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冬天》狼狼王

6、想你陪我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可王冬意识到，没妈的孩子比草都贱。
　　野狗的臭味徘徊在王冬的鼻子里，她已经没力气起来了，躺在雪地里，嗓子也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抓狗大队的车开走。
　　周围没什么人，连只狗都没有。
　　她太矮太瘦了，躺在地上，和一片叶子没什么两样。雪花一片片盖在她身上，盖住她已经模糊的视线。
　　她闭上眼想，自己快死了。
　　血止不住，雪不停的下。
　　王冬讨厌冬天，父母丢弃她是在冬天，养的小雀冻死是在冬天，最难熬的日子是在冬天，如今自己的死期也在冬天。或许自己就该死在父母丢弃她的那个冬天。
　　还好，李贤芳看见了她，抱起她直奔医院急诊室。
　　她没死在冬天。
　　住院的那一个星期，是她出了孤儿院之后过的最安稳的日子。
　　李阿姨照顾她，关心她，也心疼她。李阿姨人不矮，一米六七，圆圆的眼睛，壮实的体格，脸颊一年四季都红彤彤的，一双浓眉颇有武将气质，右边的眉毛是个断眉，天生的。说话声音中气十足。
　　出院后她住进了李阿姨家。
　　贾叔叔不喜欢她，因为李阿姨带她回家，贾叔在家看见了她，才知道有这事，没和他商量。
　　先斩后奏，一向是李阿姨对贾叔的惯用做法。
　　“你买沙发不和我商量也就算了。李二楞，带一个小孩回来养，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也不和我商量？！”贾叔气的拍桌子，“养小孩不是闹着玩的！你酒喝多了，脑子发昏啊！多大把年纪的人了。”
　　李阿姨自知理亏，没立马回话，安静一会后说，“她像茹茹，狗咬的她身上全是血，我肯定要救她的。”
　　她像我们女儿。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甚至让冷脸的贾勇心软，同意留下王冬，但是也没给过她好脸色。
　　王冬埋在被子里在回忆中渐渐睡去。
　　一晃几十天过去，梁冰玉的暑假也过去了一半，她越来越习惯王冬在身边。
　　“你生日想去哪儿玩？”王冬趴在梁冰玉背后问，“我们是去逛街还是去电玩城玩，吃火锅还是烤肉？”
　　世贸广场里店又多又好玩，而且离的也不远，打车四十分钟就到了。
　　“或者我们去射箭怎么样？”王冬在脑海里寻找好玩的项目。寿星本人却兴致不高，低头看手机，脸色和平常一样。
　　“拜托，后天就你生日了，计划计划怎么过嘛。”王冬撒娇的说。
　　“你在孤儿院过生日吗？”梁冰玉突然问道。
　　空气安静下来，叽叽喳喳的王冬闭上嘴，侧头仔细看梁冰玉的神情，辨认她到底是生气，还是难过。
　　梁冰玉，你为什么难过啊？
　　“当然不过。孤儿院哪有蛋糕啊，连只鸡仔都没有。”王冬站直，看不见背对着她的梁冰玉是什么表情。
　　不过她猜，大概是面无表情。
　　“我妈后天订了生日宴，也邀请你来。”梁冰玉抬头面无表情，“抱歉，昨晚上没睡好，头痛的心情不好。”
　　果然是面无表情，王冬想。
　　“没事儿。那今天晚上你早点睡觉。”王冬又趴回梁冰玉背上。
　　不想梁冰玉从椅子上起来转身，抱了个结结实实。
　　“你长高了。”梁冰玉垂眸，用聊天延长拥抱的时间。
　　“对呀，我长到一米六了，体重也重了，我还有马甲线。”王冬开心的说，“我身体素质很好。我妈说，我要是去练拳击，以后肯定能打出个金腰带。不过，我妈不让我去打比赛，就让我学几招防身用。”
　　结实的肌肉充满力量感，流畅的肌肉线条抓住了梁冰玉的眼睛。
　　“好厉害。”
　　对于王冬，梁冰玉一向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嘿嘿。那是。”王冬开心的忘记了自己还被抱着。
　　温暖的怀抱，好闻的味道，让梁冰玉不想拥抱结束。
　　“你昨晚怎么了？没睡好吗？”
　　“……”
　　梁冰玉不回答。
　　王冬看懂了梁冰玉的回答，识趣的不再问。
　　她想起住在溪边的许家大女儿也不喜欢过生日，大女儿是家里的老大，下头还有俩个弟弟妹妹。她过生日，蛋糕却是弟弟妹妹吃第一口，弟弟妹妹吃的蛋糕份量最多，蜡烛也被弟弟妹妹吹灭了。
　　她的生日不像她的，倒更像弟弟妹妹的生日，所以她讨厌过生日。
　　梁冰玉是因为什么？
　　王冬不知道。
　　她想起王奶奶说，梁冰玉是大家族里小辈中最小的孩子，有四个哥哥，最大的和她相差十一岁，最小的和她相差三岁，她没有弟弟妹妹。
　　她之前怎么过生日的？是在庄园举办生日宴，还是在大饭店举办生日宴？有很多人围绕着她，祝她生日快乐吗？那一天，是她一年里最幸福的一天吗？王冬冒出许多疑问，压在喉咙里，问不出来。
　　梁冰玉不想继续生日的话题了，她感觉的出来。
　　拥抱一直持续到王冬感觉好热。
　　梁冰玉放开手，心情平复。
　　王冬几步走到电风扇前吹风，她实在怕热。
　　梁冰玉看着怀里空了，有点惆怅，但也没说什么。
　　“明天我们去逛世贸吧，我想出去玩。”王冬背对着梁冰玉吹风扇，“我想你陪我去。”
　　“好啊。”梁冰玉爽快答应。
　　“我付钱，你负责吃。”很柔软的语气。
　　王冬突然很想抱她，于是她把风扇拋到身后，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梁冰玉。
　　蝉鸣会消失，太阳会落下，夏天会结束，她和梁冰玉也会有分别的那天。她甚至开始埋怨夏天太短，埋怨为什么会有离别，这很不王冬，王冬习惯了告别。
　　“下回我请你。”王冬笑着说，她向来说话算数。
　　“好啊。”梁冰玉看她，心情好多了，“下回我们去逛我大学西门附近的美食街，那里小吃很多。”
　　“可以开始计划起来了，大忙人。”王冬想起她日程表上安排的满满当当，有点担心她有没有空和自己出门玩。
　　“可以有空。把你想玩的想吃的，都发给我，我列个表。”梁冰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