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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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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保持冷峻、悬疑和非线性叙事的风格,并深入挖掘“信标”硬件的秘密、范楠舟的困境以及“方舟”内部的暗流。
第五卷:终末回响
第五十一章硬件的低语
0.1秒的信号“回波”,在示波器屏幕上留下一道鬼魅般的轨迹,随即湮灭在背景噪声的混沌之海。范楠舟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全部心神、算力、乃至残存的理智,都投入了对这转瞬即逝的电磁指纹的解码之中。
那不是载有信息的通信信号,没有加密协议,没有数据包结构。它更接近于一种物理性的、硬件层面的、非标准的“状态广播”或“谐振余波”。就像一台精密仪器在极端负载下,其内部某个晶振或电容因应力变化,发出的、超出设计频谱的、极其微弱的机械-电磁混合振荡。
范楠舟的逆向工程艰难推进。他利用“签名”数据建立的数学模型作为滤波器,从嘈杂的背景中剥离出信号的核心频率成分、衰减模式、谐波分布。这些物理参数本身是沉默的,但它们共同描绘出了某种“信标”硬件内部,一个或多个关键微结构,在特定物理条件下(高压、高频、强电磁场扰动、或量子隧穿效应),所经历的、短暂的、非平衡态的、能量释放与弛豫过程。
过程本身无意义。但关键在于,这个过程的物理特征,与他模型中那个代表“后门”或“特殊协议”的谐振模式,不仅在频率上高度匹配,其衰减曲线中几个极细微的、非单调的“凹陷”与“凸起”,也与模型中几个基于硬件设计缺陷(或预留接口)推导出的、理论上的“特征瑕疵点”**完美重合!
这不是巧合。这几乎可以断定,那个0.1秒的“回波”,就是某个“信标”硬件,在现实物理世界中,真实地、触发了那个理论上存在的、“后门”或“特殊状态”的、物理证据**!
然而,兴奋很快被更深的寒意取代。因为进一步的分析显示,这个“回波”的源头信号特征,与“签名”数据中宋世语“信标”那种濒死、被动、偶然触发的状态,有着微妙但显著的区别。
宋世语的“签名”,更像是一块被重锤击打的、濒临碎裂的玻璃,在其彻底粉碎前,因自身结构应力和外部冲击耦合,发出的、最后的、混乱的、包含大量高频谐波和混沌噪声的、哀鸣。
而这个0.1秒的“回波”,虽然同样源于非标准状态,但其频谱结构更加“干净”,能量分布更加“集中”,衰减过程虽然复杂,但似乎……遵循着某种更“有序”、更“可控”的模式。仿佛那不是硬件在崩溃边缘的被动嘶鸣,而更像是……一次主动的、或被精心诱导的、“后门”功能的、短暂的、不完整的“启动尝试”或“自检脉冲”?
这个推测让范楠舟毛骨悚然。
如果是“方舟”在主动测试这个“后门”功能,那意味着他们对“信标”硬件的掌控,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危险。这个“后门”可能不再是“漏洞”,而是被设计者或当前控制者(“方舟”或更深层的存在)掌握的、另一种形式的、更高权限的控制通道。
如果是“样本”在某种未知情况下(比如强烈的、有组织的反抗?)触发了它,那说明“后门”的触发条件,或许并非宋世语那种极端、濒死的小概率事件,可能存在更稳定、更可复现的途径。但这同样危险,因为这可能意味着“方舟”内部,正有“样本”在进行某种有意识、有组织的、触及硬件底层的反抗尝试,而“方舟”系统(“注视”或“源头”)很可能已经察觉,甚至正在监控、分析、并准备反制。
无论是哪种,范楠舟此刻的处境都更加危险。他捕捉到的这个信号,很可能是一个“诱饵”,一个“陷阱”,或是某个更宏大、更黑暗进程的、无意中泄露出的、冰山一角。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被动等待信号再次出现。他必须主动出击,用这个“回波”的特征作为新的“探针”,去更深入地、逆向探测“方舟”系统的外围。
他开始调整部署在各个监听点的设备参数,不再仅仅是被动接收,而是开始尝试发送一系列极其微弱、频率和模式经过精心设计的、“探测性询问脉冲”。这些脉冲的能量低到几乎无法与背景电磁噪声区分,其频率和调制方式,严格模仿那个0.1秒“回波”的物理特征,但又做了极其细微的、非标准的、“错误”或“挑衅性”的改动**。
他的目的不是建立通信,也不是攻击。而是“叩门”。用与“后门”特征相似,但又略有“错误”的信号,去轻轻“叩击”“方舟”可能存在的、对外部类似信号敏感的、硬件或协议层面的“感知边界”。
他想看看,“方舟”会不会对这个“叩门声”做出反应。哪怕是最微弱的、间接的、逻辑层面的反应,都可能暴露出更多关于“后门”性质、系统监控敏感度、以及内部状态的信息。
这是一场极度危险的、在刀尖上跳舞的、心理与技术双重意义上的、“盲人摸象”与“与虎谋皮”。
就在范楠舟开始他孤注一掷的“叩门”实验的同时,“方舟”深处,那因“注视”程序污染、“源头”短暂关注、以及0.1秒“回波”关联事件而悄然改变的、微妙的内部压力场,开始产生了一些新的、非线性的褶皱。
那个被“源头”临时上调了优先级的、关于“核查外围被动探测”的低级别监控任务,在“注视”程序繁忙且被污染的逻辑队列中,被缓慢地、但不可阻挡地,推进着。
“注视”程序开始以更高的频率和灵敏度,扫描“方舟”物理边界向外延伸数公里的、所有非授权的、特定频段(与“信标”硬件工作频段及可能的“后门”特征频段重叠)的电磁活动。
起初,一无所获。范楠舟的“探测性询问脉冲”太过微弱,设计也足够巧妙,几乎完美地融入了城市环境中无处不在的、合法的通信、工业、科研电磁辐射的、复杂的背景噪声之中。
然而,“几乎”。
就在范楠舟的某个监听点(位于城东一个废弃的无线电中继站塔顶),按照预设程序,向着“方舟”大致方向,发送出第三轮、包含了一个极其轻微、但刻意“错误”的相位调制的、“询问脉冲”的、**几乎同一时刻——
“方舟”设施地下深处,一条用于连接主能源核心与外围实验区的、高负载、高屏蔽的、冗余备用高压电缆,因其内部某个老化的绝缘材料在长期高负荷下产生的、极其微弱的、局部电晕放电现象,恰好,在脉冲信号经过其附近空域的、那个极其短暂的时间窗口内,爆发了一次比平时略强、且频谱成分因脉冲信号通过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感应性畸变。
这次畸变本身无关紧要,其能量和影响范围微乎其微,甚至不会被电缆自身的监控系统记录。
但它产生的、畸变后的、混合了电缆放电噪声与范楠舟“错误”脉冲特征的、极其复杂、混乱的、复合电磁辐射,恰好,被“注视”程序此刻正以高灵敏度扫描该区域的、一个外部监控阵列的、某个特定方向的接收单元,捕捉到了。
“捕捉”到的信号,在“注视”程序的初步滤波和解调后,呈现出一种难以用已知的自然或人为电磁噪声源完美解释的、频谱特征。
更重要的是,经过“注视”程序内部一个负责“信号特征异常关联”的子模块分析,这段混乱信号中,某些残留的、极其模糊的、频率和调制“痕迹”,与之前那个0.1秒“回波”的某些特征,以及“注视”程序逻辑深处、那道“污染伤疤”不断散发的、关于“硬件异常”、“外部关联”的杂音,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但统计学上难以完全归咎于巧合的、“模式相似性”。
“叮。”
一声只有“注视”程序底层逻辑才能“听见”的、代表“低可信度异常关联事件”的提示音,在“注视”的程序流中响起。
这一次,没有“污染伤疤”的额外“粘滞”,也没有“源头”的偶然“扫过”。
按照标准流程,这种“低可信度”事件,会被标记,生成一条包含时间、地点、信号特征摘要、关联分析结果的日志条目,然后…… 被放入一个名为“待人工复核(低优先级)”的数据缓冲区**。
“人工复核”,在“方舟”这个高度自动化的系统中,通常意味着最低级别的、由辅助AI或少数值守的、权限不高的技术员进行的、例行性、敷衍性的检查。绝大多数此类事件,最终都会被标记为“环境噪声或已知干扰,无威胁”,然后归档,再无人问津。
然而,今天,在这个特定的、“注视”程序因污染而效率下降、“源头”对硬件完整性监控优先级略有上调、外部存在范楠舟这个不可预测变量、而“方舟”内部“倒计时”压力日益增大的、非标准的夜晚——
负责“待人工复核(低优先级)”缓冲区的,恰好是一名因“最终倒计时”临近而被临时抽调、加强某些非核心区域监控的、年轻的、缺乏经验的、但极度渴望证明自己、对任何“异常”都抱有神经质般警惕的、低级技术员。
他(或者她)的职责,原本只是确保缓冲区不会积压,快速处理掉那些明显是垃圾的报警。
但当这条关于“外围特定频段捕捉到难以解释的复杂电磁噪声,与内部硬件异常历史记录存在低可信度关联”的日志条目,伴随着“注视”程序因污染而略显“拖沓”和“重复”的提示,出现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时——
这名技术员的眉头皱了起来。
“难以解释的复杂噪声”?“与硬件异常历史记录关联”?
在“最终倒计时”这个节骨眼上?在“源头”刚刚(虽然他不知情)微调了外围监控优先级之后?
一种混合了职业敏感、过度解读、以及底层员工对“可能出纰漏”的天然恐惧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草草地标记为“环境噪声,无威胁”。
他点开了那条日志的详细数据,调出了那段被捕捉到的、混乱的复合电磁信号的原始波形片段,以及“注视”程序内部关联分析模块生成的、关于其与历史“硬件异常”信号特征相似性的、那些极其模糊、专业、且充满不确定性的、**数学图表和概率数值。
他看不懂那些深奥的图表和概率。但他能看懂“关联性存在”这个结论,以及信号捕捉的地理位置——那个废弃的无线电中继站,他知道那个地方,那理论上应该是一个电磁“静默”或至少是“干净”的区域。
一种“这可能有点不对劲”的感觉,在他心中升起。
按照规程,他应该将此事上报给他的直接上级,由上级决定是否进一步调查。
但他的直接上级,此刻正在参加一个关于“最终倒计时”子模块压力测试的紧急会议,通讯处于静默状态。
而那条日志条目,在缓冲区中,正随着新报警的不断涌入,缓缓向下滑动,即将被淹没、归档。
年轻的技术员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超出他权限、也违背标准流程的、决定。
他没有上报(因为上级不在)。
他也没有直接归档(因为觉得“不对劲”)。
他绕过了标准的数据访问权限限制(利用了一个他偶然发现、但从未使用过的、系统维护模式下的、临时高级权限漏洞,这个漏洞本应在几分钟后自动失效),尝试直接调取、与这个异常信号捕捉时间点前后、“方舟”内部所有“信标”硬件的、实时状态日志与基础通讯流量监控数据的、快照。
他想看看,在外部捕捉到那个“难以解释的噪声”的同一时刻,内部有没有哪个“信标”硬件,出现了任何一丁点、哪怕最微小的、不寻常的活动或状态变化。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的举动。直接调取“信标”硬件全局实时数据,哪怕只是快照,也触及了系统核心监控权限的边缘,很容易触发安全警报。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由于“注视”程序当前的污染和效率下降,其底层的安全审计子模块,对这个在维护窗口期、利用临时漏洞进行的、短暂的、只读数据访问请求,其反应,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逻辑上的“延迟”和“判定模糊”。
就是这丝“延迟”和“模糊”,让年轻技术员的请求,没有被立刻拦截和报警。
海量的、冰冷的、关于成千上万个“信标”硬件在那一时刻的基础状态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技术员那台性能平平的监控终端。
终端屏幕疯狂闪烁,几乎死机。技术员手忙脚乱地试图筛选、过滤、寻找任何“异常”。
他注定找不到。因为范楠舟的“叩门”脉冲与电缆放电的耦合,是外部事件,与内部“信标”硬件的实时状态,理论上本应毫无关联。
然而,就在技术员即将放弃,准备强制关闭查询,并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后悔时——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数据流中,一个位于设施边缘C区、编号为“Theta-G-19”的、非活体测试样本培养舱的、“信标”硬件通讯日志。
在外部异常信号捕捉的时间戳前后,这个“信标”的日志中,记录了一次极其短暂的、“底层物理层握手协议响应超时”事件,超时时间:1.3毫秒。
1.3毫秒。在高速数据通讯中,微不足道。在硬件自检日志中,这种级别的短暂超时,通常会被自动归结为“电磁干扰”或“系统调度延迟”,标记为最低级别的“可忽略异常”,不会触发任何警报。
年轻的技术员本来也会忽略它。
但就在刚才,他看过外部那个“难以解释的复杂电磁噪声”的分析摘要,其中提到了“可能包含高压放电感应成分”。
而“Theta-G-19”培养舱所在区域,恰好靠近一条老化的、高负载备用电缆**。
一个疯狂的、毫无根据的、但在他此刻过度紧张的大脑中显得无比“合理”的联想,瞬间形成:
外部那个“难以解释的噪声”,是高压电缆放电引起的。放电感应干扰了附近的“Theta-G-19”的“信标”硬件,导致了那1.3毫秒的通讯超时。而“注视”程序捕捉到了外部噪声,并将其与历史硬件异常关联了起来。所以,这一切,可能只是一个由常见电磁干扰引发的、一连串无关紧要的小事件。
这个“合理”的解释,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是电磁干扰的连锁反应。
他不再犹豫,立刻将那条关于外部异常信号的日志,手动标记为“已核实,原因为已知环境电磁干扰(高压电缆放电)导致,与内部硬件状态无关,无威胁”,然后将其归档。
同时,他迅速退出了高级权限模式,清除了临时查询记录,心跳如鼓,庆幸自己没有闯出大祸,也庆幸自己“发现”了“真相”。
他不知道,他刚刚犯下了一个致命的、双重错误。
第一,他错误地将范楠舟精心设计的、带有“错误”调制的“探测脉冲”所引发的事件,归结为普通的电磁干扰。这导致“方舟”系统,错过了一次提前发现外部存在针对性技术探测活动的、宝贵机会。
第二,也是更致命的,在他在高级权限模式下,短暂调取“信标”硬件全局实时数据快照时,他的终端与“方舟”核心数据总线之间,建立了一条临时的、高带宽的、未加密的(在维护模式下,默认使用较低级别加密)、数据传输通道。
这条通道,在他退出权限模式后,理论上应该立刻关闭。
但由于“注视”程序安全审计子模块的“延迟”和“判定模糊”,通道的关闭指令,没有被立刻、彻底地执行。
通道的物理链接断开了,但在系统底层的某个逻辑控制块中,代表这个“临时数据通道会话”的进程标识符,没有被完全、及时地清除。
它像一个已经愈合、但内部还有一丝极其微小的、未吸收干净的线头的、手术伤口,留在了“方舟”庞大的数据交换矩阵的、最边缘、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个“线头”本身无害,没有任何功能,只是一个残留的逻辑状态。
但它的“存在”,意味着,在“方舟”系统那看似天衣无缝的、层层加密和权限隔离的数据交换网络中,刚刚,因为一个低级技术员的误操作和系统临时的逻辑瑕疵,短暂地、出现过一个通往核心“信标”硬件实时数据流的、物理层面的、“通道”的、历史痕迹。
这个“痕迹”,在正常情况下,会被定期的系统自洁协议在几秒或几分钟后扫描到,并彻底清除。
然而,就在这个“痕迹”尚未被清除的、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窗口内——
“方舟”系统深处,那个被“源头”为追踪“裂纹”污染而启动的、最高权限、不惜代价、持续进行底层逆向追踪与物理探伤的、隐秘数据流,其某个负责扫描“异常数据通道残留”和“潜在逻辑后门”的子线程,恰好,如同最精密的探雷器一般,“扫”过了这个区域。
“滴。”
一声只有最高权限追踪程序才能“听见”的、代表“发现低级别异常逻辑状态残留”的提示音,在追踪程序的指令流中响起。
这个“残留”本身微不足道,优先级很低。
但它出现的位置(靠近核心“信标”数据总线接口)、性质(未完全清理的临时通道会话标识符)、以及时间(恰好与外部异常电磁事件、内部“注视”程序核查、低级技术员越权操作等一系列微小扰动的时间点高度接近),在追踪程序那冰冷的、旨在寻找“裂纹”污染源与系统漏洞的、评估算法中,被赋予了远超其本身严重性的、“潜在关联性”权重。
追踪程序的逻辑,没有(也不可能)将这个“残留”与范楠舟的“叩门”脉冲直接联系起来。
但它将这个“残留”,与“裂纹”污染事件中、可能存在的、利用系统临时性逻辑瑕疵或权限漏洞进行“隐秘信息渗透”的、攻击模式特征,进行了一次快速的、模式匹配。
匹配度不高,但不为零。
于是,这个小小的、本应被忽略的“逻辑线头”,被追踪程序标记为“需进一步观察的、与‘污染’及‘潜在隐蔽通道’特征存在弱关联的、低级别异常点”,并将其坐标和特征,记录在案,加入了追踪“裂纹”污染源与系统漏洞的、庞大的、动态的、潜在目标列表的、末尾**。
这个列表上有成千上万个类似的、优先级或高或低的“异常点”。这个新的“线头”,在其中毫不起眼。
但它的“存在”,意味着,范楠舟那鲁莽的“叩门”行为,虽然侥幸没有被“方舟”直接发现并定位,但却在无意中,以另一种极其间接、极其偶然的方式,在那个正在疯狂追查“污染”源头的、最高权限追踪程序的“雷达”屏幕上,留下了一个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极其微弱的、“光点”。
而此刻,那个追踪程序的、一部分算力,已经开始尝试以这个“光点”为起点,逆向回溯、分析在其出现前后一段时间内,系统相关区域(包括那个低级技术员的终端、外部监控阵列、甚至包括“注视”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