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努力越负债—90后教练负债108万的自我救赎之路》福宝1688

4、 咖啡厅的冬日暖意

　　韩屹宸的婚房事宜总算告一段落，就等开发商统一交房。我和廖国兴的交集，也仅停留在协议签订那天。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们几乎断了联系，他的社交动态停留在一年前，零零星星没几条痕迹。我忽然好奇起来，这个不苟言笑的三十岁男人，平日里究竟在忙着什么？或许，他本就是个无趣又沉闷的人吧。

　　信用卡的事依旧悬着。刘主管确实在还款日之前还了最低额度，可仅仅过了三天，那点余额就又被他刷空垫付医药费，卡面重新回到零。从他父亲出车祸到现在，快两个月了，他始终没法正常来上班。家里的境况实在棘手：母亲身体不好，远在四川老家脱不开身；妻子怀着二胎已八个月，临近预产期，还得照管着大儿子。原本是盼着父亲过来帮忙接送孙子上下学，谁知老人送完孩子去菜市场买菜的路上，竟误入大货车的视野盲区，被撞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刘主管的生活，当真是祸不单行，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我哪里还敢催他还款，只能自己拼命工作、拼命存钱，只求万一出事时能自己顶上，不让征信受影响。

　　离过年只剩一个月，湖北的冬天透着刺骨的寒。跑完外勤派单，我累得浑身发沉，便拐进了万象城附近的“一念咖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自在拿铁”，刚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思绪就不受控制地飘远了。如果当初我和小菲一起出了国，现在会不会过得更快乐？小菲如今怎么样了，是否安好？明年，我能鼓起勇气去找她吗？难道我这辈子，就要这样困在老家了？我默默祈祷刘主管的父亲能早日苏醒康复，也盼着他能尽快凑齐欠款还我。可万一，他最后无力偿还，我又该怎么办？一连串的疑问压在心头，我眉头紧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时间，也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哪怕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身边掠过，也丝毫没有察觉。

　　手机微信突然“叮咚”一声，将我从沉思中拽回现实。是黄主管发来的消息，问我派单到了哪里，结束后立刻回公司找他，有要事沟通。一股隐约的不安涌上心头。赶回公司后，黄主管直截了当地告知，他将正式接替刘主管的职务，负责我们部门的销售管理工作——刘主管因家事缠身无法返岗，已经提交了辞呈。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我头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盘旋：他辞职了，万一以后找不到他，我的钱该怎么办？

　　就在我心慌意乱之际，刘主管的电话打了进来，坦诚自己已经提交辞呈，并且特意强调说等车祸赔付款一到，就立刻处理信用卡欠款的事，还再三叮嘱我不要跟同事们提及此事，务必保密，免得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我沉默了片刻，只轻声说了句“祝叔叔早日康复出院”，便轻轻挂了电话。事已至此，我只能选择相信人性本善。

　　下班回出租屋的路上，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我裹紧了大衣，脚步却沉甸甸的。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竟是廖国兴发来的。我愣了愣，手指悬在屏幕上迟疑了几秒，才点开那条消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我，正侧着脸挨在咖啡厅的玻璃窗上，眉头拧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眼神放空，满脸都是化不开的心事。窗外的霓虹灯光在我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竟有几分滑稽的可怜。

　　紧随其后的是一行文字：“二十多岁小巧玲珑的小姑娘，倒藏着一颗皱巴巴的老灵魂，哈哈。”

　　我看着那句话，先是怔住，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间的愁绪，竟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吹散了大半。我指尖飞快地敲着屏幕，回他：“廖先生下午也在咖啡厅呀？我完全没注意到。”

　　消息发出去不过三秒，他的回复就跳了出来，速度快得像是一直在盯着手机等我消息：“可不是嘛。我就坐在你斜后方的位置，点了杯美式，看你对着一杯拿铁发呆了足足四十分钟。”

　　我又敲下一行字：“四十分钟？廖先生怕不是太闲了，竟有这功夫盯着一个陌生人看。”

　　“不算陌生人。”他很快回道，“好歹是签过几百万购房合同的关系，勉强算得上半个熟人了。再说，看小姑娘皱着眉头，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委屈巴巴的。我特意从你身边走过，步子放得很慢，你都没抬一下眼，魂儿怕是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被他那句“被雨淋湿的小猫”逗得笑出了声，路上来往的行人投来几束好奇的目光，我也毫不在意。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跳跃着，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回他：“老灵魂当时跑回售楼部卖房子啦，壳儿忘在咖啡厅没带走。廖先生要是顺手帮忙把壳儿带回来，不如再跟我买一套房？我给你算内部员工价。”

　　发完这条消息，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明明下午还被一堆烦心事压得喘不过气，此刻却像是突然卸下了千斤重担，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没过多久，手机“叮咚”一响，是他发来的一串大笑的表情，后面跟着一行字：“果然是干大事的人，三句话不离本行，你工号多少，我要实名表扬。”

　　我挑了挑眉，回了个得意的表情包：“工号1688，你不要乱来，不要乱来，要乱来，来。”

　　他回了个“扑哧大笑，哈哈哈哈”

　　我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这个廖国兴，完全颠覆了我对他的最初印象。原以为他是那种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精英人士，刻板又无趣，没想到私下里竟是这般幽默风趣，连调侃人都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让人讨厌不起来。

　　我们的聊天就这样一来二去地延续下去，从咖啡厅的拿铁，聊到我跑外勤派单时遇到的奇葩客户，又聊到他当初买房时，为了挑一个好户型，跑遍了大半个城区的楼盘，不知不觉我就回到了家。

　　“我到出租屋楼下啦。”我给他发了条消息，“今天谢谢你啦，跟你聊天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他回道，“难得遇到一个这么能聊得来的人。对了，那张照片，我没删。挺可爱的，留个纪念。”

　　我的脸颊瞬间发烫，像是揣了个小小的暖炉。我回他：“不许留！太丑了！赶紧删掉！”

　　“不删。”他发来一个耍赖的表情包，“这可是我盯了四十分钟才拍到的‘老灵魂发呆图’，千金不换。”

　　我哭笑不得，只能由着他去：“好吧好吧，随你。时间不早了，廖先生也早点休息吧。”

　　“好。”他说，“晚安，皱巴巴的老灵魂。明天派单的时候，记得别再发呆了，小心被主管骂。”

　　“晚安，廖先生。”

　　我收起手机，揣进大衣兜里，那方寸之地，像是带着他话语里的温度，暖得我整个人都舒畅起来。推开出租屋的门，狭小的房间里依旧冷清，可我却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不再是空荡荡的一片。

　　我脱掉大衣，瘫倒在沙发上，又拿起手机，忍不住又点开了和廖国兴的聊天界面，翻看着那些带着笑意的对话，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原来，这个不苟言笑的三十岁男人，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无趣。原来，枯燥的生活里，也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暖意，像一杯温热的拿铁，从舌尖暖到心底。

　　我抱着抱枕，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觉得，或许那些压在心头的烦心事，也并不是那么难熬。刘主管的欠款，小菲的消息，未来的方向……好像都可以慢慢来。

　　毕竟，生活总在不经意间，藏着不期而遇的惊喜。就像此刻，手机屏幕上还留着他那句“晚安，皱巴巴的老灵魂”，而我的心里，正漾着一片浅浅的、温馨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