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学习，并进步（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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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染今墨和君无忧两人在约好的地方见了面，三人两虎并肩往迷雾之森走去。
染今墨对迷雾之森外围很熟，没有按照地图上标示的大路前行，而是带着另外两人抄小路前往目的地。
路荒人少，一路上却并不安静——因为君无忧的小厮实在是有点过分热情。
“原来染仙君您是两年前才来清水镇上生活的啊，怪不得您对迷雾之森这么熟悉！不像我们公子，什么都不知道，昨天连夜买了好几张地图背路线呐！”
手里一抖，晏和掌心出现了一张宽大的纸页，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迹标示出了危险地点和生存资源。
闻到空气中突然出现的熟悉草木味，染今墨发现，君无忧好像还特意用防水的材料将那张地图熏了一遍。
“不过迷雾之森的地图可真是贵啊，公子手里本来就没多少灵石了，光是买那几张地图就花掉了大半身家，我们好险连今天早饭都没得吃！还好我之前在镇口买的小食没吃完，勉强垫了点肚子。”
染今墨听到这话若有所思。
她从小在迷雾之森长大，对地形熟悉，基本上没用过地图，自然也就不知道外面地图卖得有多贵。
但从君无忧和晏和的用度物品来看，他们应该是有点身家的人。
连他们都觉得贵，这说不定真是一门赚钱的生意。
于是她开口询问，“你说的地图，有多贵？”让她参考参考，以后好有个定价标准。
“足足三百灵石一张呢！还是不同类型分开卖的！公子昨天买了一张地形分布的、一张资源分布的、一张危险区域分布的，和老板讲价了一炷香时间才让对方每张抹去五十灵石，就这样也花了七百五十个灵石啊！”
都赶上他们全部身家的一大半了！
说完那句话，晏和又目光闪亮满眼崇拜地看向君无忧，“我之前去镇上买衣服，和掌柜的讲了好久价也才免掉五个灵石。”
“还是公子厉害啊，一出手就砍价砍掉了整整一百五十个灵石！”语气中全是叹服和憧憬。
听着他的话，再看了几眼君无忧身上穿的一身白袍，染今墨默了默，然后忍不住转头问小厮，“所以你公子身上这套袍子是多少灵石买的？”
看上去和她穿的是一家店卖的打折货，有空了还能交流下购买经验。
“只用了五十五个灵石！”晏和的语气颇为骄傲，还扯起了君无忧一边袍角，死死地拽在手上和染今墨介绍，“掌柜的说，这件衣服是用三十年冰蚕吐的丝织就而成，每根丝线都只用了丝芯最柔韧珍贵的部分，由三位织娘耗时半月才能做出这么一件。而且这料子还用月华露浸过三回，价格虽低却能抵御雾林湿气，防个剑气伤害和蚊虫鼠蚁全不在话下！”
晏和说得高兴，连带着被扯住衣摆无法动弹的君无忧也暗自点了点头。
他只知道晏和买这件衣服时讲价讲了许久，却不知原来它的做工还有如此来历，灵石着实花得值当。
染今墨前行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看着被晏和递到眼前的衣袍布料，沉默了一会儿，内心在“告诉两人物价实情”和“维护对方好心情”之间纠结了一会儿，一时做不出选择。
“咦，染仙君的衣袍纹路和我家公子袍摆上的一样！原来染仙君也喜欢这个款式吗！我们实在是有缘呐！”晏和兴奋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染今墨分心看路，脑中又在抉择思考，一时间说出的话没过脑子，张嘴就是务实的言语。
“哦，款式我倒没注意，只是那天衣阁恰好在搞活动，特价衣袍断码处理，八个灵石一件，我图便宜买的而已。”
话一出口，三人前行的脚步都踉跄了一下，染今墨脑子里纠结的问题自己给出了选择。
“所以……道友这件衣服，是八个灵石买的？”
君无忧侧身抬眸，看了看染今墨质量似乎比自己好一点，在树枝上刮了好几遍都没事的衣袍，和自己下摆已经被刮出丝线的同款，语气艰涩神情恍惚地问出这句。
“倒……也不是。”染今墨眼带同情，“我和老板讲价，最后是十一块灵石两件买下的。”
一个冷静的染今墨，和两个陷入怀疑的冤大头。
“可这衣袍不是三十年冰蚕吐丝织就，还泡了月华露吗，对了，还有三个织娘——十一块灵石两件，他们不会吃亏吗？”晏和真实地在疑惑，迷茫中带着无措，好奇里全是探寻，求知若渴地看着染今墨，期待她的回答。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东域，根本就不产冰蚕？”染今墨犹豫了一会儿，对着两双迷茫求知的清澈眼神，决定给这两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单纯修士讲讲常识。
“东域织衣常用的是羽蚕丝，虽也有从北域寻来的冰蚕制丝，但价格是羽蚕丝的百倍以上，根本不可能在清水镇这样的小镇上出现。且冰蚕丝触感温凉，自带浅蓝色反射光，在阳光下一照就能辨别。”
晏和却是继续一脸震惊又十分茫然，“可掌柜的和我说，这是他们店里为了让更多人穿上舒服的面料，才特意养育蚕种做出的新式丝线啊。他还说这结合了冰蚕丝的舒适柔韧，又有普通蚕丝的经久耐磨……”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在染今墨略带同情的目光中逐渐住嘴。
“月华露……就是晚上凝出的露水，和什么灵气防毒也搭不上关系。”既然都说了，染今墨决定更全面一些，给自己的临时队友多普及些购物常识，以防他们再次被骗。
于是她的语速加快话语直白，“三个织娘也是假的。他家店里的衣服都是灵器批量织就，东西就架在侧门的巷子里，出店左拐就能看见。”
“还有地图。虽然我没在清水镇里买过，但易物阁之前售卖的价格是二十五灵石一张，综合全面版讲价后十五灵石也能拿到。”
一口气说完所有扎心的话，染今墨看着眼前两个俨然石化了的人，一股同情涌上心头。
就他们买的那些东西，五十灵石拿下都绰绰有余，但他们却花了十倍不止。
换她她也要心痛。
于是染今墨十分善解人意地将空间留给两人，自己先提气往前跃了几步，往前去探个路。
她能懂，伤心是留给贫穷的冤大头的，她会尊重。
染今墨往前，找到两头正兴奋前蹿的灵虎，和它们一起开路。
“嗷嗷嗷！”刚一靠近，小白的嚷嚷声就同时在她耳边和脑中响起，急吼吼地和她交流前方情况。只不过这内外双重奏效果有点太过卓绝，倒把染今墨吵得够呛。
“你把第二句重新嗷一遍，刚才那句没听清。”染今墨揉了揉耳朵，对着正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老虎，有点发愁。
听不懂老虎话，该怎么和小白高效沟通呢？
——*——
修真界是有兽语教学的。
因御兽一道盛行，许多御兽师就根据灵兽的语调动作，专门研究出了灵兽每一种叫声背后的含义，并将成果集成册子，供众多与灵兽签订了契约的人学习，以方便他们同自家灵兽的交流。
玄天宗的藏书阁里，自然也是有这样的书册的。
但染今墨对照着那些书籍学了两月有余，却依旧无法理解那些知识背后的含义。
倒不是她愚钝，实在是书里的成分过于复杂。
玄天宗过去是有御兽峰的，据万步长阶上的刻字记载，染今墨隐约能够窥见那是一群热衷于研究圈养灵兽吃法大全的同门们。
而和灵兽们伴生的，是每个深夜里被饿到无法入眠的贫穷剑修。
在每个难以梦周公的月黑风高夜，他们都至少为御兽峰的同门们拼过一次命。
嗯，就是那种，被当场抓到偷吃别人年度结业考成果（指灵猪灵兔灵鸡灵鸭），然后被自家师父带回去打……不是，教学个三天三夜的那种拼命。
当然，教学期间可能还会伴随着一些“偷吃的还不知道给老子带点”“你这技术比起我当年可差了太远”之类的谆谆教诲——这一点得到了御兽峰弟子、长老和万剑峰弟子、长老的杂记们的反复交叉论证。
每个长老都当过弟子，每届御兽峰同门都防着万剑峰的修士。
在他们长达上千年的“斗争”中——甚至就在玄天宗自封镇压的前一天，染今墨都还从一本弟子杂记里翻到了御兽峰同门的愤然记录，例如“天杀的都要死了那群学剑的还来偷我猪吃！吃吃吃！他下辈子投胎成猪算了！xx绝笔 老娘诅咒你三辈子！（气煞我也！）”之类的——藏书阁里的本本杂记就是最真实的记录者。
玄天宗颇重传承，每个弟子都可以将自己撰写的杂记心得放入藏书阁中，作为“宗门发展志”的补充内容供后人阅览。
与万步长阶和剑谷一样，这些杂记心得最初倒也都是些正经内容，诸如《坚持早起练剑的一百零八种方法》《论出拳角度与速度对砸出完美山洞的实践分析》《一夜致富——灵石矿的发现与挖掘指南》。
但随着记录的人越来越多，杂记也就成了多场“弟子交锋”的亲历记录者。
其中，持续时间最长，“受害人”数量最多，同门参与范围最广的，就是御兽峰与万剑峰之间的那场“你来我往”。
史称，灵猪之战。
《宗门志·第三千七百六十二年·第二版补录》中记载，宗门内的饿势力代表剑修弟子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合谋展开了一场针对御兽峰灵猪的杀局。
在那场杀局中，所有被列入“御兽峰必吃榜”的灵猪都遭受了从身到心、从里到外的全方位蹂躏。
为了防止课业被迫害，为了守护灵石的安宁，御兽峰弟子联合法修、阵修、丹修等同门，成立了针对剑修群体的集中反击。
其理论上的建设成果，被集中记载并收录在藏书阁的弟子杂记里，供更多同门传阅警醒。
但事情坏就坏在，人在干坏事时的动力和愿意付诸的努力都是难以估量的。
原本不爱读书的剑修同门们，在屡骗屡败的重大失败后，一碰头一交流，发现各自峰头传承了多年的骗，咳咳不是，秘传心法的精髓被看破了——源头就是藏书阁里那一本本《剑修防范指南——献给我那些年被骗走的烤灵猪！》《我与剑修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差点把我炼丹炉都骗走的那个剑修赶紧给我还回来！》《剑修都不是好人！——“三卖”骗术（卖惨卖身卖心）背后的心理分析》。
之后，人多力量大。剑修们凭借长期练剑磨砺出的强大意志力与行动力各自分工，以最快速度将藏书阁里的“反诈指南”们拆解成了基础因素，并以应对剑招时的精准决断与思考能力，对各位同门的“应对指南”做了一一回应——具体体现为，他们厚颜无耻地着重骗走了那些记录者的灵猪灵兔丹药法器。
一场以千年为限的“骗与反骗”斗争，就在越发难懂的书名和越加晦涩的文字中轰轰烈烈展开。
书册不断更新，内容逐渐充实。
就是令染今墨看不懂。
在她无数次耐下性子想要学习御兽峰同门的交流技巧时，总会被一连串诸如，“今天遇到一位万剑峰同门，他受伤倒地颇为可怜。但我没有被骗，因为我掌握了如下辨别技巧（请翻至本记录第三十二页）——（第三十二页）哈你个狗剑修，又来偷偷学习了是吧！防的就是你！”这样的话语拖慢了进度。
最终在满头雾水地被书中话语跨时空谩骂了半个月后，染今墨终于在师父的指导下发现了这些书册的阅读路径——
在那本杂记的第三十二页，在读完了整整三页纸的花式唾弃后，她终于找到了藏在第三十五页纸缝间的一行极小的小字，“道友欲知方法，对书大声喊三遍‘xxx天下第一’即可寻得。对了，我就是那个xxx。我以后必是修真界最强法修！”
她大声喊了，册中晃晃悠悠地飘出一张纸，记录了一次酣畅淋漓的被骗经历，不过是她的。
“哈哈哈！没想到吧，老子就是剑修！骗的就是你！”
呼吸变急促，纸张被捏皱，彼时的染今墨深吸口气，隔了千年和法修等同门共情。
该死的披皮黑啊！
……
一章一句，一段一语，染今墨为学虎语翻了两月书籍，最后只收获了被同门跨时空嫌弃的悲惨结局。
效率是低下的，虎语是听不懂的。
所以她到现在也只能在神识中和小白交流——通过神念相连时的强烈感知波动，她大概能掌握每一个嗷嗷呜呜背后的真实含义。
凑合着也能用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学习，并进步（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