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雪作

5、一点点改变

　　其实陈森一直不知道，孙朦为了维持自己最后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从来没有问过景淼任何一张银行卡卡号和密码。
　　而且他早就下定了决心，就算结了婚也不可能会花她的钱。
　　这与景淼是不是一个慷慨大方的富家女无关，孙朦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从来没有手中冲上向人要钱的习惯，更何况是女人的钱。
　　这样一来和他真的被包养了有什么区别？
　　孙朦自己心里也清楚，被任何同事知道太多他的真实情况也不能改变他的处境。
　　除了陈森知道景彬会偶尔在他的办公室里欺负他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景家生活的细节，以及他和景家的关系。
　　陈森也八卦地旁击侧敲过，想从他这里知道副总经理的喜恶，好好溜须拍马一番。他捂严了嘴巴，不透露一星半点。
　　陈森见试探无果，两三次之后就不再做无用功，也不在孙朦面前提及景彬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事情。
　　死过一次，孙朦也不在乎他有没有本事花到景淼的钱。勤俭惯了，也没有那么多需要满足的欲望。相较于浮华的物质满足，他现在更想要一个能和他携手同行的伴侣。
　　与陈森所想的有些差别，他的内心有一块角落已经烙印上景淼的名字。不过这是他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秘密，等到他们的婚礼上，他会将这份属于景淼的告白在所有人面前宣告，他会爱她一生一世。
　　和陈森道了别，孙朦马不停蹄地向景家走去，今天一天他都忍不住憧憬着和景淼结婚这件事。一下班，心中那种想立刻见到景淼的冲动愈发强烈。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景淼像是他躲开世俗的港湾，在飘渺的人生中寻到一个方向。
　　婚姻对每一个期待它的男人或女人，都能重新燃起他们对未来的期望。孙朦也迫切地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彻底摈弃了过去的新开始：命运对他的眷顾让他摆脱了过去的不堪。
　　还让他有了新的爱人。
　　虽然时不时地，他也会回过头去，怀念三年前那个还能奔跑跳跃、四肢健全的自己。可如果那里还会出现何诗桐——这个完全改变了他前半生的女人，那他还是情愿认命，哪怕只能做一个每逢阴雨天右腿就酸疼的残疾人。
　　……
　　一回到家，便看到景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闲懒散的样子。她正悠哉地半靠着，手里拿着一颗早上从新疆空运过来的苹果，一下一下地啃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液晶电视上播放的老电影。
　　一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就赶紧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心情也轻盈了。
　　“孙朦！”
　　把遥控扔到沙发上，苹果也搁置在一旁。她走向孙朦，.笑意挂在嘴角，带着对他显而易见的喜爱和难得的小女人姿态，环住他的腰。
　　“我有些想你了。”
　　她这几天忙着去友校讲课，离开家好几天。
　　虽说这所学校和她任职的学校在同一座城市，但出于工作便利，她还是在友校门口的酒店住了几天，这期间也忙得没给孙朦发一条信息。现在工作结束，她有三天的假期可以好好地和男朋友腻歪在一起。
　　家里的佣人也早早都被她赶到厨房里做饭，就为了此时的二人世界不被人打扰。
　　关上大门，拥紧孙朦精瘦的腰，景淼像一只猫一般幸福地半眯起双眼。她抬起头，可以看到他早上剃过后又长出来的新胡茬，原本长得有些年轻显小的孙朦难得有了一点成熟男人的魅力。
　　她熟练地一只手揽住他白皙纤细的脖颈，在注视着他分外吸引人的漆黑眼眸和高挺鼻梁的同时，慢慢地贴上了他有些嫣红的唇。
　　唇齿之间还有着苹果的清甜，这是一个苹果味的吻。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甜蜜的吻才算结束，景淼松开手，面带潮红，接过孙朦手里的公文包。
　　一起坐到沙发上。
　　白天景彬告诉她孙朦很痛快地签了婚前协议，似乎很开心能和她修成正果。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就归心似箭，快速地和同事把工作收尾，拦住校门口的出租车往家里赶来。
　　平时孙朦总有些别别扭扭，偶尔还会流露出莫名的哀伤，因此她也拿不太准他的心情，迟迟不敢提结婚这件事。今天他的心甘情愿让她顿觉未来开朗，他们会幸福地过一辈子。
　　自从他们重逢到今天已经快三年了。
　　搂着孙朦的胳膊，景淼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这一份长达七年的喜欢终于要迎来圆满的结局了。
　　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景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俊逸的男子，“你知道今天签的那份协议里有什么吗？”
　　她心跳极快，好想现在就和孙朦领到结婚证。
　　孙朦面色沉稳，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微微笑了一下，实话实说，“不知道，我没怎么看就签了字。”
　　景淼也笑了起来，露出唇边两个小小的梨涡，她附到孙朦耳边，“很快我们就要结为夫妻了，我背着我哥偷偷拜托律师在里面加了一套别墅和一辆车。”
　　“！”
　　孙朦一瞬间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向她。景淼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大任性，景彬要是知道了这种事，他可就要遭殃了。
　　希望他也没有好好看过这份合同。
　　景淼早就猜到他会想些什么，摸了摸消瘦的脸庞，把他因为震惊而微张的嘴闭了回去，“我是在他核对完所有条例之后再加上去的，我哥可不会再看一遍。”。毕竟他日理万机，重复性的工作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从天而降的巨额礼物一时之间把孙朦砸懵了。
　　“怎么了？”
　　景淼直起身，眼看着孙朦高兴地快要说不出话，她暗自欣喜，景彬可算是帮她做了一件好事。
　　虽说她哥总是喜欢暗戳戳地干坏事，从小到大不是把她收到的情书偷偷扔了，就是把别人精心给她做的礼物弄坏。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从孙朦出现在他眼前开始，他就很支持他们，可能是他也意识到她再不找到老公就嫁不出去了，就要变成大龄剩女了。
　　她最想要的恋情终于修成正果了。
　　看完了这电影，晚饭也准备得差不多，管家看小姐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就请示她是否要开饭。
　　“端上来吧。”
　　今天吃的是浙江菜，家里聘用的厨师很好地完成了今天菜单的十道菜。孙朦难掩欣喜，这是他连吃了景彬点的十几天寡淡无味的西餐之后，碰到的第一顿下饭菜。
　　中国胃吃那些洋餐吃得他上班都没有太多精神了。
　　“浩叔，以后多做些国内的家常菜。”景淼见他吃得香，立刻把以后的晚餐都安排了。
　　“那少爷……”浩叔赶紧问了出口，景彬平时都只让家里做西餐或者减脂餐，这突然改了菜单他可能下班回来就要向他们发脾气了。
　　景淼稍滞，她想了一下她哥不降反增的体重，他吃不吃减脂餐貌似没什么影响。
　　算了算了，还是让他吃吧，要不然他又要闹了。
　　一番思考之后，景淼往碗里夹了两三块龙井虾仁，“就给他做一点吧，有总比没有强。”
　　“好。”浩叔松了一口气，家里的晚饭有了安排。
　　这俩孩子他可是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都不是省油的灯，估计老爷夫人就是因为这俩孩子太难管，所以满世界旅游，留下他这一把老骨头。
　　孙朦静静地吃着饭，今晚景彬应该又有应酬，不会回来在饭桌上给他脸色。
　　“那今天的晚饭是谁安排的？”
　　“我呀！”景淼在酒店里吃了几天的外卖，还没结束工作她就特别想念家里的饭菜和孙朦，提前一天就打电话过来让浩叔帮她安排几道菜，她要弥补这几天吃的苦。
　　“怎么了？你不喜欢浙江菜吗？”
　　“喜欢啊，这比景彬整天吃的生菜沙拉好太多了。”孙朦赶紧圆场，说出了心里话。这菜十分下饭，他连米饭都吃了两碗。
　　打从这天起，景家的餐桌上多了很多孙朦这几年来没吃过的山南海北的菜肴，景彬一开始还很挑剔地说，“景淼的口味越来越倒退了，居然喜欢这种重油重盐的江湖菜。”
　　后来他也习惯了洁白的大理石纹餐桌上留下赤油的污迹，只要佣人后续能把桌面收拾干净就行。
　　“你尝尝。”景淼把提前剥过壳蒜蓉味小龙虾放进景彬手边一个小空盘里，“这是现在特别流行的，还有香辣和油焖两种口味，你要是喜欢我再剥给你吃？”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我还能有这种待遇？”
　　“别阴阳怪气了，快吃。”景彬这个傲娇的样子她早就见怪不怪，又极熟练地剥了几个放进他的碗里，“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小孩似的斤斤计较。”
　　“我！”景彬被她一口气哽在嗓子眼，无言以对只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三口两口吃完他的生菜和西红柿，还有几个虾球，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楼，跑去二楼的电脑房打游戏去了。
　　看着他走远了，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孙朦才露出了笑容，这种能看到景彬吃瘪的一面可是非常罕见的，抓住机会他就要好好笑一笑。
　　景淼也乐了，不过……“你少吃一点小龙虾，吃多了对你的腿没有好处。”
　　孙朦收回了笑容，“哦。”
　　这几天家里的氛围明显改变，孙朦猜是和他签了那份《婚前协议》有关。景彬八成是想着他可算是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倚靠、得不到景家一点好处的赘婿了。从那天起心中的芥蒂也消失得差不多，逐渐放飞自我，变成他最初认识的景彬的样子。
　　钱还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
　　他也不指望两人的关系变得有多好，只要别没事把他打一顿就好了。刨除他动不动对他暴力相向这一块，景彬还是一个挺负责任的副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