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旧梦香》方香子

8、暗涌

　　并购案的推进比预想中更加艰难。

　　顾瑾舟在酒店套房里已经连续工作了36小时，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对方集团的抬价手段异常凌厉，显然是做了充分准备，精准地抓住了“回忆”品牌继承人的心理价位。

　　“他们不只是想要这个品牌，”视频会议里，林薇冷静地分析，“更是想借此打击顾氏在高端香水市场的布局。这是针对性很强的商业狙击。”

　　顾瑾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知道林薇说得对，对方选择的时机和策略都太过精准，像是内部有人透露了他们的底线。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屏幕角落里的苏念。她正专注地调试着第三款概念香水，对商业世界的暗流涌动似乎浑然不觉。晨曦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那一刻，顾瑾舟忽然觉得，商场上的厮杀再激烈，只要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就都有了坚持的意义。

　　“林薇，”他收回思绪，“准备第二套方案，把报价上限提高8%，但加入对赌条款——如果三年内品牌盈利增长率达不到25%，我们需要获得额外10%的股权。”

　　屏幕那头的林薇明显愣了一下：“这个条款很苛刻，对方可能不会接受。”

　　“他们会接受的。”顾瑾舟的眼中闪过锐利的光，“因为我会亲自去见老罗朗。”

　　罗朗是“回忆”品牌创始人的孙子，也是现在的实际控制人。这位七十岁的法国老人以固执和怀旧著称，对金钱并不那么看重。

　　会议结束后，顾瑾舟走到苏念身边：“我需要去一趟格拉斯，见品牌创始人。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苏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以什么身份？”

　　顾瑾舟握住她的手：“以我的未婚妻，和我未来香水线的首席调香师的双重身份。”

　　“未婚妻”三个字让苏念的脸颊微微发烫，但她没有躲闪：“好，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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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格拉斯的车上，顾瑾舟收到了林薇发来的详细资料。他快速浏览着，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苏念注意到他的表情。

　　顾瑾舟将手机递给她：“罗朗的孙女，艾米丽，是我们竞争对手的首席调香师。”

　　苏念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位金发碧眼的法国女性。艾米丽·罗朗，32岁，毕业于世界顶级的调香学院，近年来在业内声名鹊起。

　　“所以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苏念明白了，“还涉及到家族内部的传承问题。”

　　“更复杂的是，”顾瑾舟补充道，“艾米丽一直希望将‘回忆’品牌彻底现代化，而老罗朗则坚持传统的制作工艺。我们的出现，可能正好成了他们祖孙矛盾的催化剂。”

　　车窗外，普罗旺斯的风景飞速后退。苏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也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

　　“什么平衡点？”

　　“尊重传统，但不被传统束缚。”苏念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记得‘回忆’品牌最经典的‘时光之镜’香水，是罗朗的夫人调制的。如果我们能找到原始配方，并以现代手法重新诠释，既能向传统致敬，又能展现创新......”

　　顾瑾舟凝视着她，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骄傲。这就是他的苏念，总能从最复杂的问题中找到最优雅的解法。

　　“你知道原始配方在哪里吗？”他问。

　　苏念的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在去格拉斯之前，我已经做了一些功课。罗朗夫人去世前，将配方手稿捐赠给了格拉斯国际香水博物馆。作为同行，我有申请查阅的资格。”

　　顾瑾舟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揉了揉苏念的头发：“你总是让我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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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拉斯的午后阳光正好，老罗朗的宅邸坐落在半山腰，俯瞰着整座香水之都。

　　当顾瑾舟和苏念被管家引到花园时，老罗朗正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镜阅读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来。

　　“顾先生，”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法国口音，“以及这位是？”

　　“苏念，我的未婚妻，也是一位调香师。”顾瑾舟介绍道。

　　听到“调香师”三个字，老罗朗的眼神明显柔和了一些：“请坐。要喝点什么吗？我自己调的薰衣草柠檬茶。”

　　“谢谢，那正是我喜欢的。”苏念用流利的法语回答。

　　老罗朗惊讶地挑眉：“你的法语很好。”

　　“我在普罗旺斯学习过调香，”苏念微笑道，“在那里，不会法语可不行。”

　　气氛因为这个小小的共同点而轻松了许多。茶端上来后，老罗朗直入主题：“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我要坦白说，艾米丽给我的条件很诱人——她承诺保留‘回忆’这个名字，并让品牌在全球范围内获得新生。”

　　“但代价是抛弃传统工艺，用工业化的方法生产。”顾瑾舟接话，“罗朗先生，您真的愿意看到您祖父亲手创立的品牌，变成流水线上的商品吗？”

　　老罗朗沉默地喝了一口茶，良久才说：“年轻人，传统也需要活下去才能被记住。”

　　就在这时，苏念轻轻放下茶杯，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罗朗先生，在讨论商业条款之前，我想请您闻一闻这个。”

　　老罗朗疑惑地接过瓶子，打开瓶盖的瞬间，他的眼睛瞪大了。

　　“这是......‘时光之镜’？但又不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更清新，层次更丰富，但灵魂没有变......”

　　“我在香水博物馆研究了罗朗夫人的原始手稿，”苏念轻声解释，“发现她最初设想的配方中，有一种现在已经绝迹的普罗旺斯野玫瑰。我用了三种现代玫瑰香精来模拟那种独特的香气，并调整了琥珀和麝香的比例，让整体更加柔和。”

　　老罗朗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那香气。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伊莎贝尔......”他喃喃自语，那是他已故妻子的名字。

　　顾瑾舟适时地开口：“罗朗先生，我们尊重并珍视‘回忆’品牌的历史。我们的计划不是改变它，而是用当代的方式，让更多人理解和欣赏它的美。苏念可以担任品牌的艺术总监，确保每一款新产品都延续品牌的灵魂。”

　　老罗朗久久没有说话。花园里只有风吹过橄榄树的沙沙声。

　　终于，他站起身，走到苏念面前，郑重地说：“苏小姐，如果你能保证，每一款新产品都会像这样尊重传统，那么......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就在这一刻，一个尖锐的女声从门口传来：“祖父！您不能这么轻易做决定！”

　　众人转头，看到艾米丽·罗朗气势汹汹地走进花园，她的目光如刀般扫过苏念和顾瑾舟。

　　暗涌终于浮出水面，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