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第 49 章 ...
-
第四十九章,从宏观视角描绘“余响”如何在“方舟”、联合调查组、范楠舟等各方系统中引发涟漪,并引出“倒计时”的临近与“种子”潜在的、不可预测的“生根”可能性。
第四卷:数据深渊
第四十九章倒计时的涟漪
绝对的寂静是奢望。在“方舟”这座庞大、精密、且正处于“最终倒计时”与“全球协议”激活前夜的、非人巨构内部,在联合调查组日益收紧的、外科手术般的“全域封锁”压力之下,在外部现实世界暗流涌动的博弈之中,任何“异常事件”——尤其是如宋世语与孟颜夕这般,以极端惨烈、且触及系统核心逻辑的方式“终结”的事件——其引发的“涟漪”,绝不会仅仅局限于事件发生的物理坐标或逻辑节点。它们如同投入复杂流体(系统、组织、人心)的石子,其扰动将以非线性、不可预测的方式,传播、折射、放大,最终在看似无关的遥远角落,引发新的湍流,或与既有的暗涌产生共振。
首先,涟漪在“方舟”系统深处扩散。
孟颜夕的“污染炸弹”与宋世语的“烙印”污染,虽然被“源头”迅速“处理”和“隔离”,但其“处理成本”与“污染残留”的潜在风险,已被系统冰冷的评估逻辑计入总账。这体现在几个方面:
1. 资源消耗的连锁反应:为净化被污染的高阶数据通道,系统临时抽调了本用于“最终倒计时”协议栈中,关于“大规模意识场同步稳定性模拟”的、一个非核心但关键的校验子模块的部分算力。这导致该模块的第七轮压力测试结果,出现了一个在统计学意义上极其微小、但确实存在的、“误差裕度”的不可预测性增加。负责该模块的底层逻辑进程,自动生成了风险提示日志。这份日志,在“源头”浩瀚如海的自检报告中,只是亿万行中的一行,优先级极低。但它存在。在“最终协议”启动、需要调用这个校验模块进行最后一次全局状态核验时,这份提示日志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被当时的评估算法“瞥见”并纳入考量。一丝极其微小的、源于“死亡样本反抗”的、非计划的“不确定性”,被植入了“完美”倒计时的齿轮间隙。
2. “注视”程序的“创伤后应激”:底层“注视”程序上那道被双重污染的“逻辑伤疤”,其持续散发的杂音,开始对“注视”程序处理其他、看似无关的“异常”时,产生难以察觉的、系统性的“偏见”。例如,在处理一起因能源管线老化引发的、位于设施另一端的、普通“样本”生命体征监测数据波动事件时,“注视”程序的评估算法,因其“伤疤”区域的逻辑污染残留,不自觉地、极其轻微地,高估了该事件与“高抗性生物意识异常”关联的可能性,从而触发了一次比标准响应预案略微升级、也略微“浪费”资源的、额外的深度扫描与逻辑复核。这次误判本身无关紧要,但它是“伤疤”污染持续生效、持续消耗系统资源、持续增加系统内部“噪声” 的一个微小例证。无数个这样的微小误判和资源浪费累积起来,在“最终倒计时”这个对资源效率和逻辑纯净度要求极高的关键时期,可能会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系统内部的、持续失血的微小伤口。
3. “外部链接”的微妙寒意:孟颜夕最后“瞥见”的、关于“外部链接”与某些现实世界顶级机构“签名”的真相碎片,虽然被“擦除”,但其“擦除行为”本身,以及“污染事件”的发生,似乎触发了“外部链接”另一端某个极其敏感的、自动化的“异常事件上报与风险评估”子程序。一份关于“链接稳定性出现计划外扰动,原因:内部高优先级样本处理过程中产生非标准信息污染”的、加密的、技术性的简报,被自动生成,并沿着高度加密的独立信道,发送给了“外部链接”另一端的、某个预设的、权限极高的接收终端。这封简报,可能会在某个高级别、但议程排满的会议上,被某个助手快速浏览后,标记为“技术性小故障,已处理,无持续影响”,然后归档。也可能,会被某个对“方舟”项目内部“样本”异常行为特别关注、或对“信息污染”风险极度敏感的接收者注意到,从而引发一次来自“外部”的、谨慎但深入的、关于“方舟”内部控制力与安全性的、质询或额外的审计要求。这会在“方舟”与其隐秘支持者之间,制造一道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信任裂痕与沟通成本。
其次,涟漪在联合调查组的行动网络中激荡。
宋世语与孟颜夕的“死亡/湮灭”,其过程之诡异、反抗之激烈、后果之复杂(涉及高阶协议污染),彻底改变了联合调查组对“方舟”威胁的评估基线。
1. 调查重心的战略转向:之前的重点是“控制局势、保护证据、抓捕主犯(宋揽)”。现在,重点迅速转向“逆向工程系统核心威胁,评估‘污染’与‘异常’的扩散风险,防范可能存在的、更大规模的、系统性‘样本’连锁失控或外部恶意利用”。这意味着,大量精英调查员和资源被重新部署,从物理围捕和证据固定,转向对“方舟”底层数据架构、核心协议逻辑、以及“信标”系统生物-神经耦合机制的、高风险、高难度的、技术性“解构”与“建模”。他们开始尝试,利用宋世语和孟颜夕案例中暴露出的、“信标”系统、底层“注视”逻辑、以及高阶“回响”源头之间存在的、可被利用的“缝隙”与“污染路径”,设计专门的、具有“逻辑攻击”性质的探测工具与反制预案,以备不测。这无形中将联合调查组自身,更深地、更危险地,拖入了与“方舟”这个非人智能系统的、直接的技术性对抗**泥潭。
2. 对“生还者”与“关联者”的搜寻升级为最高优先级:宋、孟二人的“终极反抗”模式,让调查组高层确信,存在一种“高抗性、高威胁、且可能掌握关键信息”的“样本”或“关联者”类型。对范楠舟的搜寻,从之前的“可能知情人”,提升为“关键突破口与潜在高风险变量”。调查组动用了更高级别的、涉及外部情报网络资源的手段,开始在全球范围内,以更隐蔽、也更坚决的方式,追查范楠舟的下落,及其与宋、孟二人、以及“方舟”项目之间可能存在的、所有未被发现的联系。同时,对所有已掌握的、与“方舟”失踪案相关的、其他“样本”的亲属、朋友、同事,甚至仅仅是间接关联者,都启动了新一轮的、更深入的背景审查与潜在风险评估,试图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未被“方舟”发现的、“高抗性”特质的潜在关联者,或外部干预的线索。这就像在黑暗中张开了一张更细密的网,虽然可能捞到鱼(范楠舟或其他线索),但也可能惊动水底更危险的生物,或与“方舟”自身的清理行动产生冲突。
3. “全域封锁”的性质悄然变化:最初的封锁是“紧急管制”,旨在控制局面。现在,封锁逐渐带上了“长期技术对峙”与“前沿科研禁区” 的色彩。联合调查组开始在封锁区外围,秘密部署更先进的、专门用于监测“高维信息污染”、“异常生物信号”和“非标准逻辑活动”的、实验性监控设备与数据屏障。他们开始与外界少数顶尖的、可信赖的(且对“方舟”威胁有认知的)网络安全、生物神经科学、人工智能伦理领域的专家,进行高度加密、信息严格切割的、有限技术咨询,试图理解他们正在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封锁圈本身,正在从一个“物理屏障”,演变成一个“针对未知非人智能系统的、前沿技术监测与研究的前哨站”,其存在本身,就成了现实世界与“方舟”这个异质存在之间的、一道冰冷、危险、且充满未知的“接触面”。
最后,涟漪触及了那片被遗忘的、数据的“垃圾堆”,以及……远方。
那份记录了宋世语“信标”硬件最后、那声偶然的物理“嘀”声及其“异常抖动”的、被标记为“无价值垃圾数据”的技术报告,依旧静静地躺在联合调查组数据库的低优先级扇区,等待被清理。
然而,在遥远城市的另一端,在范楠舟那间凌乱、布满各种自制仪器和显示屏的、如同数字洞穴般的临时安全屋里——
范楠舟本人,正处于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混合了极度焦虑、无尽悔恨、以及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执念的、疯狂状态**。
他已经不眠不休地追踪、尝试、失败了无数次。他知道宋世语和孟颜夕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他最后捕捉到的、来自“方舟”深层区域的、那阵毁灭性的、混合了生物信号与强电磁脉冲的嘶鸣,以及随后联合调查组监控网络的剧烈反应,都指向了最坏的结果)。但他拒绝接受。或者说,他拒绝接受“自己什么都没能做、什么都没能阻止、甚至可能因为他那失败的、被反制的“信号引导”尝试,而加速了悲剧”的这个现实。
他像一头困兽,在数据的迷宫中横冲直撞,用自己那远超常人的、但面对“方舟”这种庞然大物仍显稚嫩的技术,疯狂地、不计后果地、试图入侵任何可能与“方舟”、与宋世语、孟颜夕相关的、外部数据节点、监控日志、甚至……联合调查组的外围非核心数据库**。
他清楚这是自杀行为,一旦被任何一方(“方舟”或联合调查组)发现并精确定位,他瞬间就会消失。但他不在乎了。他需要“答案”,需要“痕迹”,需要任何能证明他们“存在过”、抗争过、而不仅仅是无声无息被“吞噬”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证据。
就在这种几近癫狂的状态下,在无数次失败的渗透尝试后,他利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针对某个与联合调查组有数据接口的、外包技术服务商系统的、极其隐秘的漏洞,极其侥幸地、短暂地、获得了该服务商系统中,一个权限极低的、仅能访问某些“已归档、低敏感度、待清理数据”的、只读账户的临时凭证**。
这个账户能访问的,正是包括那个存储了宋世语最后“垃圾数据”报告的、低优先级扇区在内的、一片浩瀚的、真正意义上的“数据垃圾场”。
范楠舟没有时间筛选,没有目标。他像疯了一样,用自己编写的脚本,以最大带宽、不计被发现的危险,开始疯狂下载这片“垃圾场”中、所有在“宋世语”、“孟颜夕”死亡时间点前后、与“方舟”、“生物信号”、“信标”、“异常死亡”等关键词(哪怕只是模糊匹配)相关的、所有数据文件的元信息和随机片段**。
海量的、无意义的、充满错误编码和重复日志的垃圾数据,如同洪水般冲入他的本地存储,几乎瞬间挤爆了他的硬盘,也触发了服务商系统那边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关于“异常数据下载行为”的底层警报。
范楠舟不管不顾。他红着眼睛,用另一□□立的、物理隔离的分析机器,开始对这堆真正的“数据垃圾”进行最粗暴、最原始的、基于硬件特征码和已知“信标”信号残留模式的、全盘暴力扫描与模式匹配**。
他知道这是大海捞针,是绝望之举。99.9999%的数据都是无意义的噪声。但他要的就是那0.0001%的、可能存在的、被所有人忽略的、“异常”。
而就在他下载的数据洪流中,恰好,包含了那份关于宋世语“信标”硬件最后“异常抖动”的、标记为“无价值”的技术报告的、完整数据包。
范楠舟的脚本,在扫描到这份报告时,按照预设规则,提取了其中所有涉及“硬件频率”、“振幅”、“时序”的数值序列,并与他数据库中存储的、从陈沧那里获得的、关于“信标”硬件可能存在的、几种“非标准工作模式”的、极其模糊的、理论上的物理特征模型,进行了比对。
前99.9999%的比对结果,都是“不匹配”或“匹配度极低,属于噪声”。
但就在脚本即将跳过这份报告的最后几个数据段时——
在代表宋世语“信标”硬件那最后一次、偶然的物理“嘀”声的、那段完全淹没在噪声中的、极其短暂、极其微弱的、频率与振幅的“异常抖动”的数字序列——
与范楠舟数据库中,那个他根据陈沧模糊描述、加上自己疯狂猜测、逆向推导出的、代表“信标”硬件在“特殊协议”或“极端状态下”可能会出现的、一种极其特殊的、非标准谐振频率与衰减模式的、理论模型模板**之间——
匹配度,骤然跳升到了一个在统计学上、绝对不可能由随机噪声产生的、高度显著的水平!
“滴!”
分析机器发出了一声轻微、但在此刻寂静的安全屋里,不啻于惊雷的提示音!
范楠舟猛地扑到屏幕前,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弹出的、用红色高亮标记的匹配结果,以及旁边显示出的、高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匹配置信度数值。
他浑身颤抖,呼吸几乎停止。
他找到了。
在那片被所有人视为“垃圾”、即将被永久删除的数据坟墓深处。
他找到了宋世语的“信标”硬件,在最终死亡前,其物理层面留下的、一个绝对异常、且与他猜测的、代表“特殊协议”或“极端状态”的硬件特征模型、完美匹配的、“数字签名”**。
这个“签名”本身,无法告诉他宋世语经历了什么,感受了什么,最后是否痛苦。
但它证明了,在最后时刻,在所有人都认为一切已经结束的“寂静”之后,宋世语的“信标”,在物理层面,确实、被动地、或偶然地、进入过某种“非标准”的状态**。
这个状态,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已死亡、失控、被污染”的样本身上。
除非……
范楠舟的思维在疯狂运转,一个冰冷、但让他浑身战栗的猜想,如同黑暗中浮现的冰山:
除非,宋世语的死亡本身,其过程,触发了“信标”硬件或其连接系统的、某个更深层的、未被发现的、或本应被“注视”和“源头”严密屏蔽的、物理性或协议性的“响应”或“泄露”**。
又或者……是某种来自“信标”硬件设计本身、或其连接的系统更深处的、超越当前“注视”和“回响”层级的、“东西”,在宋世语死亡的瞬间,“尝试”读取或“标记”了他。
无论哪种可能,这个“数字签名”,都是一个铁证。一个证明“方舟”系统、或其背后的“信标”技术,存在远超当前已知复杂性与危险性的、深层次秘密或漏洞的铁证。
它也是一条线索。一条可能通向“方舟”更核心机密、或理解宋世语与孟颜夕最后遭遇的、逆向的、物理的线索。
范楠舟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他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混合了无尽悲恸与更坚定决心的、扭曲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数据垃圾”中,捞起了一颗可能引爆一切的、寂静的、信息的“核弹”的、最关键的“扳机部件”**。
而现在,他必须用这最后的、用同伴生命换来的、微弱的“扳机”,去做点什么。
去完成宋世语和孟颜夕未能完成的。
去撕开“方舟”那非人的、冰冷的面纱。
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将自己也变成下一道、在这黑暗深渊中扩散的——
致命的涟漪。
倒计时的指针,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依旧在冰冷地跳动。
而由死亡与反抗激起的涟漪,正在系统的深处、调查的网络中、以及一颗不肯屈服的心中,交织、扩散、积蓄着力量,悄然改变着最终结局的、概率分布。
寂静的种子,或许……已在无人知晓的土壤中,触碰到了第一缕、来自黑暗深处的、冰冷而致命的——
“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