底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不会放过你的,尤其是在今天之后。”
“我知道。”林雅苦笑。
“不过,你拒绝是对的。”苏蔓说,“那笔钱是裹着糖衣的毒药。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小心点。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不要单独行动。有任何不对劲,立刻联系节目组,或者……直接找我。”
她给出了一个私人号码。
这让林雅有些意外。苏蔓这是在明确表示要庇护她?
“谢谢苏蔓老师。”林雅感激道,虽然她知道这种庇护可能也很有限。
“不用谢我。”苏蔓站起身,“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帮我师兄。记住,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真相’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武器。但它也是最危险的。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便离开了茶室。
林雅独自坐在那里,回味着苏蔓的话。真相是武器,也是最危险的……
她拿出手机,看着陆星淮昨晚和今天都没有再回复的系统信息,又看了看苏蔓刚刚给的电话号码。
她感觉自己被两股强大的、目的各异却又在某些点上诡异重合的力量夹在中间,而脚下是随时可能坍塌的悬崖。
傍晚时分,节目组发布了紧急通知:因突发情况,原定明天进行的苏蔓访谈及集体讨论全部暂停。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暂时留在酒店待命,等待后续安排。同时强调了保密纪律。
整个节目组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中。工作人员行色匆匆,低声交谈,看到林雅都投来复杂的目光——毕竟,她是今天冲突现场的记录员之一。
林雅尽量待在公共区域,避免落单。她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总有目光在窥视她,可能是韩东的人,也可能是其他好奇或别有用心者。
晚上,她独自在餐厅吃简餐时,一个平时没什么交集的后勤工作人员悄悄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林助理,刚才韩导的助理好像在打听你住哪个房间……你小心点。”
林雅心里一紧,道了谢,食不知味地匆匆吃完,立刻回到了自己房间,反锁了所有门锁。
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韩东果然在行动了。他会做什么?直接派人来威胁?还是用更阴损的手段?
她看着那个藏有“私人档案”的行李箱,又看了看手机。
或许……是时候动用一下那份“筹码”了?
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自保?
她该联系谁?苏蔓?还是……再试试陆星淮?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房间里的座机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吓得林雅差点跳起来。
酒店内线电话?谁会打给她?
她盯着那部老式的电话机,心跳如鼓,迟迟不敢去接。
铃声执拗地响着,一声接一声,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最终,她还是颤抖着手,拿起了听筒。
“喂?”她的声音干涩。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雌雄莫辨的、冰冷而怪异的电子音:
“林雅……‘沉默的罪’……记录得挺全啊……”
“可惜,有些记录……不该存在。”
“今晚十二点,自己把东西交到酒店后门第三个垃圾桶。否则……你和你的记录,都会‘意外’消失。”
“记住,别耍花样。我们看着你呢。”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林雅握着听筒,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们……知道她的记录?!还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
“我们看着你呢……”
无形的、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将她彻底攫住,几乎窒息。
午夜十二点……后门垃圾桶……
交,还是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