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旧梦香》方香子

5、记忆的涟漪

　　晚餐在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氛围中结束了。顾瑾舟坚持要送苏念回二十三楼的调香室，她没有拒绝。
　　电梯里，两人并肩而立，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苏念身上那种独特的薰衣草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顾瑾舟的目光落在电梯镜面上，看着站在他身侧的苏念，她微微低着头，长睫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所以，”他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电梯里显得格外低沉，“我们曾经相爱过。”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在看过那张照片，听过她的叙述，感受过心底那份莫名的悸动后，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苏念轻轻点头：“在那个夏天。”
　　电梯到达二十三楼，门无声地滑开。苏念率先走出去，顾瑾舟紧随其后。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要进来坐坐吗？”苏念在调香室门前停下，拿出钥匙，“或许...看看这里的环境，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顾瑾舟点头：“好。”
　　调香室比他想象的要大，被巧妙地分隔成几个区域。靠近门口的是办公区，简洁而现代；往里走则是调香工作区，整面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油瓶，按照色系和香调排列，像一道小小的彩虹。最深处是一个小小的休息区，沙发上随意搭着一条浅紫色的薄毯。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层次丰富的香气，但最清晰的，依然是那种带着晨露气息的薰衣草香。
　　“这里很...你。”顾瑾舟环顾四周，轻声评价。
　　苏念正在为他倒水，闻言动作一顿：“你记得我是什么样的？”
　　顾瑾舟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顿。
　　“不记得。”他坦诚道，目光却紧紧锁住她，“但感觉告诉我，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符合我对你的想象。安静，有序，却又...藏着很多故事。”
　　苏念避开他的目光，走到工作台前，轻轻抚过那些晶莹的玻璃瓶：“七年前，你就是在这里，告诉我你想成为一名调香师。”
　　顾瑾舟怔住了：“我说过这样的话？”
　　“你说，商业和香氛不该是对立的。”苏念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忆，“你说你想创造一种香水，能封存最珍贵的记忆，即使时光流逝，只要闻到那个味道，就能回到最重要的那一刻。”
　　顾瑾舟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正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在试图做的事吗？收购那些有历史底蕴的香水品牌，投资研发新的香精技术...原来这一切的执念，都源于他早已遗忘的初心。
　　“看来，即使我忘记了你，却还是走上了我们曾经约定的路。”他低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苏念转身看他，眼中水光闪动：“你的灵魂还记得，顾瑾舟。即使你的大脑选择了忘记。”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又打开了一扇记忆的闸门。
　　——“即使你将来忘了我，我的灵魂也会找到你的，顾瑾舟。”
　　——“傻瓜，我怎么会忘记你。”
　　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明亮的阳光下，年轻的苏念笑着对他说出那句话，而他则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许下轻率的诺言。
　　顾瑾舟猛地扶住工作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了？”苏念立刻察觉他的异常，快步上前。
　　“画面...我看到了画面。”他喘息着说，“你在笑，阳光下...我说我不会忘记你...”
　　苏念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七年的等待，七年的坚持，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意义。他并没有完全忘记，他们的过去，依然藏在他记忆的深处，等待着被唤醒。
　　“你想起来了...”她声音哽咽。
　　“只有碎片。”顾瑾舟直起身，深深地看着她，“告诉我更多，苏念。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于是，在弥漫着香气的调香室里，苏念开始讲述那些被时光尘封的往事。他们如何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相遇，如何一起在古老的调香作坊学习，如何计划着未来要创立自己的香水品牌...
　　她讲得很慢，时而微笑，时而落泪。顾瑾舟静静地听着，那些画面随着她的讲述，变得越来越清晰。虽然还是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但他已经能捕捉到那些快乐的片段，感受到那份纯真的情感。
　　当苏念讲到那场车祸时，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你为了保护我，猛地打了方向盘，自己那边撞上了...”
　　顾瑾舟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他已经做过千百遍。
　　“所以，不是我忘记了你，”他轻声说，“是我选择保护你，即使用遗忘作为代价。”
　　这句话让苏念再也控制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顾瑾舟犹豫了一瞬，然后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后慢慢放松，最终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任由泪水浸湿他昂贵的衬衫。
　　“我很抱歉，苏念。”他低声说，手掌轻抚她的后背，“为我忘记的这些年，为你独自承受的这一切。”
　　好的，我们将在结尾最后一段之前，加入更多细节和情感描写，让这个场景更加丰满动人。
　　---
　　苏念在他怀中摇头，却说不出话。
　　他怀里的温度，他衬衫上熟悉的、带着冷冽雪松的后调，都与记忆深处那个夏天的少年一模一样。这七年的距离，在这一刻被这个拥抱急剧缩短。她能感觉到他起初的犹豫，然后是逐渐坚定的环抱，那只轻抚她后背的手，带着一种久违的、小心翼翼的珍视。
　　“我不是要你的道歉，”她终于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只是……很想念那个会对我笑的顾瑾舟。”
　　顾瑾舟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揪住。他低下头，借着调香室温暖的灯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她眼中的伤痛与希冀。那些记忆的碎片不再是冰冷的画面，而是被注入了真实的情感——他几乎能感受到阳光下她手心的温度，能听到风中她清脆的笑声，也能触摸到车祸那一刻，自己心中那股不顾一切也要保护她的决绝。
　　“给我一点时间，苏念，”他的指腹轻柔地擦过她的眼角，声音低沉而恳切，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我的记忆还很混乱，像一堆散落的拼图。但你是唯一的图案，是能把它们重新拼凑完整的底版。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等待了。”
　　苏念望着他，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真诚的困惑、初醒的怜惜，以及一种破土而出的、名为“苏念”的专注。她知道，完整的记忆或许不会一夜归来，但通往他内心的路，已经因为今晚的坦诚而被重新照亮。
　　在这个充满回忆香气的夜晚，失忆七年的顾瑾舟，第一次真正拥抱了他的过去。而他怀中的苏念，则终于等到了她的爱人回归的第一步。
　　窗外，月色正好。而在二十三楼的调香室里，一段破碎七年的感情，正在一点点被修复，如同最精致的香水，经过漫长的陈化，终于开始散发出它应有的芬芳。
　　顾瑾舟知道，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已经找到了通往过去的钥匙。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