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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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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了退烧药,可是这么一直烧下去也不是办法,郭禹只好给辛池进行物理降温,一遍遍的打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等到毛巾温度上升了再降温。
虽然办法有些笨拙,可是总归还是有效的。
等到夜里三点多的时候,辛池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整个人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郭禹勉强放下心,静下来以后这才紧紧盯着辛池的小腹。
孩子……
他和辛池孩子……
压不住的喜悦渐渐在嘴角绽开,他看了看睡着的辛池,轻声挪动身子坐在地上,探着上身伸手向床上摸过去。
这个高度刚好,可以让他弯腰将脑袋轻轻放在这处柔软的地方。
郭禹虔诚而又谨慎的竖起耳朵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什么,总之嘴角的弧度一直上扬着。
他突然想起今天辛池在自己面前的不适反应,现在才反应过来一定是因为这个小家伙。
想到这里,心酸和疼惜漫过了对于新生命的憧憬。
现在孩子还这么小就已经开始折腾他了,以后越来越大,辛池得多难受啊。
他担忧地趴在床上,眼神里的光暗了几分。
床上的辛池大概睡得不太舒服,拖着笨重的身体换了一个姿势,好巧不巧在转身的时候膝盖刚好撞在了郭禹的鼻子上。
一瞬间的酸麻让他整张脸皱了起来,他猛的捂住嘴暗自抽气,一声都不敢吭,生怕吵醒了熟睡的人。
确定辛池还在睡着,他才敢默默的咬牙仰倒在地上忍痛,就连动作也不能大声,就这么可怜兮兮的蜷缩在地板上吃灰。
酸劲过去,郭禹低声叹了口气,刚想起身的时候视线突然望见了床下一处反光的位置。
“嗯?”
他好奇地向前伸手,够了半天指尖才勉强摸到了一角。
冰凉的触感好像是个盒子。
这是什么东西还值得辛池特意放在床下?
东西藏的有些深了,郭禹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将它摸了出来。
迎着发亮的月光,他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是一个破旧的方形月饼铁盒,盒子的四个角磨损的有些掉漆,露出来了里面光滑的截面。
看的出来辛池应该是非常爱护,虽然是放在了床下,可是整个盒子异常干净,仿佛隔绝了所有的灰尘。
难不成里面放着他的存折?
郭禹知道自己不该没有经过允许就私自看辛池的东西,可是好奇心的驱使还是让他想要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偷偷瞄了眼床上熟睡的辛池,将盒子的一角抵在衣服上,用布料缓冲着开启的声音。
随着咔哒的一声轻响,这个精心保护的铁盒最终还是以清晰的模样重见天日。
“这……”
迎着柔和的月光,郭禹低头望向盒子,只看了一眼便浑身僵硬在了原地。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铁盒里安静放着的一张又一张照片。
有做着赛前准备的场景,有在跑道奔跑的身姿,还有夺冠的欣喜模样。
每一个都是郭禹。
郭禹紧绷着嘴角,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是他参加地区预选赛的时候媒体拍下来的一幕。
他翻开背面,上面留着几行清秀的字体。
【10″01,好像今天现场的风有点大,应该对他有些影响,不过已经不错了,看他最近又瘦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下一张,是半决赛。
【9″96,比上次快了不少,状态很好啊,训练肯定很辛苦吧。】
再下一张,是获得个人冠军的时候留下的合影。
【今天跑出了有史以来最快的成绩,9″75,真不错!世界就在你眼前,冲吧!】
郭禹一一看过去,发现每张照片上都有几行字。
辛池不是不爱他,反而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
他会认真的看完自己的每场比赛,仔细将每一次的成绩记录下来,会透过这一张张相纸寄托难以传递的情愫。
太多炙热的情绪都被他藏在了这些只言片语中,随他一起隐匿在那一方小天地里。
无数个日夜中,他在拼命奔向远方的时候,辛池同样在目不转睛地陪着他,看着他经历所有的挫折和荣耀。
他紧紧握住手里轻飘飘的照片,嘴角下压,水光隐隐在眼中泛滥,一点点渗透进心底,弥漫了整片心房。
清晨的鸟鸣叫醒了沉寂的黑夜,明亮的暖阳将大地换上了另一层模样。
辛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好像门外传来的什么味道,他撑着透满病态的乏力身体想要坐起来,结果刚有动作就被端着热粥进门的郭禹喊住了。
“醒了怎么不叫我啊?”
郭禹慌忙中踉跄的走了两步去扶他,手里的粥还不小心撒在了手上,烫的他一激灵。
辛池立刻从身旁抽出来几张湿巾敷在他的手上,声音里闪着浓浓的担忧:“慢点啊,疼不疼?”
“腿还没好就下床折腾,你还想不想好了?”
在这种突发情况下,他一直以来维持的冷硬再难继续。
透过薄薄的湿巾,郭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让人心安的温热体温,好像在顷刻间便抚平了他所有震荡的情绪。
“你昨天烧到半夜,得好好补补,所以我想等你醒了以后能第一时间喝点热粥,”见辛池始终松不开的眉头,他赶忙夸张地动了动右腿解释着,“不疼,真的不疼!”
见他这幅拼命想要自己安心的样子,辛池有再多的不满一句都说不出口。
看着郭禹眼底的乌青他就明白了一切情况,这家伙肯定为了照顾自己一夜没有好好休息。
辛池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移开视线掀开被子的一角:“稍等,我给你铺床歇一会。”
郭禹愣了一下,回过神以后立刻制止住他的动作:“不用!我不累我不累!主要是你得好好休息!”
“别逞强了,”辛池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腿想什么时候好?”
就知道他不安分,还不如当初在医院多呆几天。
本来想着郭禹这次应该听话了,可是没想到他突然坐在床边脱下鞋,抬着那条受伤的腿,就这么一点点挪进了辛池的被窝,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床头。
“好,我听你的。”
灼热的呼吸在脸侧吹着,辛池的神经顿了一下。
“你……”
他怎么都没想到郭禹会这么直接,刚想起身离他远一点,这才发现这家伙从上来的时候就将他的手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放手。”
他们两个人现在这样同床共枕的场景实在是有些奇怪。
谁知郭禹不仅不松,反而贴的更近了。
“不放。”
辛池怕碰到他的腿,于是一直被迫向身后的角落退去,直到后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这才心里一沉。
他闭上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以他对郭禹的了解,他虽然任性,可是做的每件事都是有打算的,这次贸然和自己亲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郭禹低着头一点点摩挲着他的指尖,犹豫了片刻才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昨天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盒子……”
床底下?
盒子?
辛池瞬间怔愣住了,明白他看到的是什么后,脸色立刻又红转白,用了几分力气将手抽了出来:“谁教你的不经同意就乱动别人的东西?”
一直深藏心底的秘密有朝一日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揭开,尤其是还被当事人看到了,满腔的气恼和不自在将他塞的满满当当的。
猜到了他会生气,郭禹赶忙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
“不过……”
他突然停了下来,试探性地再度攀上辛池的手,声音里满是动容:“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一想到那些日子你都在看着我,我就开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还在里面发现了一张门票……”
郭禹将那张有些泛黄的票拿了出来:“票都买了,怎么没去啊?”
这是他最后一场决赛时的门票。
如果当时辛池去到了现场,他们会不会可以早一点解开误会。
辛池低头望向那张门票,顿时思绪万千。
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攒了好长时间的钱才终于买到了那张通往决赛的门票,可是距离比赛开始的日期越近,他就越胆怯。
辛池的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声音里添上了不少落寞。
“是我害怕,我怕去了以后会打扰你的生活,更害怕见了面,会更……”
舍不得……
这是自他们重逢以后,他第一次毫不遮掩地表露心迹。
一旦见到郭禹以后,就会唤醒他们曾经的回忆,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度陷入那个漆黑的牢笼。
习惯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它会硬生生的将陌生的东西剥离出来,融进身体变成熟记于心的东西,在之后的岁月里一点点生出枝丫,永驻心间。
倘若哪天突然间失去,就会形成一个惨不忍睹的血坑,长久的发着疼。
他好不容易从漫长的时间里挺了过来,这份疼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郭禹的眼圈染上了红痕,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上前将辛池紧紧拥入怀中。
“现在不用怕了,我就在你身边……”
“而且,”他垂下眸子动作轻缓地摸向辛池柔软的小腹,“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