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朝堂惊变与玻璃囚笼 ...
-
大周永和三年秋,夜雨滂沱。
昭阳长公主沈清弦立于金銮殿外汉白玉的台阶之上,凤眸含霜,望着殿内那个挺拔而倨傲的身影。雨水顺着飞檐滴落,在地面积起浅浅的水洼,倒映着殿内摇曳的烛火和殿外森严的甲胄,光影支离破碎,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霍宁舟!”她的声音清冽,在这雨夜里穿透殿宇的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你深夜带兵入宫,剑指御前,是想造反吗?!”
殿内的男人缓缓转身。镇北王霍宁舟,一身玄色蟒袍,腰间挎着先帝亲赐的龙雀剑,剑柄上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他面容俊朗如雕刻,眉眼深邃,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与……一种沈清弦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靴子踏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清弦的心上。他在她面前三步远处站定,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她。
“长公主还是先管好您那垂帘听政的玉手吧。”他冷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陛下龙体欠安,朝政由你把持,边关军报却被你一再压下!北狄狼子野心,若因你之延误致使边关生灵涂炭,这千古骂名,你沈清弦担待得起吗?”
“放肆!”沈清弦心头火起,更多的是被误解和挑衅的屈辱,“军国大事,岂是你能妄加揣度?本宫所做一切,皆为江山社稷!你拥兵自重,擅离防区,已是死罪!如今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死罪?”霍宁舟嗤笑一声,猛地逼近一步,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热度,以及那剑拔弩张的敌意,“沈清弦,你除了会用身份和权柄压人,还会什么?这大周的江山,不是靠你一个女子在深宫里玩弄权术就能稳固的!”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沈清弦最在意的地方。她为这个王朝殚精竭虑,辅佐幼弟,平衡朝堂,自问无愧于心,却总被这个以军功自傲的男人视为绊脚石。
“霍宁舟,你……”怒火攻心,加上连日操劳的疲惫,沈清弦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霍宁舟那张冷峻的脸开始模糊。她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形,指尖似乎触到了他冰凉的蟒袍纹绣,耳边最后听到的,是他一声压抑的、近乎变调的惊呼——
“清弦!”
那声音里,似乎不仅仅是震惊,还有……一丝恐慌?
然而她已无力思考。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她仿佛看到霍宁舟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下坠的身体……
……
刺鼻的、从未闻过的古怪气味钻入鼻腔,伴随着一种规律的、冰冷的“滴滴”声。
沈清弦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不是熟悉的明黄帐顶,也不是雕梁画栋的宫殿,而是一片刺眼的雪白天花板,以及旁边一个闪烁着数字的奇怪方盒子。
这是何处?
她心中警铃大作,瞬间清醒。强撑着想要坐起,却发现浑身虚弱无力,手臂上还插着一根细小的透明管子,连着一个悬挂的琉璃瓶(输液瓶),瓶内有无色液体正一点点滴入她的体内。
囚禁?毒药?
属于长公主的机敏和冷静让她迅速压下恐慌,开始观察环境。房间狭小洁净,陈设古怪,许多东西她见所未见。身下的“床”柔软却陌生。她身上穿着粗糙廉价的白色衣衫,绝非她平日所穿的绫罗绸缎。
她是谁?这里绝非大周境内!
就在这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苏晚,二十三岁,霍氏集团总裁首席秘书。因工作出现重大纰漏,导致公司蒙受损失,被总裁霍承烨严厉斥责后,精神恍惚下楼梯摔倒住院……
霍承烨……霍宁舟?
沈清弦的心猛地一沉。那个记忆碎片里,顶头上司霍承烨的脸,竟然与她昏迷前见到的最后那张脸——镇北王霍宁舟,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气质更为冷硬,带着现代社会的锐利和疏离。
难道……她,大周摄政长公主沈清弦,不仅没死,还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陌生时代,变成了一个叫做苏晚的柔弱女子,而且,依旧要面对那个阴魂不散的“死对头”?
这究竟是老天爷的玩笑,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孽缘?
正当她心潮起伏,试图理清思绪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眉眼深邃一如往昔,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边眼镜,遮住了部分锐气,却更添了几分禁欲和疏离感。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会发光的“板子”(平板电脑),目光淡漠地扫过病床上的沈清弦。
正是霍承烨。也是她记忆中,镇北王霍宁舟的现代翻版!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真正看到这张脸时,沈清弦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一股混杂着恨意、屈辱和极度荒谬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即使穿着病号服,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那属于长公主的威仪也不曾完全消散。
霍承烨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关切,只有公事公办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秘书,醒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两天。这是下周的行程调整草案,你看一下,没问题就尽快熟悉。”
他说着,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过来,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表格。
沈清弦:“……” 她完全看不懂那些奇怪的字符和排版,但“行程”“草案”这些词,结合苏晚的记忆,她大致明白,这类似于她处理过的宫务日程安排。
只是,臣子对卧病在床的上峰,竟是这般态度?这时代果然毫无礼法可言!
她压下心中的不快和陌生感,没有去接那“发光板”,而是抬起那双凤眸,尽管带着病后的虚弱,眼神却依旧清亮锐利,直视着霍承烨。她尝试用苏晚记忆里的语言,但出口的语调,却是不自觉地带上了长公主的威势:
“霍总,”她声音略显沙哑,却字字清晰,“探望病患,是否应先问病情,再谈公事?此乃基本礼数。”
霍承烨明显愣了一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眼前的苏晚,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以往的苏晚,见到他如同老鼠见了猫,说话小心翼翼,眼神躲闪。而此刻,她虽然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凛然?甚至敢出言“教训”他?
他微微眯起眼,收回了平板,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礼数?苏秘书,看来摔这一跤,倒是让你摔出胆量了?还是说,想用这种方式来逃避责任?”
沈清弦心头火起。这男人,无论古代现代,都一样地惹人厌烦!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她身份不明,处境诡异,需得隐忍。
“霍总多虑了。”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情绪,用尽量平缓的语气按照苏晚的记忆回答,“工作的事,我既为秘书,自会负责。只是眼下精力不济,还请霍总宽限两日。”
霍承烨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凝滞。片刻后,他才淡淡道:“最好如此。公司不养闲人。这次的项目失误,若不是看在你往日还算尽心的份上,你此刻应该在人事部办理离职,而不是在这里休养。”
离职?沈清弦从苏晚的记忆里知道,这意味着失去生计,在这个陌生世界寸步难行。不行,在她弄清楚一切之前,必须保住这个“苏晚”的身份。
“我明白。”她低声应道,指甲悄悄掐进了掌心。想她沈清弦,纵横朝堂多年,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竟要被一个“臣子”般的人物威胁“罢官去职”!
霍承烨又交代了几句关于医疗费用和病假的手续(沈清弦听得半懂不懂,只能含糊应着),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复杂难辨,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沈清弦一人。
她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完全陌生的景象——高耸入云的方形“塔楼”(摩天大楼),街上奔跑的钢铁“盒子”(汽车),一切都光怪陆离,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镇北王霍宁舟……霍承烨……
两个时空,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一样针锋相对的关系。
只是,现代的霍承烨,似乎比那个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镇北王,更多了几分商人的冷酷和算计。而他刚才看她的眼神,除了冷漠和审视,似乎还有一丝……探究?
沈清弦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当务之急,是尽快了解这个时代,熟悉“苏晚”的一切,保住立足之地。至于那个霍承烨……若他真是霍宁舟的转世或类似的存在,那这场跨越时空的“争斗”,恐怕才刚刚开始。
她,昭阳长公主沈清弦,即便沦落异世,也绝不做任人拿捏的柔弱孤女!
窗外,这个名为“城市”的庞然大物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映照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庞。一场古代权谋精英与现代商业帝国霸总之间,充满张力、误会、笑料与潜在深情的碰撞,就在这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悄然拉开了序幕。而那个关于密室画像,关于长达十年暗恋的秘密,还静静地隐藏在霍承烨冰冷外表之下,等待被揭开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