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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跟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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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缇司远远地缀在西村里穗和佐岛俊介身后。
看着这对小情侣穿过熙攘的商业街,走过安静的公园小径,像所有这个年纪陷入恋情的少年少女一样,散发着青涩而甜蜜的气息。
佐岛俊介是个容易脸红的少年,看起来就成绩很好的样子。他会因为西村里穗主动牵他的手而从耳根红到脖颈,说话时眼神偶尔躲闪,却又在女孩不注意时,偷偷用充满倾慕的目光看她。
西村里穗则总是仰着脸,笑容明亮,时不时凑近他说些悄悄话,引得少年更加手足无措。
帕斯缇司步伐悠慢,显得漫不经心和随意,像一个随意散步的路人。
而他肩头的乌鸦,则显得忙碌得多。它一会儿扑棱着翅膀飞到少年的左肩,暗褐色的眼珠警惕地扫视左边路口;过了一会儿,又不安分地跳回右肩。
“066,你的频繁移动可能增加暴露风险。”帕斯缇司平静地提醒。
“风险可控!”066理直气壮地回应,“但是001,你现在的身体结构很脆弱!长时间让鸟类站立在同一侧肩膀,可能导致肌肉受力不均,引发脊柱侧弯或高低肩!这会严重影响你的健康!”
作为有爱心的监察系统,它有责任维护这个变成人类幼崽的同僚的健康!
跟在帕斯缇司身后不远处的萩原研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的疑惑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这个一身黑的神秘人,跟踪技巧…怎么说呢,像是完全没把隐蔽当回事。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是否会被发现,只是维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
更诡异的是他肩膀上那只乌鸦!那乌鸦是得了多动症吗?左右横跳个什么劲儿?
正当萩原琢磨着是继续跟下去还是上前盘问时,前方那个黑色的身影,在一个拥挤的红绿灯路口,只是稍微被人群遮挡了一下视线,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了。
萩原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快步上前,左右张望。“人呢?”
突然,萩原余光瞥见侧方地上多了一个影子。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会吧……什么时候?!
几乎是本能地,萩原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拉开距离,迅速转身,摆出了下意识的戒备姿态。他心脏砰砰直跳,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
那人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刺白的下巴尖和薄唇。
而对方肩头那只神经质的乌鸦,此刻正用那双暗褐色的眼珠,冷冷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萩原,带着一种非生物的审视感。
萩原的心脏猛地一跳,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种行动力……
然而,那人只是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就在萩原准备开口的瞬间,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兴趣,毫无征兆地再次转身,目光重新投向远处即将消失在街角的那对学生情侣,迈步就跟了上去,把如临大敌的萩原直接晾在了原地。
萩原:“……”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被直接攻击还让人憋屈。
他推了推墨镜,压下心头的惊悸和那丝被挑起的探究欲。行,你厉害。他干脆不再隐藏,几步追了上去,这次直接走到了帕斯缇司的身侧,几乎与他并肩而行。
“喂,这位朋友?”萩原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友好,尽管身边这位做的事跟友好毫不沾边。
“你跟着那两位高中生,是有什么事吗?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尾随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帕斯缇司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前方的甜蜜小情侣身上。
萩原的眉目终于忍不住压下,洒下一片阴影,显得锐意,然后伸手攥住帕斯缇司的手腕。
或许是因为萩原的动作,或许是因为街角的风,少年宽大兜帽的帽檐,在这一刻向后滑落了一些。
“不能再让……”萩原研二的声音戛然而止,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
苍白。这是最直观的印象。皮肤缺乏活人应有的血色,这使得他眼底那抹若有若无的青泠泠阴影更加明显,为他平添了几分颓靡。
整张脸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森然与靡俪交织的、近乎不详的漂亮。
他明明只是安静地看着萩原,那股晦谟的气质,像蛛网一样缠绕上来,让人心跳失序,脊背发凉,却又挪不开眼。
那个少年,此时就生动地蹙起漂亮的眉,看着西城和佐岛两人混入人流,消失不见。
伴随着乌鸦瘆人的叫声,少年挣开萩原的手,垂眸不语,随着相反方向离开。
徒留萩原愣在原地。
*
当帕斯缇司回到位于某高级公寓顶层的住所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城市霓虹的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而在这片昏暗中,客厅中央,两个如同雕塑般的身影。
琴酒和伏特加。
琴酒交叠着长腿,坐在主位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火星明明灭灭的香烟,银色的长发在微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灰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狩猎的狼,锐利地盯向进门的帕斯缇司。
伏特加则像个忠诚的背景板,站在沙发侧后方,墨镜遮挡了眼神,但紧绷的身体线条显示着他的紧张。
显然,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帕斯缇司安静地关上门,脱下鞋子,赤着雪白的脚踩在地板上。
肩头的乌鸦警惕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尤其是琴酒。
“解释。”琴酒的声音比窗外的夜风还冷,灰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锐利如隼,钉在帕斯缇司身上,“下午的电话,还有,NX-17。”
帕斯缇司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一言不发。
“嘎!”乌鸦却在他肩上焦急地叫了一声,用喙轻轻啄了啄他的耳朵,“001!你的人类身体已经超过十八小时未摄入营养物质了!血糖水平正在下降!会晕倒的!”
帕斯缇司因为这提醒,抬起眼,看向琴酒,用他那平直的、微凉的嗓音,陈述了一个事实:
“饿。”
琴酒:“……”额角的青筋似乎又跳动了一下。然后,他冷冷地瞥了伏特加一眼。
伏特加立刻领会应声:“我去做点吃的!”
帕斯缇司便自顾自地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盒草莓牛奶,随后径自走到沙发边,在琴酒旁边的位置坐下,插上吸管喝起来,用这种甜腻的液体暂时安抚身体的饥饿烧灼感。
琴酒看着他这副样子,额角的青筋似乎又跳了一下。他耐着性子,等帕斯缇司喝了几口牛奶,才再次开口:“那些NX-17,你用来做什么了?”
帕斯缇司放下牛奶盒,舔了舔沾着一点奶渍的淡色嘴唇。他没有看琴酒,而是像失去了支撑一样,慢吞吞地歪过身子,将脑袋靠在了琴酒的肩膀上,整个人仿佛一株找到依附物的藤蔓,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没骨头的颓靡劲儿。
“实验。”他言简意赅。
“实验?”琴酒的声音带着讥诮,“什么实验需要用到那种剂量的神经毒素?嫌自己脑子太正常了?” 他的话带着惯常的刻薄,但其中似乎又掺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意味。
——或许是想起眼前这个小鬼,当年就是从某个充斥着各种神经药物和人体实验的鬼地方被带出来的。
那些经历,恐怕早就把这小子的脑子折腾得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了,比如现在这幻听乌鸦说话的毛病。
“一些关于爱的实验。”帕斯缇司的声音很近,呼吸几乎拂过琴酒的颈侧。
琴酒:“……?”
连在厨房忙活的伏特加都懵逼了。爱、爱的实验?!这又是什么精神病发作方式?!
琴酒显然也被这个答案噎了一下,随即是更深的烦躁和……一种果然不能对这小子的脑子抱有任何正常期待的无语。
“无聊的把戏。帕斯缇司,别玩火自焚。组织的资源不是给你用来满足这种可笑的好奇心。再有下次,我会亲自处理掉你那些没用的瓶瓶罐罐。”
帕斯缇司没有回应他的威胁。他靠在琴酒身上,甚至得寸进尺地用下巴轻轻抵在男人硬邦邦的肩膀上,一只手无意识地攥住了男人坚实温热的手腕。
琴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只是脸色更沉了。
帕斯缇司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烟草和硝烟味,脑海中却在冷静地分析数据:【琴酒,男性,情绪稳定性高,攻击性高。如果作为‘爱神之水’的实验对象,数据价值高。但药剂成功率低于3%,需重新评估药剂含量……】
少年仰起脸,黑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浸水的黑曜石。他看着琴酒,似乎思考着什么,然后慢吞吞地唤着:
“哥。”
“嗯?”琴酒冷冷应了一声。
“你可以当我的实验品吗?”
厨房里正在切菜的伏特加手一抖,差点切到自己手指。他死死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琴酒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灰绿色的眸子如同结了冰,死死锁住少年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小脸蛋。
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冰冷至极、杀气四溢的笑。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