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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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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岑岑也眼巴巴地看向她。
江岱桦先一个醒酒丸拍进贺疏的嗓门里,惹得少年人一通乱咳。然后她冷静地说:“是真是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回宗门问个清楚,为了早点回去,我们也得尽快救人,了结渔歌岛的事宜。”
两人乖乖地点头。
然后她便更头疼了。
虽然从小带惯了弟弟,和照顾单纯的像个少女的妈妈,可她本来是计划在这个世界当个独行侠的。
这两个自来熟的家伙成为她这个计划里凶恶的拦路虎。
或者说拦路小狗。
贺疏可怜兮兮地给她又斟满了茶,顾岑岑则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烤海鲜端到了她眼前,活像两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仔细想想贺疏还比江黛画这个身体老了两岁,都十九了,真是老牛装嫩狗!
江岱桦一边恨恨地想,一边拿着烤串末蘸上茶水与他俩解释——
“事情繁杂,但我们的目的是完成任务,然后平安回到宗门。这样,就只有两件必要的事,”她画出两条支线,“一是完成渔歌岛此次巡逻,解除精怪作乱的危机。二是支援师兄们,与他们会和。”
贺疏与顾岑岑捣蒜般地点头,尤其是顾岑岑,一双水灵大眼写满了崇拜。
江岱桦继续解释:“第一件事好解决,贺疏你号召力强,这两天叫上能叫得动的人,去城郊四处打探一下。普通精怪也好,雕尾也好,为了不造成自身麻烦,一般不会挑闹市动手。多关注乡野山村有没有什么怪闻发生。”
她画了一个井字,在四角点上水渍,意味城郊,然后继续讲:“第二件事,得先从城主手中的幻鸽下手。岑岑你这明天去城主府,向宋城主要来幻鸽,这几天逐一仔细地分析。”
两人连忙同意,顾岑岑紧接着问:“岱桦,那你自己呢?”
江岱桦抬头,眼里有狡黠的笑意:“我去做第三件事。这件事和我们平安回到宗门或许无关,但总要搞个清楚。”
月升,海岛星夜。
岛上的城镇落下灯火,沉浸在宁静中,屋舍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小径上,勾勒出淡淡的光影。时而有远处传来的打更声,为这片海岛夜晚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氛围。
子时刚过,街上除却零星的夜归人,一片寂寥。
江岱桦在西街宅院的房顶上。
她的修为自上次山门大考以来并未精进太多,爬个房顶就算了,还没能学会掩去气息,于是她嘴里嚼着顾岑岑给的木息丸,咀嚼期间的吐息会如同树木一般,不会遭人怀疑。
于是她蹲在吴眠的房顶上,嚼着木息丸,像个尽职尽责的……偷窥狂。
吴眠人缘不佳,晚上独自在宋昭华安排的食肆用过餐之后,没与任何人交流,便回房了。
然而,他却不像是普通的休息,因为自江岱桦到来之后,便发现房间里生息全无。
仿佛人已经死去了一般。
江岱桦不敢妄动,一直以木息丸为遮掩,探出隐约的灵识试探,发现他的确吊着一口气,不曾真的死去,却的确是灵力全无的样子。
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本来今日的目的,主要是想试试这枚木息丸有没有效果,方便日后的盯梢。如果木息丸实在不顶用,她还想入定修炼几日练出遮掩声息的隐蔽术。
她的好师尊如果知道了,估计又要被她的思路所震撼。一个筑基丫头的随便一个小目标就是化神期的隐蔽术。
可吴眠如今半死不活的,灵力全无,她试了个寂寞。
但吴眠变成这个状态,又是为什么呢?
想着既然盯梢搁置,那不如光明正大好了。
于是她翻下屋檐,吐掉木息丸,以一个屋内听得到声音,却绝不会惊动周围的音量开始敲门——
“咣当——”
屋内突然传来似有重物从高处砸地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布料踏空的声音,有醒着的人!
于是江岱桦立刻推开门,周身调动灵力,一记拳风不管不顾就朝着发声的地方挥去——明显有除了吴眠之外的另一个人在,留下来再说!
黑影似本能般地顺着拳风偏身闪躲,突然又想起不能造成巨大声响,挥出一把暗色长剑生生接住,然而却没料到力度,一声“啧”响起,一道血色暗光自剑身浮起,最终消化了江岱桦挥出的灵拳。
江岱桦还在愣神怎么那声“啧”有点耳熟,眼前的黑影立刻闪到了身前,将她压在了门上。
黑影身型修长却宽阔,黑袍下的高挑身型将她半笼在门边,以剑鞘抵住她的脖子。借着窗外的月光,江岱桦看清了那双漆黑、戏谑、又透着一丝狠戾的桃花眼。是周流。
他挑了挑眉,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欠揍的玩味:“怎么是你?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儿当采花贼?”
江岱桦瞪大惊讶的双眼,一脸到底谁该问谁的表情,也压低声音问道:“这该我问你吧?我在这不很正常?”
两人顾及了房内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吴眠,靠的极近不说,声息也因低沉而纠缠。
江岱桦觉得怪不舒服,而且这么近的距离抬头看他有点累,没好气道:“放开我,出去说。”
周流仔细扫过她的眉眼,除了被他制住的困窘之外她倒是神色坦然,于是松开了剑鞘。
江岱桦最后瞥了一眼房间里的吴眠,他们两人刚刚虽然尽力压低声音,可终究是过了一小招,而他却像尸体一般一动不动,气息极弱。
周流注意到她的观察,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无声走出了吴眠的房门。
此间无月,漫天的繁星也点不亮周流的表情。
江岱桦隐隐觉得这一刻有点熟悉。
这位大少爷是有什么半夜蹲人的不良爱好吗?
周流懒懒开口:“说吧,你为什么在吴眠房顶。”
江岱桦瞪大眼:“什么房顶?”
周流一副‘你继续演’的眼神,抱着剑悠闲地摸着下巴道:“别装了,木息丸。看这效果么,品质是不咋地。你这从哪个黑心商家那淘来的便宜货?”
江岱桦暗暗皱眉,看来练隐蔽术是无论如何要提上日程了。
对面的大少年似不满她的沉默,剑鞘抵上她的下巴使她被迫抬头。他嘴角噙着惯有的戏谑的笑,双目如星带着洞悉一切的神色,接着说道:“哟?这么难以启齿啊?难不成是谁派你来谋杀同门的?”
江岱桦这个白眼是忍无可忍地翻了出来,气愤道:“大少爷你讲点道理!我敲门进来的!哪怕是谋杀也是光明正大!倒是你,偷偷摸摸在人家房间里,你想干嘛?”
周流不语,他其实不太怀疑她是吴眠的人,只是之前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他才话里话外都忍不住刺探一番。
江岱桦一巴掌拍开他抵着自己的剑鞘,凶巴巴地说道:“我还没怀疑你怎么凭空出现在渔歌岛,你反倒恶人先告状了,难不成是想蒙混过关?”
她是真有点生气了,这个周流一直把她当坏人不说,又是探人灵海又是抵人下巴,像是不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
周流却笑的更灿烂了,嘴角抿起一个傲慢的弧度:“还会倒打一耙?我不过看着月黑风高风景秀丽散个步,坦荡的很,可没躲人房顶。”
江岱桦气结,真是无法沟通。
她自诩情绪稳定,对着自己便宜得来仍然不知道是师兄还是师弟的同窗,她已经很尽量在忍耐了。
忍无可忍,她叉着腰就开骂:“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自己行为粗鲁的要死,还先上来污蔑我一通,你指望我好好说话?你自己先讲讲人话好吧!”
她在骂他不是人,三番五次招惹她,她是真气坏了。
若是普通人被这么骂,早该生气了。可周流看着炸毛的少女,非但没生气,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换了个站姿,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表演。
“急了?”他慢条斯理地摇摇头,“我这人最讲道理。你说我蒙混过关?那我倒是想问问你,有什么隐秘的,是需要半夜爬同窗屋顶才能解决的?”
江岱桦觉得自己不存在的乳腺癌都要复发了,气的语无伦次:“请问,我爬人屋顶跟你趁人睡觉闯进去有区别吗?我最多不过是偷窥癖,你可是入室抢劫的强盗!”
还算冷静的周流实在是不知道偷窥癖比强盗高雅在哪里。
眼看少女气得脸都红了,真的要动手打人,周流才终于道:“行了,不逗你了。”
他神色稍微正经了一点:“那家伙不对劲。灵力全无,像具尸体,但还吊着一口气。我本来想探探他的灵海,结果你就闯进来了。”
他凑近一步,那双极具侵略性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能看穿人心:“所以,江师妹你呢?你这么关心一个废人,是发现什么了?”
江岱桦心中一凛。这人果然敏锐得可怕,看似在胡扯,实则每一句都在试探底细。
她刚想反唇相讥,周流却摆摆手,打断了她:“别急着否认。我不关心你的小秘密。但我提醒你一句,吴眠这水浑得很,你要是不想把自己淹死,最好离他远点。”
然后他披裹好夜行的短袍,一个轻跃,自房顶离去。
留下气势汹汹的江岱桦在原地呆若木鸡。
于是整个夜晚,江岱桦辗转难眠,沉浸在刚刚的吵架没发挥好的悔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