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盛恋》简之初

22、第 22 章

　　两小时后。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出来时脸色疲惫，只说一句：“先观察，不会立刻有生命危险。”
　　蔺昭的腿一软，几乎站不住。
　　荀漠行扶住她的手臂：“能走吗？”
　　她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跟着他走出医院。
　　外面天已经暗了。
　　空气里带着夜风，像是刚下过雨。
　　荀漠行给她披了外套：“今天太冷了。”
　　她没有拒绝。
　　走到医院门口时，冼凛已经在那里等着。
　　看见他们两人一起出来时，他的神情一沉：“昭昭，我送你回去。”
　　荀漠行的手僵了一下，却没有争。
　　蔺昭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不用，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打车。”
　　冼凛皱眉：“你今天精神不好。”
　　荀漠行也低声：“我陪你。”
　　“你们两个……”她深吸一口气，“都回去。”
　　两人都沉默。
　　她抬手叫了车，动作干脆，没有任何犹豫。
　　车子停在门口时，蔺昭上车前忽然转头。
　　对他们两人说了第一句话：“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车门关上。
　　司机发动。
　　荀漠行追了两步，却终究没伸手拦车。
　　冼凛盯着远去的车尾灯，沉声道：“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给她添乱。”
　　荀漠行的拳在身侧紧了紧：“我没有。”
　　“你有。”冼凛冷静道，“你越靠近，她越乱。”
　　荀漠行没有反驳，只低声：“那你呢？”
　　冼凛怔了一下。
　　荀漠行抬眼，声音不大，却压得更沉：“她爸爸进急救室的时候，是你陪在她身边的吗？”
　　冼凛沉默。
　　荀漠行继续：“你比我清楚，她不是真正在推开我。她是在撑。”
　　冼凛目光冷了几分：“撑得再久，也不会落到你那里。”
　　荀漠行垂下眼，没有继续争。
　　两人沉默站在医院门口，风从两人之间割过去。
　　哪一方都没有退。
　　出租车上。
　　蔺昭靠在窗边，整个人沉得像被抽空。
　　她没有哭，也没有发抖。
　　就像整个人被掏空了情绪，连说一句“累”都费力。
　　回到宿舍后，她没有开灯。
　　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手机发呆。
　　手机像是察觉她的沉默，连续亮了几次。
　　冼凛：【我在你楼下，有需要随时叫我。】
　　荀漠行：【我不会打扰你。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过来。】
　　她没有回。
　　把手机扣在床上。
　　世界安静得像没有声音。
　　过了许久，她突然站起来，换了衣服，拿上手机，从宿舍溜出去。
　　走得很快，没有目的地。
　　直到走到学校外的那条天桥。
　　夜风吹在脸上，冷得让人清醒。
　　她靠着栏杆，看着桥下闪过的车灯，一辆又一辆。
　　脑子里却只有一句话挥不掉:
　　“昭昭，你爸……昨天又住院了。”
　　她第一次觉得现实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正发呆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不是急促的，不是慌乱的。
　　而是刻意轻下来的怕惊到她。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荀漠行。
　　“你怎么来了？”她问。
　　“你没回消息。”他的声音很轻，“我怕你一个人乱想。”
　　“我没有乱想。”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天桥？”
　　蔺昭哑住。
　　荀漠行没逼她，只在她身旁两米外站住，保持距离。
　　“昭昭，”他沉声道，“你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
　　她捏紧栏杆：“我没有事。”
　　“你爸在做手术，你妈不在身边，所有手续都要你一个人签。”他看着她的背影，“这叫没事？”
　　蔺昭指节发白。
　　荀漠行继续：“你难过可以告诉我，你害怕可以告诉我，你撑不住……也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撑不住。”
　　“昭昭，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撑不住。”
　　她的呼吸顿了一下。
　　荀漠行终于靠前一步，但停在她碰不到的地方。
　　“你哭也好，骂我也好，摔东西也好……只要你别一个人背着。”
　　蔺昭轻轻摇头：“你……干嘛对我这样？”
　　“因为你是蔺昭。”他低声道，“因为我欠你太多。”
　　蔺昭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她抬起头，眼眶发红：
　　“我爸如果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荀漠行第一次没有克制。
　　他上前一步，把她抱住。
　　没有用力。
　　只是一个让她靠着不会倒下的拥抱。
　　蔺昭愣了一下。
　　下一秒，眼泪突然就掉下来。
　　掉在他的肩上，掉在他的衣服上。
　　他没有说话，只安静地抱着她。
　　像在告诉她无论多乱，他都在。
　　夜里十一点，医院打来电话。
　　【病人转入普通病房。】
　　蔺昭情绪猛地收住，擦掉眼泪：“我要回医院。”
　　“我送你。”荀漠行说。
　　她没有拒绝。
　　两人一路赶到医院。
　　父亲已经醒了，虽然虚弱，但意识清楚。
　　看到蔺昭，他勉强笑了一下：
　　“别担心……爸没事。”
　　蔺昭眼眶又红了。
　　医生把注意事项交代完就离开。
　　病房里安静下来。
　　荀漠行站在门口，不打扰他们。
　　等父亲睡着后，蔺昭走出来。
　　声音有点哑：“谢谢你。”
　　荀漠行摇头：“你不需要跟我说谢谢。”
　　“可是我真的……”
　　“昭昭。”他打断她，“你能让我陪着你，就是我最幸运的事。”
　　她的心，被这句话轻轻砸了一下。
　　疼，却不是伤。
　　像是一块压在胸口的大石，被他移开了一小点。
　　她吸口气：“你先回去吧，我守一会儿。”
　　荀漠行看了她几秒。
　　像是确认她已经稳住情绪，才轻声说：
　　“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好。”
　　他退后，转身离开。
　　走出病房门的那一刻，荀漠行握住了掌心。
　　那里……还残留她刚刚靠在他肩上的温度。
　　而楼梯转角处。
　　冼凛站在暗处，静静看着他们。
　　没有出声。
　　也没有靠近。
　　只是看着。
　　然后转身离开。
　　步伐比平时更稳，也更冷。
　　今晚的人，各自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