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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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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风起于青萍之末
八月底的蝉鸣,在炙热的空气里振动着最后嘶哑的绝唱,宣告这个漫长而又颠覆一切的暑假,终于走到了尾声。
猛虎特训基地的“地狱周”考核,也迎来了最后一项——模拟实战综合障碍赛。
所有人都背负着二十公斤的装备,在雷豹那声撕裂黎明的咆哮中,冲进了那条他们用血和汗浸泡了一个月的魔鬼赛道。
五公里的武装越野,只是开胃菜。途中,他们需要翻越垂直的三米高墙,在交错的低桩铁丝网下匍匐前进,在齐腰深的泥潭里与对手进行无差别格斗,最后,拖着被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的身体,完成五十米外的精准射击。
阎奕奕感觉自己的肺部像一个被烈火灼烧过的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汗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在她被晒得黝黑的脸颊上冲刷出一道道狼狈的沟壑,视线早已模糊不清。她的双腿不再属于自己,只是凭借着肌肉记忆,麻木地交替前伸。
在她身旁,是同样抵达极限的郁哲彦。这个曾经跑个八百米都要躺上半天的年轻人,此刻却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黝黑的脊背上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他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野火燎原般的坚毅。
“奕……奕奕……快……快到了!”他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嗯!”阎奕奕没有力气回答,只是从牙缝里逼出一个单音。
她不行了吗?她无数次地问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叫嚣着让她停下。但只要她一闭上眼,那个孤绝的、走向深渊的背影就会浮现在脑海。晏朔,他正在一个比这里残酷百倍、凶险万倍的战场上,独自一人,踏着刀山火海前行。
她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要变强。
她必须变强!
这股近乎偏执的信念,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扎进她早已疲软的神经中枢。她猛地发出一声低吼,榨干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潜能,冲向了终点线。
冲线的那一刻,她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狼狈地呕吐。她只是弯下腰,双手死死撑住膝盖,像一条濒死的鱼,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滚烫的空气。
郁哲彦紧随其后,他冲过终点,一把扔掉背上那如同山岳般沉重的装备,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充满了畅快与喜悦的咆哮。
“啊——!”
整个训练场上,所有完成考核的、没完成考核的学员们,都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在过去一个月里,如同脱胎换骨般的“怪物”。他们的眼神里,早已没有了最初的轻视与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混杂着敬佩和几分畏惧的复杂情绪。
尤其是阎奕奕。这个曾经看起来柔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孩,却拥有一具仿佛永远不会疲惫的身体,和一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心脏。在耐力、意志力,以及需要极致专注的射击项目上,她展现出的天赋和实力,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她成了这期特训营里,一个当之无愧的传奇。
雷豹背着手,像一座铁塔,缓缓走到他们面前。他那张总是像阎王一样可怕的刀疤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可以称之为“满意”的表情。
“还行。”他看着阎奕奕和郁哲彦,依旧是那副粗嘎沙哑的嗓音,“总算没给方建国那个老小子丢脸。勉强,算得上是块能用的铁了。”
这是雷豹能说出的,最高级别的夸奖。
所有人都知道,特训营的磨砺,到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离别的伤感,和即将回归正常生活的轻松,像两种截然不同的颜料,混杂在一起,涂抹在每个年轻人的脸上。
只有阎奕奕,在短暂的放松之后,心里,却涌上了一股新的,更加沉重的焦虑。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直被她贴身收藏的小灵通。
开机。
一连串的短信提示音,像潮水般疯狂地涌了进来。大部分,是学校同学发来的。
“奕奕,去哪儿了?放假这么久都不见你人影?”
“阎奕奕!后天就要开学报到了!你暑假作业写完了没?借我抄抄!”
“报告女王大人!据可靠消息,咱们班主任灭绝师太已经放话了,开学第一天就要进行摸底考试!你可千万保重!”
看着这些充满了熟悉气息的,咋咋呼呼的短信,阎奕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轻松的笑容。可笑着笑着,她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开学。她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特训营虽然结束了,但她和晏朔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她根本不可能,像其他同学一样,若无其事地回到学校,去应付那些枯燥的考试和课堂。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失踪”了快一个月。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解释。尤其是她的爸爸,和那两个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舅舅。
她拿出电话本,翻到了那个熟悉的,被她标注为“父皇大人”的号码。她的手指,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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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的“星光乐园”,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财务部经理办公室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作为福伯外甥的草包经理,此刻正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从办公室里拖了出来。他的头发凌乱,名贵的西装被扯得变了形,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我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干!福伯!救我!福伯!”
他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拼命地向走廊尽头那个熟悉的身影伸出手。但那个总是对他笑脸相迎,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的福伯,此刻,却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员工。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和恐惧交织的复杂神情。他们都在猜测,这位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皇亲国戚”,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直到经理的嚎叫声彻底消失在电梯口,福伯才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晏朔。
“晏少,好手段。”福伯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弥勒佛般的笑容,但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这才几天功夫,就在我这财务部,撕开了一道这么大的口子。真是……后生可畏啊。”
“福伯过奖了。”晏朔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冰冷表情,“我只是在帮老板,清理门户而已。毕竟,把公司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从福伯那只戴着硕大玉扳指的手上扫过。那眼神里的警告和暗示,不言而喻。
福伯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是晏朔在背后搞的鬼。那个叫陈默的副经理,就像一条被压抑了太久的疯狗,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他外甥贪污挪用公款的证据,然后,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同归于尽的方式,直接捅到了纪委。人赃并获,铁证如山。他连捞人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招,又准,又狠。直接打掉了他安插在财务部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也让整个财务部的人,都看到了晏朔那不计后果的,疯狂的手段。
“晏少说的是。”福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缝隙里,闪烁着毒蛇一般,危险的光,“老板把‘星光乐园’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大刀阔斧地改革。我们这些老家伙,思想僵化,跟不上时代了。以后,还要请晏少,多多指教啊。”
“不敢。”晏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福伯是跟着我爸打江山的老人,是我的长辈。以后,我还要多跟您学习,才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言语间,充满了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最终,还是福伯先败下阵来。他笑呵呵地拍了拍晏朔的肩膀。“晏少年轻有为,以后这天下,早晚是你们年轻人的。我老了,不中用了。我先去楼下看看,有什么需要,晏少随时叫我。”
- 说完,他便转过身,慢悠悠地,朝着电梯口走去。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张总是挂着笑容的脸,瞬间,变得比数九寒冬的冰雪,还要阴冷。
晏朔看着福伯离去的背影,眼神,也同样变得深邃而又冰冷。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扳倒一个草包经理,不过是他在福伯这张密不透风的网上,捅出的第一个,小小的窟窿。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找到更多的,像陈默一样,有能力,有野心,却被这套腐朽的论资排辈体系,压得喘不过气的“疯狗”。然后,给他们骨头,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撕,去咬。把这张看似牢不可破的关系网,从内部,咬得千疮百孔。
晏朔没有回办公室。他转身,走进了另一部,通往楼下各个场子的,专用电梯。
“晏少,您这是要去哪儿?”一个跟在他身后的,福伯的心腹,恭敬地问道。
“随便转转。”晏朔淡淡地开口,他的目光,落在电梯镜面上,那个面无表情的,冰冷的倒影上,“毕竟,我是这里的老板。总要熟悉一下,自己的产业。”
他要去巡视他的“领地”。也要去寻找,他的下一颗,棋子。
- ***
猛虎特训基地的公共电话亭里,阎奕奕辗转反侧后,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必须主动坦白。
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为了这次通话,她提前用短信和爸爸约好了时间,她知道父亲和两位舅舅正在外省的避暑山庄,正好聚在一起。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父亲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奕奕!你总算来电话了!你和小舅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疯了!”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大舅舅严厉的声音,显然父亲按了免提:“你说的那个夏令营,我们打电话去问了,根本就没有!你一个女孩子家,是不是被人骗了!怎么学会撒谎了!”
“孩子她爸,大哥,你们先别急,听孩子慢慢说。”二舅舅的声音相对冷静,但话语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听筒。
- 显然,这是一场早就商量好的,“三堂会审”。
面对家人们排山倒海般的质问,阎奕奕没有慌乱。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话筒,压下心中翻涌的委屈,用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说道:“爸,大舅,二舅,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没有去参加什么夏令营,我在参加一个能让我变强的特训。但是……后天开学,我可能没办法按时去报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死一般的沉默。片刻之后,父亲的语气从焦急变成了严厉的质疑,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和恐惧的声调:“奕奕,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什么特训?你说你在特训,变得很强,爸爸怎么相信?你一个女孩子,别是被人骗进什么传销组织了!”
“我知道你们不信。”阎奕奕的声音很平静,她料到了会有这样的质疑,“请给我一天时间。我会把我的‘成绩单’,发给你们看。”
挂掉电话后,阎奕奕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找到了雷豹的办公室。
“报告!”
雷豹正在办公室里,用一块鹿皮,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把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狙击步枪。他看到阎奕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丫头,有什么事?”
阎奕奕立正敬礼,眼神坚定得像一颗钉子:“报告教官,我需要您的帮助。我需要借用基地的数码摄像机(DV),录制一段我的射击训练视频。这是让我家人安心,并支持我继续走下去的唯一方法。”
雷豹擦拭枪管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淤青,浑身都散发着汗味,但目光却如同炬火般明亮的女孩。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重和决绝。
良久,他从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里,拿出一部半旧的索尼DV,连带着充电器和数据线,一起扔给了她。“给你半小时。”
靶场上,郁哲彦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摄像师。他笨手笨脚地摆弄着那台DV,镜头晃晃悠悠,嘴里还不停地抱怨:“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用,比枪还沉。”
阎奕奕没有理会他,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走到射击位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着举枪,而是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晏朔那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
“忘记周围的一切,忘记你的目标,也忘记你自己。你的世界里,只剩下三样东西。你的眼睛,准星,和靶心。让它们,连成一条直线。”
她缓缓睁开眼。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喧嚣,郁哲彦的抱怨,远处教官的喝骂,都消失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那条短短的、二十五米长的靶道。
她举起枪,动作沉稳,没有丝毫的颤抖。晏朔给她打下的,那堪称变态的核心力量基础,在这一刻,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的手臂,肩膀,身体,构成了一个最稳定的三角形。
郁哲彦的镜头也终于稳住了,他通过小小的取景框,看着那个和平日里判若两人的外甥女。她专注,冷静,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芒。
阎奕奕的眼睛微微眯起。准星,缺口,靶心。三点一线。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又平稳。在呼与吸之间那个最平稳的瞬间,她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报靶器上亮起一个刺眼的数字:“十环!”
郁哲彦的手臂猛地一抖,镜头剧烈晃动了一下。“我靠!”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阎奕奕没有理会他,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迅速调整,进行第二次击发。
“砰!”
“十环!”
“砰!”
“九环!”
“砰!”
“十环!”
“砰!”
“十环!”
五发子弹,四十八环!她利落地退下弹夹,将枪放在桌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录制结束后,在郁哲彦的帮助下,阎奕奕将录好的视频通过数据线导入到雷豹办公室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里。电脑开机慢得像一头老牛,机箱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2006年的网络速度更是慢得令人发指,一个几分钟、几十兆的视频文件,想要通过邮件直接发送,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她熟练地打开了WinRAR软件,将视频文件设置成5MB一个的压缩分卷,电脑的风扇立刻开始疯狂旋转,CPU占用率瞬间飙到百分之百,过了好几分钟,才生成了六个压缩包。
然后,她登陆了自己的□□邮箱,新建邮件,收件人是父亲的邮箱地址。她想了想,在正文里写道:“爸,这是我的成绩单。请相信我。”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上传过程。看着那个龟速前进的上传进度条,阎奕奕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一个一个地添加附件,每上传成功一个,她都像打赢了一场战役。六个附件,足足花了她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当第六个附件终于上传完毕,她点击“发送”按钮的那一刻,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来自家人的“最终审判”。
那一晚,阎奕奕辗转难眠。她把小灵通放在枕边,每隔几分钟就拿起来看一眼,屏幕却始终是暗的。她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收到邮件,下载了没有,看懂了没有。每一个未知的环节,都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上。
直到深夜,当她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她的小灵通才“滴”的一声,屏幕亮了起来。
是一条短信,来自她的父亲。
短信内容很简单,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视频已看。女儿,你是爸爸的骄傲。学校的事,我们来解决。务必保重。”
阎奕奕紧紧握着手机,把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强忍了一个月的所有苦、所有累、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声滑落的泪水,浸湿了粗糙的枕巾。
这泪水,不是软弱,而是被理解后的释放,是被认可后的欣慰。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
她和晏朔,都在各自的战场上,取得了第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但他们都不知道,一张更巨大、更阴险的网,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张开。而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即将把他们,都卷入一场更加猛烈的风暴之中。
***
晏朔的“巡视”,在“星光乐园”里,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新来的,看起来冷冰冰的大少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每天都像个幽灵一样,在各个场子里闲逛。
他会一个人,在喧嚣的赌场里,站上一个小时,看着那些因为输红了眼而面目狰狞的赌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也会一个人,在震耳欲聋的KTV包厢外,听着里面传出的,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和靡靡之音,眼神,冷得像冰。
他甚至会,走进那个充满了血腥和汗臭味的,地下拳赛的后台。看着那些刚刚从拳台下,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下来的,浑身是伤的拳手,沉默不语。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冷漠的旁观者。
他的这种反常的举动,很快,就传到了福伯和晏晨的耳朵里。
顶层的“御书房”里。
晏晨看着监控视频里,那个如同孤魂野鬼般,在各个场子里游荡的晏朔,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爸,我看他就是虚张声势。把陈默那个傻子推出去,烧了那么一把火,自己就不知道该干嘛了。整天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我看他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晏鸿志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那双总是带着儒雅笑容的眼睛,此刻,却像鹰一样,锐利,深沉。
他不像晏晨那么天真。
他从晏朔那看似漫无目的的游荡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的气息。
“福伯,你怎么看?”他转过头,问向那个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胖子。
“老板,”福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如临大敌般的严肃,“这位大少爷,不简单。”
“哦?”
“他不是在乱转。”福伯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是在观察,是在筛选。”
“他就像一头经验最丰富的,最耐心的狼。他在寻找我们这群羊里,最弱的,最容易被攻击的,那一只。”
“他扳倒陈默,只是为了立威。现在,他是在寻找,下一个,能为他所用的,突破口。”
福-伯的话,让晏晨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把我们的人,一个个都策反过去?”
“当然不能。”晏鸿志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既然他喜欢玩,那我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他看了一眼福伯。
“去,安排一下。就说我说的,看大少爷最近工作辛苦,给他找点‘乐子’,放松放松。”
他特意在“乐子”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福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老板。”福伯点了点头,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保证,让大少爷,玩得‘尽兴’。”
一场新的,针对晏朔的,更加阴险的试探,和更加致命的陷阱,正在悄无声息地,张开它那张血盆大口。
而风暴中心的晏朔,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他依旧像个孤独的帝王,巡视着他那片,充满了罪恶和欲望的,黑暗的领土。
只是,没人知道,在他那副冰冷的面具之下,一盘足以将整个王国都颠覆的,惊天棋局,已经,悄然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