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棠映柳》我说了别加糖

6、第 6 章

　　他还没开口，小家伙就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耷拉着，用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口吻说：“老师，你走吧。你教不会我的。”
　　柳即白被这小大人的模样逗得有些好笑，顺着他的话问：“我还没开始教呢，你怎么知道我教不会？”
　　褚舟舟抱起手臂，小脑袋一扬，语气笃定：“我舅舅那么厉害都教不会我，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舅舅？柳即白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裹着浴袍、水珠滑过腹肌、眼神慵懒又锐利的男人。
　　他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声音平缓却带着某种自信：“别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褚舟舟似乎被这种平静的自信噎了一下，绷着小脸，赌气似的将面前的数学作业本“啪”地推到柳即白面前。
　　柳即白垂眸看去，是一道经典的鸡兔同笼问题，他没有立刻讲解公式，而是拿过旁边的草稿纸和彩色画笔。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他笔下不停，很快画出一个简易的战场，“这些圆圈是兔子的长耳朵兵团，这些三角是小鸡的尖嘴巴兵团……”
　　褚舟舟绷紧的小脸上，那双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
　　然而，当柳即白开始引入“假设全部都是小鸡”的抽象思路时，那点好奇迅速被熟悉的迷雾取代。褚舟舟努力听着，小眉头越皱越紧，眼神又开始涣散。
　　又卡住了。
　　柳即白没有丝毫停顿，语气依旧温和得像春天的溪水：“没关系，我们换个方法。”他极有耐心地撕下几张小纸片，“现在，这些是小鸡的脚，这些是兔子的脚，我们来排兵布阵……”
　　一遍，两遍，三遍……
　　褚舟舟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身边的老师，以前的家教，还有学校里的老师，讲到第三遍如果他还不会，眉头早就拧成了疙瘩，语气也会变得不耐烦，最可怕的是舅舅，讲第二遍他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只大手就会毫不留情地拍上他的屁股，又痛又丢人！
　　可是这个新老师……他已经用了四种不同的方法，讲了快十遍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不耐烦，甚至在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开窍的时候，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会微微弯起来，里面好像有细碎的星光。
　　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的安心感，悄悄包裹住了褚舟舟。
　　他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老师……能不能……再画一次那个圆圈和三角的打仗图？”
　　柳即白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动作轻柔：“当然可以。我们讲到你会为止。”
　　褚舟舟猛地低下头，在心里悄悄地、用力地“哼”了一声：这个老师，比舅舅好一千倍！一万倍！
　　一个小时的课程结束，柳即白不仅讲完了当天的作业，还带着褚舟舟预习了明天的内容，下楼时，褚知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小白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快？”她看了看时间，满心以为又是以失败告终。
　　“舟舟今天的作业已经完成了，明天的课也预习了一遍。”柳即白平静地陈述。
　　“什么？”褚知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儿子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真的假的？小白老师，往常的家教老师都要在楼上磨好久才能下来……”
　　“舟舟很聪明，只是思维方式比较独特，需要多一点耐心引导。”柳即白客观地评价。
　　褚知知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笑容灿烂得晃眼：“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白老师，真是太感谢你了！那……你看周六能不能也过来？时间照旧！”
　　“可以。”柳即白没有犹豫，他需要钱，而这份工作的报酬远超预期。
　　“太好了！哦对了，”褚知知想起什么，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你上次落下的资料。”
　　“谢谢知知姐。”柳即白接过那份决定他未来方向的资料，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
　　正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微尘走了进来，不是褚维桢是谁。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透着一股慵懒的禁欲感，他的目光掠过柳即白，最后落在褚知知身上。
　　褚知知眼睛一亮，立刻找到了苦力：“维桢！你来得正好！快，帮我送送小白老师，这个点这边不好打车。”
　　柳即白刚想婉拒：“不用麻烦，我……”
　　“好啊。”褚维桢打断他，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目光带着惯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爽快地答应了。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示意柳即白跟上。
　　柳即白只好向褚知知道别，跟上了那个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背影。
　　走到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旁，褚维桢拉开车门，动作优雅地坐进驾驶座，柳即白顿了顿，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将外界的声音隔绝。
　　一股清冽又沉稳的香气瞬间包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