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盛恋》简之初

28、第 28 章

　　学习室外的光线渐暗，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变少。
　　葡昭收拾东西时，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发件人是她妈。
　　【你爸爸醒了，不过情绪很差，医生说你最好今天来一趟。】
　　葡昭的心脏猛地缩紧。
　　身旁的洗澜停下动作，侧头看她。
　　“又是医院？”
　　“嗯。”她低声。
　　洗澜放下笔：“我陪你。”
　　“……不用了。”
　　他皱眉：“上次你一个人崩溃得几乎站不稳。”
　　“我这次不会。”葡昭说得很轻，却不看他。
　　洗澜静了两秒：“那好。如果你半小时没给我发消息，我就去找你。”
　　葡昭手里动作顿住一下，但没反对。
　　她知道洗澜不是多事，他是稳，是她上一世几乎没有过的安全感。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敢靠太近。
　　——因为洗澜是干净的。
　　——而她，不那么干净。
　　上一世荀漠行的阴影，让她对情绪牵动敏感得像被火烫过。
　　她怕牵扯洗澜，也怕……自己会不自觉拿他当替代。
　　葡昭深吸口气背上书包，往门口走。
　　结果走到门口时，她脚步顿住。
　　荀漠行正站在昏黄灯下，看着她。
　　他没靠近，也没开口。
　　只是抬眼的瞬间，那眼神太明显——
　　他知道她又要去医院。
　　葡昭怔了怔：“……你怎么在这？”
　　荀漠行声线微哑：“我等你。”
　　一句简单的“等你”，在这些日子里，却比任何情绪都更能击中她。
　　洗澜在身后，淡淡：“葡昭，我等你消息。”
　　荀漠行听到他的声音，眼神微暗，却没有看过去，只盯着葡昭。
　　“我送你。”
　　荀漠行轻声，像是怕惊到她，“你现在情绪不稳，不适合坐公交。”
　　葡昭沉默。
　　洗澜也静静看着她，没有催，也没有抢，只等她自己做决定。
　　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一个稳、安静、不会逼迫。
　　一个小心翼翼，却明显担心得不行。
　　空气像被拉紧的弦。
　　葡昭深吸一口气：“我自己去。”
　　两个人都愣了。
　　荀漠行的手指收紧一点：“昭昭，你……”
　　“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是实话。
　　也是……她逃避他们两人的方式。
　　荀漠行想靠前一步，却在最后克制住：“那至少让我远远跟着你。”
　　葡昭抬头：“你跟着我，我更静不下来。”
　　荀漠行彻底停住。
　　那一瞬间，他眼里全部的情绪都沉了下去。
　　洗澜轻声：“那我送你也一样吗？”
　　葡昭点点头。
　　洗澜看了荀漠行一眼，没有得意，也没有挑衅，只是转向葡昭：“那你到了记得发消息。”
　　葡昭：“好。”
　　她快速走下楼。
　　脚步略乱。
　　像是逃。
　　身后——
　　荀漠行第一次没有追。
　　洗澜也没有拦。
　　他们只是静静站在楼道两侧，看着她渐渐消失。
　　灯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三条缠在一起却努力往不同方向拉扯的线。
　　风吹过，似乎任何一条线断掉，都可能改变未来的走向。
　　医院的气味依旧刺鼻。
　　葡昭走进病房时，她爸爸正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精神烦躁。
　　看到她，他皱起眉：“怎么现在才来？”
　　葡昭瞬间鼻酸，却硬撑着：“我一下课就来了。”
　　“你妈说你学习忙，我看是你压根不想来。”他甩了甩手，语气带着莫名怒意，“我住院这么多次，你连一个电话都不主动打。”
　　葡昭咬住嘴唇不说话。
　　她爸本不是坏人，但这些年因为病，情绪越来越不稳，常常迁怒别人。
　　上一世，她太忙着处理荀漠行的问题，对家里照顾得不够，最后甚至错过了父亲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她眼眶发红：
　　“……我会改的。”
　　她爸愣了一瞬，眼神软下来一点。
　　但随之又转移了不满：“你的同学呢？我上次看那个小伙子挺稳重的，今天怎么没跟你来？”
　　葡昭心跳一下。
　　她不知道父亲指的是谁——洗澜，还是荀漠行。
　　“我一个人来就够了。”她低声说。
　　她爸皱眉：“你一个人多危险？万一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呢？”
　　葡昭眼眶一下红得厉害。
　　上一世……
　　她确实是一个人撑着。
　　撑到心都碎掉。
　　她吸了吸鼻子：“我已经长大了。”
　　父亲沉默了一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终究叹了口气：“别逞强。”
　　葡昭没讲话。
　　她只是把他杯子里的水换上热水，又给他盖好被子。
　　这些动作熟练又安静。
　　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她爸忽然觉得，女儿好像真的在长大了。
　　也像……被什么逼着长大。
　　看着她瘦瘦的肩膀，他忽然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拍了拍她的手背。
　　“去外面坐会吧，我想休息。”
　　葡昭点点头。
　　走出去时，她吸了口气，压回所有情绪。
　　可还没站稳，手机震了一下。
　　洗澜发来：
　　【你到了？】
　　【情况还好吗？】
　　紧接着，荀漠行：
　　【你出来了吗？我在医院外面。】
　　葡昭愣住。
　　她明明说过不要跟着。
　　她快步走到医院门口，果然看见他。
　　荀漠行靠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他看到她时立刻站起。
　　“你脸色不对。”
　　葡昭吸了一口气：“我不是叫你不要跟着我吗？”
　　荀漠行低下头：“我答应你不靠近。但没说不在附近。”
　　“……”
　　“昭昭，我怕你一个人撑不住。”
　　葡昭胸口的情绪猛地被撞到——
　　不是难过，是……被看到了脆弱。
　　她咬了咬唇：“可是你这样，我压力更大。”
　　荀漠行顿住。
　　像是被她一句话刺到。
　　风吹过，两人之间沉默得几乎压不住。
　　许久，荀漠行轻声开口：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样做，你才不会觉得我在逼你？”
　　葡昭怔住。
　　他第一次不是做，而是问她。
　　她闭上眼，轻轻说：
　　“让我自己来。”
　　荀漠行点头：“好。”
　　他后退一步。
　　又一步。
　　退到医院大门外，站在路灯下，远远望着她。
　　声音低而稳：
　　“我不靠近。”
　　“但只要你抬头，我就在这里。”
　　葡昭喉咙一紧。
　　她转身回医院。
　　却没看到——
　　荀漠行那一刻指尖颤得厉害。
　　也没看到不远处洗澜站在树影下，看着这一幕，脸色彻底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