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改造（1） （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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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感应不到留下的灵力烙印了。”
染今墨推开院门重新走了进来，带来了个不幸的消息。
刚才君无忧在给那群少年人讲述情况时，染今墨就绕边开溜了。
人家教育孩子，自己还是别在旁围观，多伤孩子自尊心呐。
她于是带着两头老虎，悠悠地往村口走去，准备先探个路，等会儿好把那群少年人安全送出去。
沿着来时的行过，染今墨看到了不少人傀尸体。
不同于夜间的青白僵硬，此刻的他们竟又重新恢复成了正常人类的模样。
一路走一路看，染今墨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现在全都安安静静地零落躺在地上。
用灵力一一探过他们的气息，染今墨又重新在他们体内感知到了正常的五脏六腑和血液经脉。
夜间那些浓烈诡异的黑气，像被摊在太阳下的水滴，此刻蒸发得一干二净。
加快速度尽可能多地探查过那些人傀的尸体，染今墨循着记忆里的路走了半个多时辰，用灵力去感应时，却发现之前留下的灵力烙印均已破碎。
不仅如此，记忆中本该出现在附近的，他们入村的位置，此刻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全然陌生的山壁。
将警惕提至最高，染今墨手中蕴满灵力，谨慎地靠近那片陌生的高大黑石。
在一棵粗壮古木下停住身形，染今墨用剑鞘拨了拨那棵树下的腐叶，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在对面的一块空地和几棵林木上检查了一番。
驻足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染今墨随手捡起树下的几颗石子，将它们用灵力包裹着往前掷去。
“啪”石子与石子碰撞，小的那几块倒着滚了两圈，弹回了染今墨脚边。
伸手将石子捡起，除了刚才因碰撞沾上的黑泥，没有任何变化。
竟然，是真的……？
染今墨有些愕然。
她想过眼前的山壁或许是幻影，或许是陷阱，却独独没有觉得那是一块真的山壁。
对这处村子的判断再次在脑中推翻重构，染今墨在原地静静思索了片刻，沿着不同方向重新走过，却还是只能看见同样一片黑石山壁。
面色冷沉地翻身骑上白虎，“走，回去，要快！”染今墨声音急促地催着它们离开。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顿时便开始在林中急速穿梭，气流卷起爪下新落的枯叶，动作却是悄无声息。
回到村中院前，染今墨重新在桌边坐下。
她看着君无忧，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她的结论。
“我也感受不到我的灵力烙印了。而且，之前我沿路留下的所有印记，全都不见了。我们入村的位置，成了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色山壁。”
“君无忧，我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她的话音落下，院中一片寂静。
那些少年人是被这莫名严肃起来的气氛吓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疯狂旋转眨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君无忧和晏和则是在思考。
他们不会怀疑染今墨的判断，可这就说明，他们离开的路被阻断了。
那片黑色山壁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如果这个村子里有人能弄出那些东西，那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被他们杀死？
还有黄奚，他和晏和在人傀中搜过一圈，却并没见到他的身影，他去了哪里？
诸多关于这个村子的疑问不断在脑中浮现，答案却无从得知。
“我们现在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村子的信息。”
染今墨话语落定，目光沉沉地看向对面两人。
她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有许多问题。
“问题是，我们该从哪里找呢。”晏和表情郑重，却又忍不住带上了点郁闷。
他们从进村到现在，也不过才两天时间。
而且现在村里现在……已经再找不出别的活人了，他们总不能再等到晚上，找找有没有会说话的人傀吧？
“那个蓝眼睛。”
“咳咳，我倒是知道一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染今墨却只看向了后一道声音的来源。
不大的门框边上，倚着个单薄的少年。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我能帮你们。”蓝眼睛小子再次重复了一遍，目光定定地看着染今墨。
和对方的目光对上，染今墨沉默了两瞬，然后便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你说知道这里的信息，是知道多少？”
——*——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一醒来就在这了。”
村长家的屋子里，大门被拆了放在一旁，围着那张木桌，或站或坐地挤满了十多个人。
之前把对方从坑里拎出来后，还没问过两句话，他就直接晕了过去。
染今墨只能将人先弄进村长家屋子里那张床上躺着，还分出了半粒疗伤丹给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可最后她拎着砸的那几下，下手实在有点重，蓝眼睛小子脑袋上还残留着长长的一条血痕……染今墨只能想办法先给人包扎严实些，能遮一点是一点吧。
脑袋上半部分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蓝眼睛小子左手举了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右手拿着块精致糕点，在好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含混出声。
“其实我最初醒来的地方不是这里，是在一个山洞中。那里很黑很潮湿，没有窗户，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当时我的脑子很不清醒，也没有依据判断白天黑夜。我只知道自己快要饿死的时候，总会有个人拿着一碗水进来，喝下去我就饱了。”
“我在的那个山洞里其实有很多人。我们都被关在笼子里，放在各个角落。最初我尝试过和他们说话，但始终无人回应。”
“只在每次有人进来送水时我才能看见，这个山洞里的空笼子越来越多，人却越来越少。”
“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轮到我了。”
“某一天，两个身穿黑袍的人打开了关我的铁笼子，把我带了出去。”
“很意外，他们竟然没有给我蒙上眼睛，但这或许是因为当时我也没力气再睁眼观察周围的环境了。我只能闻到两种味道——浓郁到极致的血腥气和腥臭到让人想吐腐烂气息。”
“他们不知把我带到了哪里，但最初围着我的只有两个人。”
“我的四肢被绑住了，眉心也传来一阵剧痛，像……大脑被从中间劈开，还不断有人用针扎它。然后我就昏迷了。”
“之后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我醒了，从这个村子里醒来。”
“守在我旁边的人就是这个村的村长，黄奚。”
“他看到我醒来后很高兴。他说村子里的人外出狩猎，结果看到我昏迷着满身是血的躺在路边，就将我捡了回来。”
“我当时脑子里记忆混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于是他们就把我留在了村子里，给我取了个名字叫黄安。”
“那间屋子直接成了我的，每天还会有村里的人轮流来照看我。我以为自己遇到了好心人……直到三个月后的月圆之夜。”
“我才知道，这个村子里的，根本就不是人。连我……可能也不再是个人。”
“我晚上睡觉一般睡得格外沉，但那天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天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我推开屋门本来想出去走走。可是我看到了很多……人。”
“那种皮肤青灰的，动作僵硬的人。他们的脸，我三个月里都见过。那群笑呵呵的，永远不会生气的人，在我面前，行尸走肉一样地，疯狂攻击着另一群我没见过的人。”
“我没有出去，躲回了屋里。我看见他们长出了黑色的长指甲，身上裹满了浓重的黑雾。他们变成了一群怪物。”
“之后他们的战局离我的屋子远了些，我只能依稀看到，我认识的人，死了很多。那群陌生人，也被抬到了不知哪里。”
“那晚我没有睡。我看着月亮偏移，太阳出来。他们又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回家扛上锄头镰刀，像之前的日子一样，乐呵呵地相互打招呼，像是完全失去了对之前的记忆。”
“我去他们战斗过的地方看了看，但什么都没有。没有血迹、没有尸体，甚至连一块破碎的石板也找不到。”
“我很害怕。”
“那天我没吃他们送来的任何东西，水、饭食，什么都没有。”
“可夜晚到来时，我还是昏迷了。”
“我无法睁开眼睛，但这次，我保留了意识。”
“我被人扛着移动，走了很久，我再次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不是被他们路过时捡回来的，村长说的那些关于他们来历的东西，也全是谎言。”
“他们才是造成这一切的人。”
“还是一样的流程。我被绑住四肢，刺痛再次袭来，可这次我没晕过去。”
“我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声音——都是那些，我熟悉的村里人。村长黄奚，和几个颇有声望的老人，一共六个。”
“他们声音苍老，或许是觉得我已经昏过去了，所以肆无忌惮地说着那些真正的秘密。”
“我才知道，这一整个村子的人，包括他们自己，全都是所谓的试验体。”
“他们在改造活人，还有，兽类。”
“他们改造的地方，在地下。我不知道确切的方位，却听他们说往下总共有四层。”
“第一层，是改造活人。”
“他们把抓来的人分类，我不知道具体标准，但其中多数被改造成了那种青灰色的人。他们行动迟缓僵硬，不会对外界攻击做出反应，村子里的人大多是那种。”
“另一类，是那种青黑色的人。他们行动自如，除开肤色外，几乎与常人无异。他们更聪明，会合作，还能……还能吸取青灰色的人的生命力来恢复自身。”
“第二层，是改造兽类。”
“这部分的内容我听不太懂，只能记下一些。他们提到了‘强化、融合、灵智’之类的字眼。”
“我没能亲眼见过那些被改造的兽类，但大概有一些推测。他们应该是像改造活人一样，先抓来一批兽类，然后选择特定的方向进行试验。”
“第三层……我不知道，这部分的内容他们讲得非常含糊，我只记下了断断续续的‘修士、活性、相融、腿’之类的，逻辑很乱，我没法做出什么推测。”
“但是他们提到过，第一层的改造人实力最弱，而我认为，第二层的兽类经改造后，应该比同样经改造的人的躯体更强悍。所以大概，第三层的东西的实力会比上面两层都强，危险性也更高。”
“至于第四层……他们完全没有提到过有关信息。我只知道它存在，却对其信息一无所知。”
“那次我被带下去的时间很久，不，也不一定，或许是我被剖开心口后的时间错乱吧。”
“他们划开了我的胸腔，从我的心脏上取血，然后又将不知道什么东西输入了我的体内。”
“那个东西，是液体。”
“它很冷，非常冷。”
“其实很有意思。他们在改造我的时候，我只能感受到身体在被不断摆弄，其实没有什么感觉反馈。痛觉、嗅觉、温感，什么都没有。但我居然知道那个东西很冷。”
“因为我听到了，它被拿出来时，那几个人居然都冷嘶了好几声。他们中有人说‘黑雾也不管用，下次不如直接多穿点’。然后那个东西就被输送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随着那个东西的注入缓缓停止了跳动。他们有人在旁边叹气，有人冷笑轻哧。”
“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的那颗心脏，它又重新开始跳动了。”
“这次他们没人说话了。”
“然后我的脑子就再次一痛，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撕裂感传来，我又昏迷了。”
“再次醒来还是在那间屋子里，只不过这次旁边守了两个人。他们刚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是那天改造过我的其中两人。”
“他们很关心我，我一醒来就有人去找了黄奚。那段时间，我几乎是在村里横着走。”说着他看向了染今墨，眼中居然有一丝笑意，“挑衅、拆屋子、欺负家畜、嚣张跋扈、破口大骂，所有这些事，我都做过。但他们非常和善，甚至还会问我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那个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是不同的。”
“那之后的两天，黄奚经常来看我。关心我的身体，还让其他人照顾我的起居生活。”
“直到第三天的夜晚降临。我发现……自己有了杀戮的渴望。”
“那天晚上我本来打算继续熬夜不睡，我想确认这个村子里，人们异变的规律。可这次，异变竟然降临在我身上了。”
“我原本守在窗前，用帘布遮住自己。可忽然有人来敲我的房门，他说村长有事找我。我不敢出去，假装睡着了没有听见。可是过了一会儿，黄奚亲自来了。”
“透过窗子，我看见了他的半只手臂。他挥动了木杖，上面就有黑色的雾气冒出，往我所在的地方钻来。”
“我听见黄奚在院子里喊我，身体不受控制地，我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他好像对那道黑雾很放心，完全没做任何遮住我眼睛的动作。所以在看见他的时候，我背上汗毛骤立——”
“那道声音我很熟悉，就是黄奚本人的。可院中当时站着的那人，却身形高大挺拔，面容英俊异常，完全不是他的样子。”
“我僵硬地跟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走到了村子边缘一个破败的草屋前。”
“他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丢到我眼前，扔给我一把匕首，让我杀了他。”
“看到那把匕首的时候，我身体里忽然涌上了浓烈的杀戮欲望。我看着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我在想，只要把匕首捅进去，我就能看到鲜血从他身体里喷涌而出，我就能听到他挣扎求饶的无力声音。”
“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想这样。”
“于是我就装成了一个傻子。”
“我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音节，装作自己听不懂他的话，还张着嘴流口水假装脑子不好。”
“可他信了。他好像以为是之前的那次改造对我的脑子产生了什么影响，愤怒地挥动木杖让我离开。”
“然后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屋子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重新醒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改造（1） （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