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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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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在唐門養傷的那些日子
山雨在夜裡落得綿長，唐門後山燈火點點，像散落人間的星。
魏無羨睜開眼時，看見的是一間整潔卻陌生的客房，屋檐掛著鈴鐺，風一吹輕叮作響。
他下意識想翻身起來，卻牽動傷勢，一口悶痛直衝胸口。
「別動。」
唐默靜推門入內，手裡端著藥碗。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一種「你再亂來我就按回去」的自然氣勢。
魏無羨苦笑：「多謝唐姑娘……咳，拖累你多時。」
「你不拖累我。」唐默靜替他掀開被角，把藥遞到唇邊。
「喝。」
魏無羨抬眼看她，語氣溫和又帶著習慣性的拘謹：
「由姑娘親手餵，我怎敢推辭。」
唐默靜皺眉，直接把碗塞他手裡：
「自己喝。」
魏無羨被她這一下逗得小小一笑。
藥苦，但喉嚨暖。
只是喝到一半，他猛地抬頭，眉心一緊——
又來了。
那黑暗深處的低語。
像從腳底爬上來的冷意。
“來吧……再借我一點力……你的魂……還空著一半……”
魏無羨手指微僵。
唐默靜敏銳地盯住他：「你又聽到了。」
魏無羨沉默片刻，放下碗，低聲道：
「……唐姑娘見多識廣，我不瞞你。我似乎……真的聽到一些不屬於人間的聲音。」
「你魂裂了。」唐默靜開門見山，「魂不圓，就會有空洞。怨氣會從那個地方往你身上爬。」
魏無羨苦笑：
「姑娘說得雲淡風輕，可我這種……在外頭早就算半隻腳踏入魔道了。」
唐默靜抬眼看他，語氣沉穩：
「唐門沒在怕。」
魏無羨心口微熱，卻沒說話。
他養傷的這些天，唐門幾乎所有人都來看過他。
唐布衣會端來一壺猴兒酒，笑得像剛從青樓逃出來：
「兄弟你喝不喝？不喝我喝完了。」
魏無羨忍笑：「大師兄，默靜姑娘說我這段日子只能喝白水……」
唐布衣立刻跳腳嚷嚷：「小師妹你這是謀殺兄弟的酒癮！」
唐默靜冷淡：「酒精會刺激他魂口，你想他死？」
唐布衣立刻閉嘴。
唐錚會扔一包毒粉過來：
「這是定魂散。你用不著的話給我也行。」
魏無羨接過，正要道謝——
唐錚冷著臉：「沒謝你資格。」
魏無羨笑得眼睛彎起：「二兄弟刀子嘴豆腐心，我懂。」
唐錚：「閉嘴。」
唐惟元常常摸著腰包出現在窗邊：
「魏兄，我這裏有上好桑芽、清香藥丸、治傷靈散……你要不要？不貴。」
魏無羨笑：「四兄弟您這是在賣藥還是探病？」
唐惟元想了想：「……都有一點。」
唐陞最溫和，時常端茶來：
「魏公子若覺心亂，可隨我聽聽書。」
魏無羨笑道：「三師兄講的書，比江家先生講得有味多了。」
唐陞愣了下，笑著點頭：「那我得再努力。」
而趙活會在夜裡跑來窗口，悄悄遞給他一包零食：
「魏公子，你要不要吃？我藏的。不要跟二師兄和大師兄說。」
魏無羨忍不住笑出聲：
「多謝趙兄。」
趙活紅著臉：「你……你不用叫我兄……我是雜役……」
唐門家人般的混鬧，讓魏無羨時常心底隱隱一痛。
看著唐默鈴靜靜折紙鶴時，他會想到江厭離縫衣裳時的樣子。
聽唐錚罵罵咧咧吵人時，他會想到江澄少年時嘴硬心軟。
唐默靜偶爾替他整理藥包時的沉穩與細緻，會讓他想起……
那個曾溫柔地牽著他手帶他走回雲夢的師姐。
他不止一次在夢裡喊出：
「師姐……師姐……」
被唐默靜聽得清清楚楚。
她沒有拆穿，也沒有說破，只是在隔天煎的藥加得更穩。
某天深夜，魏無羨坐在床沿，手指間的破魂旗微微顫動。
唐默靜推門進來，看見黑氣正往他指尖纏。
她眉心一皺：
「你又在引氣？」
魏無羨抬眼，眼底有壓抑的暗色：
「不是引……是它自己來的。」
唐默靜走到他面前，伸指在他眉心輕點一處。
瞬間——
鬼氣倒退，像被什麼壓制住。
魏無羨微怔。
唐默靜低聲：
「你若再不控制，你會失魂。你的魂口太大，怨氣會占滿你。」
魏無羨苦笑：
「若不靠這些……我現在連走路都不穩。」
他抬頭看她，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疲倦：
「……唐姑娘，我不想成為那種東西。可是我若沒有力氣……我回去保護不了雲夢江氏。」
唐默靜沉默片刻，淡聲道：
「魏無羨，你有沒有想過……」
魏無羨抬眼。
她盯著他，語氣平淡卻像垂直落下的重錘：
「……雲夢江氏不一定還是你能回去的地方。」
魏無羨身體一震。
偏偏，反駁的話……說不出口。
那一夜，鈴鐺在風中叮鈴作響。
魏無羨坐在暗處，握著破魂旗，聽著遠處唐門弟子吵鬧的聲音——
那種陌生、卻讓人安心的熱鬧。
他第一次意識到：
雲夢江氏是他努力保護的地方。
唐門……是第一次有人願意保護他。
而他魂口裡的黑暗，正在蠢蠢欲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