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沙漏》麻绳称三斤

22、第22章 请多关照，新室友

　　被赶到客厅坐着的孟冬酌听声吓了一跳，他把外头大门关上，快步走到厕所，姜忘旌坐在污水中，把脸哭到反光。

　　他哄过妹妹，但是没哄过男人，更没哄过哭得这么惨烈的男人。他还在思考是先让对方发泄一会儿还是先扶人起来，姜忘旌就自己站起来了，站在洗手台前，打了香皂洗了把脸，吸吸鼻子，声音哽咽着，从镜子里瞅他，“我，我没事，哭一下发泄出来就好了。”

　　孟冬酌看他洗完脸摇摇晃晃往屋里走，欲言又止。

　　怎么看着这么可怜。

　　孟大少爷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又泛滥了，下午还在纠结的“熟人”身份被他抛之脑后，他站在姜忘旌门口，又一次递了橄榄枝，“老小区都这样，你真可以考虑去我那儿住。”

　　“我租不起。”

　　“友情价。你看我的次卧空着也是空着，租给你我能赚点零花钱，你也住得舒服，双赢的买卖。”

　　姜忘旌换上了新的衣服，重新操起拖把，说话还有点哭后的鼻音，“那你不就亏了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都跟你说了咱俩只是熟人。”

　　这次他的态度有些微妙的不同，重音不在后一句，而在前一句。

　　孟冬酌说，“因为我人好啊，你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我，看到好久不见的老同学过这么惨，也会想着帮衬一下对吧。”

　　姜忘旌一边扫水一边说：“你刚见着我可不是这么想的，我很难不怀疑你的用心。”

　　孟冬酌哑了一时，替自己找补，“下午说好都翻篇了怎么又提。该解释的我都解释干净了，真没话说了，别老盯着我的错事，你也看看我的将功补过好吧。”

　　姜忘旌陷入沉思，孟冬酌感觉有戏，乘胜追击道，“反正你这儿今天没法住人，今晚就搬过去，虽然我那儿啥也没有，但可以慢慢添置嘛。”

　　姜忘旌松了口，“那······你打算收我一个月多少钱？”

　　孟冬酌观察着他的反应，“跟你现在这个房子一个价——”说着他看到姜忘旌皱起眉，肯定是说少了他过意不去，“再每个月加三百，行吗？”

　　姜忘旌眉头松开，像是下定了决心，“不许骗我。”

　　孟冬酌打了个响指，“成交！回头我出一份合同给你。”

　　“但是今晚算了，我可以去余桉家凑活一晚。”

　　孟冬酌没得逞：“······”

　　开始劝道：“反正你要搬过去的话，不如今晚跟我一块，我还有车，可以放行李，澜都你知道的，出租车都很贵的。而且你的电车还停在我楼下，你要是不去取明天也没法送外卖。”

　　“太麻烦你了吧，你不回家住吗？”

　　孟冬酌一听这话就来气，把他的拖把抢过来扔到一边，推他进屋收拾行李，“你能麻烦余桉不能麻烦我吗？要论先来后到，还是咱俩认识得更久呢，你轴什么。听我的，今晚就搬，少欠余桉人情。”

　　“你的我也还不起啊。”

　　孟冬酌掐着腰，“谁要你还了。你要是真想还，就帮着我买买家具，多做点劳动。”

　　姜忘旌收拾到一半，探了个头，“但你家连床都没有吧？”

　　！！

　　这提醒了孟冬酌，他看了下表，“我定的床说是晚上送，应该半小时后就送过来了，你赶紧收拾。”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水晶壹号空空荡荡的房子里，打扫过卫生后窗明几净，又大又空又亮堂，环境很好，但看着就不能住人。送床师傅准时准点到的，帮他们安装后就离开了。

　　“我们睡木板上吗？”

　　“······”孟冬酌摸着下巴，“很好的问题。床垫呢？？”

　　姜忘旌：“你问我？”

　　孟冬酌：“买床不送床垫被子什么的吗？”

　　孟冬酌抓住姜忘旌的手腕，帮助自己冷静思考。姜忘旌让他抓着，看着这位生活不能自理的房东，不禁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担忧，这次不是物质层面的，而是精神层面的。

　　房东从车里拿了三个大卷，摊开之后，一个变成绿色金字塔，两个变成黑色大毛虫，他对此引以为傲，“哒哒——！我真的太有先见之明了。”

　　“帐篷？睡袋？我们俩？你有没有点边界感？”

　　孟冬酌还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听闻扭脸：“怎么了？”

　　姜忘旌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眼神变得浑浊，声音很有磁性，侧头在他耳边说，“你要跟一个gay同床共枕啊？”

　　这一下把孟冬酌整个脊椎都麻翻了，头皮僵硬，耳朵发烧，说话结巴，“我，我都说了不介意了，都是男人，这，这有什么的。今天就是我们俩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姜忘旌看他态度良好，不捉弄他了，向后退一步，伸出手，“那请多关照，新室友！”

　　······

　　姜忘旌的行李里有自己的换洗衣服和毛巾，衣服都脱了才发现淋浴不出热水，估计是房子太新，燃气费都没来得及交，于是他匆匆冲了一把，出来后赶紧钻进帐篷，整个人都带着水汽。

　　孟冬酌刚把睡袋铺好，看到他发着抖瞪自己，“呼哈呼哈”的，双脚不停点地，他以为是帐篷不够暖和，问道，“冷吗？睡袋说是保暖的，你进去试试。”

　　姜忘旌从睡袋的张口里钻进去，窸窸窣窣，直到整个人都被蓬松地包裹住。他平躺下，舒了口气，身上暖了心里也就不计较了，“你是不是没交燃气费？”

　　“还没。”孟冬酌突然懂了，拿出手机在上面敲敲点点，“你洗的凉水澡啊，在里面怎么不跟我说，我有物业管家的微信，可以跟他反应。”

　　睡袋里只露个脑袋的姜忘旌呆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一个翻身变成趴着的姿势，身体扭动着凑到孟冬酌旁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他打字，“好高级啊，你们每一户还配了一个管家？”

　　姜忘旌鼻腔呼出的热气打在孟冬酌的大拇指上，孟冬酌字打到一半，看着他微潮的发顶。

　　他突然就有了要跟人同住的实感，两个人的生活重合，距离靠近，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顺着脖颈往下······心脏砰砰直跳，不好说是慌张还是······别的。

　　可能因为空间小，距离近，对方又是刚洗完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这好像是孟冬酌第一次窥探到姜忘旌卸下心防的居家模样，萦绕在他周围的空气都变了，变得熨帖，像是被光洁柔顺的绒毛包围一般，不像以往一样疏离带刺。

　　“怎么不按发送？”姜忘旌抬起头，带着水汽的睫毛忽扇忽扇。

　　孟冬酌立马心虚地收回视线，“咳。你多大了还穿小黄鸭的睡衣？”

　　姜忘旌拉起衣领看了眼，好脸色一扫而光，“干你屁事，你喜欢粉色小马我说你了吗？”

　　孟冬酌不愿意了，“喂，那可是碧琪，你不觉得她超可爱吗！”

　　姜忘旌不想跟他争执卡通角色，打个转滚到最边上，拿手机刷短视频。

　　孟冬酌终于开始处理正事，处理到一半陈漫如打来电话，问他新房子的事情，还给他打钱过来，资助他添置家具，孟冬酌眼睛望旁边瞟，把音量降低，不想给人留下一个啃老妈宝的印象。不过姜忘旌才顾不上他，开着静音刷短视频看得咯咯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孟冬酌皱着眉看那个看无声视频也笑得无声的家伙，怎么能那么开心？

　　挂断电话后他突然想到，“你电动车打算怎么办？”

　　姜忘旌才发现他电话已经打完，放下手机。想，那个破电动车其实早就该换了，修了这么多次的钱不如买个新的，电动车是送外卖的必需品，不能含糊，他下定决心，“嗯，明天去卖废品，卖完买个新的。”

　　孟冬酌出去把外面的大灯关掉，姜忘旌开着手机自带手电筒接着刷短视频，看他回来就往睡袋里钻，诧异地问，“你不洗澡？？”

　　“管家说物业都下班了，热水明天才能有。”

　　姜忘旌靠边挪了挪。

　　“我明天得上班，下班去买家具，你跟我一块？”

　　姜忘旌还举着手机，“给你当苦力？”

　　孟冬酌被他的手电筒刺得睁不开眼，“我眼睛要瞎了。”

　　“抱歉。”姜忘旌把手电关掉，周围瞬间漆黑一片。

　　孟冬酌侧着身子面朝姜忘旌，头枕在弯曲的手臂上，叹了口气：“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会压榨人吗？我有家不回专门陪你住这，怕你对我感激过盛心里有负担专门给你一个还人情的机会······”

　　姜忘旌在黑暗中精准捂住了他的嘴，“请停止你的自我感动，是你不让我去余桉家凑和的，用你一副天真纯良的面孔，对我进行了坑蒙拐骗。”

　　孟冬酌嘴动了动，姜忘旌就按得更紧了些，“当苦力这事，我答应了。但得等合同签了再说，以防你翻脸不认人。”

　　听到这话孟冬酌更激动了，姜忘旌的手依然没松，“有什么异议，明天再说。安静，睡觉，听懂点头。”

　　“……”

　　孟冬酌点点头，姜忘旌才把手放开，扭过去背对着他，并且又往角落里挪了挪。

　　留下一个嫌弃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