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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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听说了吗，古医师在自家医馆被人杀啦！”
“什么！古医师，多好的人啊，我家老娘去年摔断了腿就是他治好的。看我家实在穷得揭不开锅，古医师索性只要我去他店里打扫了半月的卫生，抵了看病抓药的费用。前几天不是还听说他被请到宫中为太子殿下治病去了吗，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杀太子的医师？”
茶馆内一时间哗然，众人七嘴八舌的分析着，但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谁也不知道这古医师究竟是怎么死的。
就在此时，一个叫李实的小吏颇为神秘的笑了声，叫小二把茶馆的门关上，压低声音说道：
“我知道凶手是谁。”
李实虽只是衙门中一个小小的胥吏，不是什么大官，但沾着在衙门内进进出出的光，他也能听到些不得了的消息。
这人是个大嘴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爱叨叨出来。
因着每次从他口中说出口的消息从没错过，且这李实又花言巧语能言善辩的，讲起故事来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要被他比下去，所以每逢李实来茶馆喝茶，整个屋子都挤满了人。
今日也是如此。
喝茶的也不喝了，聊天的也不聊了，就连那说书先生也不说书了，众人都放下了手中之事，在静默中等待李实继续讲下去。
男人低沉的嗓音，将众人的思绪带到了昨日午后，那场瓢泼的大雨之中……
“昨日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个很高大的汉子，见死了人，他当即就报了官。
哎，出了命案，我们整个官署都忙坏了，仵作、捕手甚至是长安县尉都赶到了。但奇了的是，屋内压根儿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仵作说凶手是从后背下手，将利刃直接刺中古医师的心脏，一击毙命，然后翻窗逃出，无影无踪了。你们说说，要是咱平头小老百姓干这杀人犯法的事儿，下手能有这么准吗？手都得抖成筛糠喽！所以仵作断定那人必定武功高强，而且很有可能杀过人。”
李实抖抖袖子，十分得意的继续开口：“我和那仵作是老相识了，可以说他喝酒的时候偷偷去茅房将酒吐了回来我都能一眼看出。昨日我观他神色不对，似是有所隐瞒，心里实在是好奇不过便悄悄把他拉到一旁，你们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他故作玄虚的喝了口茶，等身边人催了，才慢慢说：“那仵作同我说，根据伤口的痕迹来判断，凶手用的是陌刀。这种刀咱长安是没有的，”李实手往北方指了指，“只有对付突厥人等擅骑兵的民族时才派得上用场，所以常是在边境作战的军队会用。”
有人就问了：“那凶手是来自军中？可军队无诏怎能回来，为了杀个古医师全家的性命都不要了吗？”
李实冲那人摆摆手，说：“兄台此言差矣啊。我只是说陌刀是军队作战时所用，但咱长安也不是无人用此刀。就比如说，昨日去官府报案的那个汉子，他用的就是陌刀啊……”
屋内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大着胆子问李实：“可那人不是，不是，”他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用低若蚊蝇的音量嗫嚅着吐出未说完的那几个字，“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吗？”
猛的一掌拍向桌面，李实顺着他的话，痛心疾首的说了下去。
“但那仵作不敢开口说啊！那报案的汉子与古医师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定然是受了太子殿下的指使。不然他干嘛好好的官不当，来干如此凶险的事？要知道杀了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哎，既然此事是太子授意，我那朋友，小小一个仵作又怎敢和太子过不去呢？我就劝他，别把这条线索上报了，否则他的脑袋也得搬家！”
李实这话一出，就像是水珠落入了油锅里，噼里啪啦，整个茶馆吵翻了天。
争论内容只有一个，太子为何要这么做。
屋内议论纷纷，茶桌之上的李实确是胸有成竹。
“还能为何，自然是古医师给殿下治病没治好呗。我前日路过古医师医馆门口，看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我就问他啊，你们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激烈的讨论声一下子就停了，所有人皆伸长耳朵，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古医师觉得我打扰了他老人家，很是生气，催我赶快走，嘴里还喃喃着，这可如何是好，时间不够了，来不及了。
我当时还没弄懂他是什么意思，但昨日听到仵作的话后，我一下子就通了！
太子殿下昏迷三年好不容易醒来，但身体仍然有恙，便请古医师为他诊治。他定是给古医师定了个什么期限，叫他在那之前一定要将自己治好，否则就取他性命。
可怜的古医师啊，多好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
茶馆众人闻此言纷纷落泪，直叹当今太子蛮横无理，残害医师，并非明主啊。
但也有部分人对此事不做评价，持观望态度。要知道无论如何太子都是陛下亲定的太子，盛朝的太子岂容百姓如此议论？常言道祸从口出，污蔑太子的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那李实也看出了他们的摇摆与犹豫，紧接着又放出了两个同样惊人的消息。
“你们大家以为只有太子殿下如此跋扈吗？太子妃殿下也不清白！皇宫中都传开了，说是太子妃在回门的时候疯病又犯了，失手杀了陈相特意请出宫为她看病的李太医。皇上听后震怒，派大理寺严查此事。
你们说说，这夫妇二人皆是如此行径，等太子登基后咱老百姓哪还有好日子过啊！”
刚刚持中立态度的保守派们听到这也有些动摇了，忍不住问李实：“难道陛下不管吗？”
李实朝皇宫方向做了一揖，神色庄严的说道：“我在宫中的兄弟李在昨日下职后悄悄跟我说，陛下在考虑换储君…”
他说完这大逆不道的话后便拎起那小吏戴的破旧的官帽，消失在茶馆门口，留下茶馆内众人议论纷纷。
百姓，是个没有力量但又很有力量的群体。
他们大多出身很低，没机会读书科举，对于朝堂事，宫中事皆一无所知。被李实这样小小一个连正式官员都算不上的小吏一糊弄，便真觉得皇帝要换太子了。
但实际上，李实在官场中不过一只蝼蚁，圣人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但同样，百姓又是很有力量的。历朝历代的更替，哪个不是百姓的手笔？
一个太子，如若不得民心，今后之路定会更加艰难。
趁着夕阳正好，李实将原本的官帽一把火烧了。
有大人物许了他金银钱帛，他要做的只是散布一些谣言，如古医师的死与太子脱不了关系、太子妃杀了宫中太医云云。
而今李实已经做完了，拿着沉甸甸的荷包，他决定买个斜封官做做。至于那顶穷酸的旧官帽，随着夕阳西下，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长安上空，无数青烟缓缓升空。
无数关于东宫的谣言，在长安城内四散开来。
东宫内，一行人忙的焦头烂额。
魏明隔着成堆的书卷望向面露疲色的太子，张口欲言又忍住了。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谢伯都主动问道。
“殿下，属下办事不力，未能找到任何线索，那凶手在杀人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半点踪迹，”魏明一狠心，接着说下去，“坊间探子来报，长安城内多了许多关于您和太子妃的谣言，可需派人…处理一番。”
“刀剑能管得住百姓的嘴，但管不住他们的心。魏明，你须得记住，人的话是最多变的，今日夸明日贬后日恨的，但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什么话都没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古医师一案查明白。”
“那太子妃那边呢？大理寺说要传她前去问话。”
谢伯都揉了揉看文书看得发酸的眼睛，问魏明：“怎么，你也觉得李太医是她杀的？”
李太医虽然年过半百但身体硬朗，而且据文书上记载这李太医习过武，怎么可能被陈绿卿一个弱女子所伤。
而且谢伯都是亲身体会过的，太子妃晕剑，一见到利刃就会吓晕过去，如何提剑伤人？
“那殿下为何将太子妃禁足？”魏明已经娶妻，这些年也悟出了些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他着实没弄懂自家太子，娘子被污蔑伤人，他既已知晓人不是太子妃杀的，不仅不澄清还将人禁了足。
虽说将太子妃禁足在自家娘家只是个摆设，她的衣食住行照旧，甚至在娘家还能放肆些，但此举未免…有些冷血。
魏明若是对自家娘子这么做了，估计脸上早就被打得见不得人。
他望了望太子脸上的两个掌痕，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大理寺如果来提人审问，就说太子妃尚在禁足不得外出，一切等我从古医师的医馆回来再说。”
魏明这才恍然大悟，太子此举原来是为了不让大理寺叨扰太子妃。毕竟把人提到大理寺后，几趟审问程序走下来，太子妃这样的官家小姐得吓晕好几回。
他望着眼前人离去的背影，想起太子妃得知被禁足后落寞的样子，觉得太子的嘴真是白长了。
那么此时，落寞的太子妃在哪呢？
在马上。
长安街头，还有一人也快马加鞭朝古医师的医馆赶去。
太子的禁足令挡得住府兵一时，但挡不住一世。只有早日找到证据，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夫君，让谢伯都帮自己洗刷冤屈？
命运啊，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才安心。
疾风吹不动她的发丝，满头的青丝被盘成了一个男子的发髻，
长路漫漫，但马蹄声从未停止，没有丝毫犹豫与迟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