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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女人和杂技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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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屋里黑的忍冬分不清自己眼睛睁着还是闭着,他伸出胳膊虚虚抓把空气又松开。
白天里奇怪的味道可能被他闻习惯了,又或许是被人气吹散,总之现在安静的要命。被子厚实,忍冬是从床头一点点挪进去的,没碰乱垂在床边的那些。
外面冰凉但里面温暖,他感受着身上的重量,还是想要快点入睡的好。
真希望天快点亮,忍冬迫不及待要加入杂技团,跟着他们至少吃住会安排。要是能混个角色,那能拿到多少钱真是想都不敢想。
梦中不知道心跳加速多少次,忍冬被未来美好的景象冲昏了头,这回醒来终于是天明。
他坐起来抱着被子,这儿也舒服,洗澡睡觉不愁,要是自己有钱能一直呆这就好了。
把床铺理好,他跳下床去洗漱,薄荷味充盈整个口腔,让他精神不少。他又接热水洗脸,呼噜两把完他看看镜子。
一对大双眼皮如月牙弯在眼皮上,睫毛不算浓密,深灰近黑。下面两块鼓起的肉条好像叫卧蚕,忍冬戳戳,觉得好玩。
鼻子秀气好看,可能长大了会变挺,他顺着山根往鼻尖走,又捏捏嘴唇。红润润微厚,只是脸上肉还多了点,腮帮子有两团能圈住的肉。
忍冬想刚洗完脸人是不是就会清爽点?长这么大没好好看过自己,只知道人家喜欢把他当女孩。
撩起额前的头发,他看着自己背头的样子笑出来,目前还是别弄这些时兴的发型比较好。
卫衣还是两年前的,现在穿着刚好。他从包里拿出牛奶,不算今早的目前还有三瓶,够到明天晚上。
最后再看眼这间收留了他一晚上的房间。
忍冬想着再睡会儿吧,离退房时间还早,别那么着急。
……
到了楼下,奶奶做好了饭菜邀请忍冬来吃。知道他是男生,又止不住多看他两眼,倒真没再看出女孩子的样貌。
忍冬被盯得心里发毛,筷子都拿不利索,老奶奶调侃他这张雌雄莫辨的脸以后得迷倒多少女孩子。忍冬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眼下只想和老奶奶道完谢离开。
清点好背包里的钱,他提着东西出门,大白天的走着真跟过半有所不同。
街上人不多,清净,各户商贩将要开门营业,偶尔有几辆电瓶车从他身边飞过。
离杂技团开演时间还早得很,能去哪呢?他漫无目的地走,走出巷子就敞亮了。
忍冬朝车站前的地图走去,上面标了好些地方,从当前位置看来离他近的又可以打发时间的是一个公园。
心里记下往哪拐弯往哪直走,他点点头向下一个目标出发了。
离公园越近,周围的路况就越好,花草树木也多了,沿着河流边上走,不多久他就看到公园的入口。
两棵高大的老树枝丫缠绕做成门头,各色绿叶高高挂在上面。
“小朋友,这要买票。”
“买……”
听到这话,忍冬犹豫,一时间站在门口不动了。刚想离开,有股浓郁的香水味直冲进他的大脑里。
“我给你买。”
女人声音细而绵,红色美甲上的钻石耀眼,按住忍冬的肩不让他走。
忍冬连忙摆手拒绝,女人用食指敲他额头打断了他。
“走吧,愣着想什么呢。”
票被塞到忍冬手里,女人黑色风衣长到脚踝,高跟靴子走路带响,只留下残余的香水味和肩上的温度。
忍冬把票递给检票员,女人雷厉风行步履不停,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女人慢下来,又慢下来。
二人在湖边的长椅上保持着诡异的氛围,似乎察觉到了忍冬的存在,女人坐在下翘起二郎腿。
她拍拍椅背,又扭头向忍冬看去。
忍冬木讷地坐在椅子边,从包里掏出钱包打开。
“停,小兄弟,这就不要了。”
“不行的不行的。”
“我是大人,这点钱又不算什么……”
忍冬看着她。
“不是,我的意思是,就当我们交个朋友啊交个朋友。”
女人就着忍冬的动作拽他胳膊当握手言和,忍冬又从包里拿了盒牛奶递过去。她接过,顺势打开就喝了。
二人没话说,女人在墨镜下偷瞄忍冬,这孩子
呆头呆脑长得倒是可以,上学的点不在学校身边又没个大人。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忍冬。”
“挺好听的。”
“你怎么不去学校?”
“我没上过学。”
女人警惕心上来了。
“你爸妈呢?”
“我没爸妈。”
“……”
忍冬就知道会这样。
湖面上的黑天鹅仰着脖子游泳,一大一小坐在对面看着人家游,这个话题总是会把气氛弄糟。但是忍冬也不想去说些什么。
奶喝完了,忍冬把手伸得直直的想接过来扔掉,女人看他像要领教训的小孩,意味不明。
“我给你扔掉。”
“行,去吧。”
看着忍冬不急不缓的样子,女人把墨镜拿下来细细打量这孩子的身段。
尽管还没抽条,但估摸着是个好坯子。
忍冬看到女人的模样也挪不开眼,十分具有攻击性的妆配上这一头卷发实在不与这个小镇子相匹配。
女人把头发用粗粗的发圈束起,眼底透露出对忍冬的欣赏,可忍冬只觉害怕。
“几岁了你?”
“13。”
“来这干什么的。”
忍冬不说话,后退半步。
“我的意思是,你个小孩子,怯生生地往那一站连买个票都慢吞吞,又不是本地人,问问而已。”
“……”
“大哥,这到处都有监控和保安,我能是坏人吗?”
“我想来这赚点钱,争取成年以后去城里……找我,找我朋友吧。”
“志向还挺远大,有什么计划没。”
“晚上有个杂技团来这表演,人家要我这个年龄的,我想去看看。”
女人挑眉,搭上忍冬拉他往前走。忍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香水味再度袭来,他定定心神跟上女人。
这家奶茶店光是看上去忍冬就明白不是他消费的场所,女人的力量明显加大,推开玻璃门,女人问忍冬要喝什么。
忍冬说他不喝,女人就给他点了杯全套奶茶。
这杯身快比忍冬脸都大,这口奶茶里吸一口跟喝粥似的,忍冬谢过女人,在奶茶店里休息了约摸半小时。
撕开口子把沉底的小料吃完,忍冬顺手把女人面前的也给扔掉。
他没有手机可玩,后来看到女人急匆匆接个电话就走了,深神色慌张,看着有什么急事。
忍冬独自绕了公园走一大圈,又在亭子里睡了个午觉,时间差不多,他要往回走了。
路又从新到旧,再连房屋也矮小,跟着手里那传单的人们向那个东广场走去,忍冬颇为胜券在握,内心深处已经把自己当成杂技团的一份子了。
夜幕降临,广场上前面放有板凳,但几乎被老人小孩占住。光着膀子的男人和随地吐瓜子壳的女人不像能挤过的。
忍冬站在边上,大半能看见舞台,还有边角是后台。
看上去和他般大的孩子忙前忙后一刻不停,有些脸上还化着彩,忍冬暗自紧紧胳膊上的肌肉,自己不比人家差。
五彩的灯光开始照着红色地毯,有只猴子从头跑到尾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接着主持人上来,宣布开场。
先来的是顶碗,四个女孩子麻花辫落在胸前,身穿粉白的衣服裤子,上面绣着荷花鸳鸯。她们挑着细细的签子,把青花瓷碗稳当当地立在上面转啊转。
随着花样变多,台下的人们也开始鼓掌叫好,结束时女孩儿们把碗接住向大家鞠躬。
没有间隙,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皮肤黝黑,粗衣布鞋红头巾。
有来有往的摆弄会儿架势,来俩小狗叼着个口袋,壮汉对视,跟台下的老爷观众握个拳,一口全闷。
掌声伴着空空的口袋震耳欲聋,他们一个跟头翻得离对方八丈远,手中捏着个小东西,往空中一喷。
顷刻间火光四射,孩童们惊得连连大叫,还想去接住火星子。
忍冬大气不敢出,光是这两项就让他望而却步,跟别说后面的走钢丝和叠罗汉之类的……
动物表演也有趣,这是孩子们最爱看的招式。
小猴子背书包骑单车,金毛狗狗算数学。忍冬看得入迷差点忘了正事,他绕着人群往幕后走,看到大家在你一言我一语急得焦头烂额,但是一上台又笑容满面。
忍冬不敢上前打扰,观察了许久看到位挺着大肚腩的男人悠哉悠哉坐椅子上嚼槟榔玩手机。
他记住男人的样子,回前面看完演出,所有演员站上去向大家致谢落幕,忍冬见大家都松口气,深呼吸一口气去找那个男的。
“你想来?你能干啥?”
“我能打杂。”
“这活儿可不轻哦。”
“我有力气。”忍冬背着手站男人面前,面不改色。
“我也有力气!”
之前喷火的其中一个学忍冬的样子站旁边,周围男的除了忍冬都笑起来。
“哥,智妍姐说……”
女孩儿趴在男人耳边说悄悄话,下一秒,忍冬就被录用了。
“你带他去找智妍。”
男人敞开怀抱面对忍冬,横肉从短袖里跳出,尽显礼待宾客的热情。
“欢迎你的加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忍冬跟着女生向个蓝色棚子里走去,到了门口,女生让忍冬等等,她刚往里走,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香水味。
“哈喽,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