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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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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即白盯着手机屏幕上那页熟悉的日记,眼神沉静如冰封的湖面。没有愤怒,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被侵入领地的、尖锐的不适感。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回任何信息。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了一个地址——寰硕公寓,褚维桢的私宅。
站在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前,柳即白按响了门铃。等待的几秒钟里,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被强行压抑的、躁动的暗火。
门很快被打开。褚维桢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丝质睡袍,腰带松松系着,看到门外的柳即白,他眉梢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比我预想的来得快。”
柳即白走进去,走到客厅中央,转过身,看着慢条斯理关上门走过来的男人。
“日记本。”柳即白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在书房。”他晃了晃杯子,琥珀色的液体折射着顶灯的光,“要拿回去?”
“褚总费心‘保管’,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柳即白的语气里听不出谢意。
褚维桢低笑一声,走到沙发边坐下,长腿交叠,姿态放松:“不客气。顺便说一句,”他抿了口酒,目光落在柳即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你失眠时记下的那些药物反应和替代方案,挺有意思。比那些数据分析报告生动。”
他在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谈论最私密的窥探。
柳即白袖口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面上依旧平静:“看来褚总不仅关心下属工作,连私生活也体贴入微。”
“分人。”褚维桢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审视和一种奇异的专注,“比如你,柳即白,就值得多花点心思。”他的声音低沉了些,“华海项目你留了后手,城东方案你剑走偏锋,连日记本里……都藏着那么多暗流涌动的念头。你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没看到的?”
这话不像上司对下属的质询,更像猎人对珍奇猎物的探究。
柳即白看着他。褪去了白日里西装革履的凌厉,眼前的男人穿着睡袍,发梢微湿,少了些迫人的攻击性,多了几分居家的、真实的慵懒,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这种反差,让柳即白心底某个角落,极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褚总想看到哪一面?”柳即白反问,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
褚维桢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少了平日惯有的讥诮和算计,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现在这样,就挺好。”他站起身,“太晚了,别折腾了,客房空着,明天一起去公司。”
这提议出乎意料,甚至称得上平和。
柳即白确实没打算再回去。他点了点头:“打扰了。”
客房整洁得像个样板间,缺少人气。柳即白洗完澡,才发现自己习惯随身带的药盒没在身上。或许是被娄景铄那番折腾弄丢了,或许是根本没带出来。没有药物的强制安抚,白日里被压抑的种种情绪,以及此刻身处褚维桢领域带来的微妙刺激,在他血液里隐隐躁动。
他靠在床头,闭着眼,试图用意志力压制那股熟悉的、想要破坏和占有的冲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褚维桢刚才穿着睡袍的样子,那截清晰的锁骨,慵懒的神情……还有更早之前,在车上,在会议室,在他家沙发上,那些充满张力的对视和触碰。
以前,他对褚维桢的念头,或许更多是出于对抗、征服,或是纯粹的欲念。但此刻,在这寂静的陌生房间里,想起那人方才少有的一丝平和甚至可以说是收留的举动,一种更复杂更陌生的情绪悄然滋生。
这感觉让他警惕,却难以驱散。
最终,他起身,走出客房。
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沙发上那个身影的轮廓——褚维桢还没睡,正对着笔记本处理什么。
听到动静,褚维桢抬起头。
柳即白站在光影交界处,穿着客房的浴袍,头发微湿,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清晰可见,竭力克制的暗潮。
“我没带药。”柳即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褚维桢合上笔记本,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
柳即白向前走了两步,停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的克制在崩裂的边缘:“褚维桢,”他几乎是咬着牙问,“要不要做?”
没有迂回,没有试探,直白得近乎粗暴。
褚维桢仰头看着他,目光在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泛红的眼尾流连,忽然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在昏黄光线下显得帅气又带着几分邪气。他抬手,干脆利落地扯开自己睡袍的腰带,任由质地精良的丝袍滑落肩头,然后随手将那件还带着体温的睡袍朝柳即白丢了过去。
“快点的。”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期待。
***
第二天清晨,柳即白在客房的床上醒来。身体有些熟悉的酸胀感,但精神却有种奇异的清明。昨晚的一切激烈而混乱,却又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少了一些针锋相对的撕扯,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契合与失控中的默契。
他洗漱完走出房间时,褚维桢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餐桌边看平板上的财经新闻,手边是一杯黑咖啡。听到声音,他抬眼看了柳即白一下,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昨晚那个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的男人不是他。
“厨房有早餐,自己拿。二十分钟后出发。”他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新闻。
柳即白沉默地走到厨房,看到流理台上放着简单的三明治和牛奶,还是温的。他拿着食物走回餐桌,在褚维桢对面坐下。两人之间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新闻播报的背景音。
气氛有些微妙,但并不尴尬。一种无需言明的新的平衡似乎在昨夜之后悄然建立。
去公司的路上,两人依旧没什么交流。但当车子等红灯时,褚维桢忽然开口,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今天把最终确认版发我,重点标注李董要求关注的那几个风险点。”
“好的,褚总。”柳即白回答,同样专业。
到了公司,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又在不同的楼层走出,各自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仿佛只是同路而来的普通同事。
***
接下来的几天,项目进入紧锣密鼓的招标前筹备。
柳即白忙得脚不沾地,带小组反复打磨标书,核对每一个数据,预演各种可能的情景。褚维桢作为总负责人,要求极其严苛,会议上常常不留情面地指出问题,柳即白则冷静应对,一一解答或修正。
他们之间,工作关系清晰明确,严肃认真。
但在某些瞬间——比如会议间隙,褚维桢将一杯咖啡推到他手边;比如深夜加班,柳即白揉着眉心时,抬头会看到褚维桢办公室的灯也还亮着;关于技术参数的激烈争论后,褚维桢扯松领带,看着他说“这次算你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光亮——那些微妙的变化
李印合果然如他所说,密切关注着项目进程。
他经验老道,几次在关键节点提出了柳即白团队未曾考虑到的问题,但也给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他对待柳即白的态度,是一种严格的审视与不吝啬的指点并存。他看得出这个年轻人的潜力和紧绷的神经,也看得出褚维桢对他的不同。
一次,在只有他们三人的小范围碰头会后,李印合收拾着文件,状似无意地对褚维桢说:“维桢,你这次挑的人,胆子和脑子都不错。就是这性子……”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快速记录要点的柳即白,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眼里却没什么真正的反对。
褚维桢笑了笑,没接话。
等李印合离开后,褚维桢走到柳即白身边,手指点了点他刚写下的一个数据:“这里,保守了。按我们昨晚讨论的第二个方案改。”
“昨晚讨论”……指的是深夜通话里那些混杂着工作与私语的交流。
柳即白笔尖顿了顿,抬眼看他。窗外的阳光落在褚维桢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模型,神情是纯粹的严肃。
“知道了。”柳即白收回目光,在笔记本上划掉原来的数字,写下新的,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一丝极淡连他自己都未完全察觉的笑意,悄悄溜进了他的眼底。
工作依旧高压,竞争依旧激烈
但某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