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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时淼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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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生病了。
头时不时感觉晕晕的,很不舒服。
我原本以为是幼儿园的孩子们吵的我头疼,毕竟这些小家伙真是能让人又累又崩溃。
我每天都盼着赶快下班,这样就能有自己的时间了。
自己的休息时间太短,我恨不得玩手机玩到第二天天明。
可生活总要继续,为了上班有精力应付小朋友们,我还是强迫自己作息健康些。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
朋友们说,他们经常和我说着说着话,就看见我开始发呆了。
于是在一个好友的强烈建议下,我请了假,去看了医生。
在医院体检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结果。初步诊断是我可能有些气血不足,住院一周看看效果。
所以我勉强算是住进了医院吧,尽管待在这里也并没有太多的安排,只是输输液。
我的隔壁床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哥哥。
他好像是个长期住院的病人,而我只是每天固定时间到这边来打吊针。
这家医院人来人往,经常有病人没有床位,但是医院却同意我这个只是打打吊针的病人租下这个床位的同时,还可以每晚回家睡觉。
本身医院是规定办理住院后必须在医院过夜的。不过据说最近查的不严,所以给我开了特例。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可以成为他的隔壁床。
尤其是在这个病房只有两张病床的情况下。
他总是抱着一个素描本,每天认真地拿着铅笔画画。
由于我对于长得好看的异性一向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我始终不敢和他主动搭话,因此也不知道他每天在画什么,画的怎么样。
今天是周三。
傍晚,我又来到了这家医院,照例和前台的护士打过招呼后朝着病房走去。
推开门,我看到一个人坐在我的病床上。
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床位吗?
定睛一看,这个背影……
“……妈?”
床上坐着的中年女子转过身,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意。
“怎么回事?你怎么住院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你妹妹跟我说,我还蒙在鼓里。”
我连忙上前撒娇一样抱住妈妈的手臂:“哎呀妈,没事,我就是有点气血虚,医生检查过了说没事,所以我才没通知你嘛。”
“没事为什么要住院啊?”妈妈说完,瞥了一眼隔壁床的小哥哥,有些不悦地压了压声音继续道,“还有,这个医院怎么搞的,居然把你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的安排在同一间病房?这不是胡闹吗?”
“妈,不是你想的这样啦。”我坐到床上小声解释,“我就是来这边每天打打吊针,调一调气血。除了打吊针这一个小时,别的时候我都不在这儿的。”
“是吗?”她的表情带着怀疑。
“当然啊!不然哪家医院会傻到把男女病人安排在同一间病房过夜嘛,那也太缺德了吧,”
说完这句话,我看到正在画画的小哥哥抬头看了我一眼。
是不是我说的有点话不太好听?
不过我真没别的意思,希望他不要误会。
我正尴尬地想躲开与他的对视,忽然看见他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天呐,笑什么……
自己笑起来多好看是心里没数吗?
“跟你说话呢!”妈妈的话一下子让我回过神来。
“啊?”
“啊什么啊,我问你还要输几天液啊?”
“不算今天的话,还得输四天。”我回答道。
“哎,你看看你,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明明就在隔壁区上班,还非要自己跑出去租个房子。女孩子家家的,工资又没那么高,逞什么能啊?”妈妈絮絮叨叨地打开了旁边的一个保温盒,“我看就是你减肥减的,所以身体变差了。现在病了,不能不吃晚饭了。我给你做了,省得你又饿着自己。这么大人了还得让我这个当妈的操心。”
“谢谢妈。不过我的减肥计划都失败很久啦,现在晚上都会好好吃饭呢。”
妈妈把盖子打开,饭菜和粥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
“行了行了,赶紧去洗个手吃饭。”
“嗯。”
我站起身,打算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洗个手,顺便上个厕所。
带上病房的门之前,我看到小哥哥还在低头画着画。
说起来,我每次来医院打吊针,都没有看到过他的亲朋好友来看望他。
不仅如此,他的身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探病的人带来的花或者水果什么的。
仔细想想,他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只是脸色看起来很虚弱,不知道是什么病。我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在安安静静地画画,从来不分给我什么目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去搭话。
今天是个例外,他居然和我对视了。
如果是什么严重的病,比如动过手术的话,应该也不会没人来陪床吧。
况且能把我这个进进出出医院的不安分病人安排在和他一个病房,估计也不是什么太需要照顾的病。
其实我只要往窗边多靠近一些,假装要看风景地走过去,然后瞥一眼他床尾的病历卡就好。
可是那样太刻意了,就像要主动偷窥人家的病情,实在是不礼貌。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病住院呢?
我带上门,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向他。
窗外落霞斑驳交错,他在傍晚的余晖中微微屈起膝盖,依旧用铅笔在画纸上绘着什么。
窗框如画框,眼前的场景如同一副油画,引人驻足凝视。
而他的侧颜,就是这副画作中最美的部分。
“时小姐?”护士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去,看到护士姐姐推着小车,上面是我打吊针的用具。
“啊,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马上回来。”
“好的。”护士小姐姐温柔地笑了笑。
这家医院的洗手间比较小,加上我所在的这层病房比较多,偶尔赶上人们集中去厕所的话,就要排队。
两个隔间都有人,我只好站在外面等待,顺便拿出手机刷起朋友圈。
【阿笑】终于到了周末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欣喜
什么情况,今天不是才周三吗,怎么就周末了。
我带着疑惑给他留了个评论。
【1s的时差】:加班加晕了吧,还有周四周五呢。
回到病房时,我看到护士小姐姐的车还摆在那边,但是护士已经出去了。
“你怎么回事?掉厕所了吗?人家护士小姑娘等了你半天!”妈妈批评道。
“前面有人嘛,但是也不久啊,不就五六分钟嘛。”
“什么五六分钟,这都多长时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进去了呢!”妈妈端着饭盒站起身,“我去找护士过来你先输上液,我到微波炉那里给你热一下。”
“不至于吧,肯定没凉呢。”
“都快凉透了,吃冷的伤胃,你赶紧坐下等着输上液。”
说完,妈妈就走出病房去喊护士了。
“哪有这么夸张?不就去了几分钟吗……”
我自言自语地说着,坐到了病床上。
“真好啊。”隔壁床的小哥哥忽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想确认他是不是在跟我说话,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
“嗯……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我问。
“嗯。”小哥哥笑笑,“你的家人每天都来看你,还给你带饭,真好。”
“我妈这人比较容易紧张,其实没什么大事。”我尴尬地回应,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每天”?妈妈不是第一天过来吗?
这时,护士小姐姐走了进来。
“你这一趟厕所去的够久的啊。”护士一边熟练地摆弄输液的东西,一边打趣道,“我都查完一圈房回来了。”
“不好意思哈。”我尬笑两声,把左手伸出来。
护士小姐姐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嘶……”我感到一阵疼痛。
“疼吗?”护士小姐姐问。
“嗯,有点疼。”
“这也难怪,一般不会有人七天都选在一只手的手背上扎针的。而且你这个皮肤好像吸收不太好啊,你看,这手背上现在都能看到五个针眼了。”
“啊?”我莫名其妙,“怎么会有五个针眼?”
“五天当然是五个针眼啊。”护士小姐姐说完,把针缓缓扎入我的皮肤,然后贴上了医用胶带。
我还没搞清楚情况,她又问我:“你等下是不是要吃饭?”
“是的。”
“那我帮你把速度调慢一些。”
“好的,谢谢。”
“好了,快输完了按铃喊我。”
“好。”
护士小姐姐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病房。
刚才好像不是这个护士吧……是不是她记错人了?我才来第三天,哪来的五天。
我垂下头去想看看我的左手手背上是不是五个针眼。这时,妈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热好的饭。
“输上液了?那赶紧吃饭。”妈妈把一旁的筷子递给我。
我接过筷子,打开饭盒,从里面夹起一筷子菜。
“刚才我问了护士了,她说你再来一天就行了。你咋跟我说还要四天,你是记错了还是逗我玩呢?”
我一筷子菜停在嘴边。
“啊?”我懵了,“我周一过来的,现在才周三啊。”
“什么周三?”妈妈拿出手机,亮给我看,“今天都周六了。”
我凑近妈妈的手机,的确显示今天周六。更诡异的是,上面的时间居然是6:53。
怎么可能?我5:40就到这里了,怎么可能现在都快七点了?
难道真的是我记忆混乱了?
我拿出手机,发现时间显示的是5:50。
而且,是星期三。
这些和我的记忆是一致的。
我的目光不自觉望向窗外,太阳的光辉已经不见了,映入房间内的是城市的灯光。
妈妈不是今天刚来看我吗?怎么会来了这么多次?
就连隔壁床的小哥哥都说我妈天天来……
我想起同事也说过,我总是发呆,然后就忘记过了多久。
同事?
我想起阿笑,我刚才还给她留了评论。如果手机时间会因为设置而改变,那微信时间总不会吧。
我打开朋友圈,发现阿笑的那条朋友圈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一句:——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如果全世界的时间都和我认知的不一样,那么……
莫非我不是身体生病,而是大脑出现了问题,或者精神错乱了?
看到妈妈关切的目光,我决定先不表现出异常。
“哦……可能是我上班上糊涂了。”我把菜送入口中,咀嚼着美味。
“你这孩子,我就说你该找个人照顾你了。”妈妈皱起眉头,开始她总是挂在嘴边的催婚。
“好了妈,我知道了。”我轻声说着,想打断她。
毕竟旁边还有别人呢,实在是不想人家看我的笑话。
我又夹起一块土豆,眼神偷偷瞟向隔壁床的小哥哥。
他依然在画画,但是这次,他的画板微微向我倾斜,我可以看到他画上的内容。
是一家七口,一对老夫妻,一对中年夫妻,两个青年。中年女人抱着一个很小的婴儿。
老爷爷的头上戴着一个圣诞帽,那抹红色在整个画面中格外突出。
可小哥哥始终在用普通的黑色铅笔,这红色是哪里来的呢?
一切看起来都很不寻常。
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现了问题?
如果是世界的时间出了问题,那为什么我的手机和我的时间保持了一致?
我盯着个图画里的圣诞帽,忽然觉得,也许不是我病了,而是时间本身,正在悄悄裂开一道未知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