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光破隙》月下璃歌

3、竹风里的墨痕

　　秋阳爬过青砖墙头时，苏航找来了半张泛黄的毛边纸，又削了支粗短的竹笔，蘸了点磨好的淡墨，递到林思晚手里。她坐在藤椅上，小手攥着竹笔，指尖虽还有些软，却稳稳落在纸上，没像从前那样发颤。

　　姥姥端着洗好的野枣过来，见她低头勾描，脚步放得极轻：“慢些画，别累着。”
　　林思晚抬眼笑了笑，笔尖顺势划过纸面，先画了个圆圆的圈，像院角晒着的红薯。接着添了几笔弯线，是藤椅的扶手，再点上两个小点点，是桌上摆着的野枣。线条虽稚嫩，却透着股鲜活的软劲，没了半分往日的滞涩。

　　苏航坐在一旁，手里的竹风车快削成了，竹片削得薄而匀，风一吹就能转起来。他抬眼望过去，见淡墨在纸上慢慢晕开，衬着林思晚专注的侧脸，颊边粉润，眼睫垂落的影里满是认真，心头竟比手里的竹片还暖。“晚晚画得真好，”他轻声道，“等画完，小舅把风车给你安上，风一吹就转。”

　　林思晚笔尖顿了顿，转头看他手里的竹片，眼里亮了亮，又低头接着画，在红薯旁添了个小小的人影，身形像苏航，手里举着个歪歪扭扭的风车。墨痕浅浅，却把藏在心里的盼头，都落在了纸上。

　　正画着，院门外传来苏柔的声音，手里拎着个布包走进来：“妈，航哥，晚晚好些没？”
　　她凑到藤椅边，看见纸上的画，眼睛弯起来，“晚晚画得真好看！我给你带了块新帕子，绣了小桃花。”说着从布包里掏出帕子，粉白的布面上绣着几朵小巧的桃花，衬着林思晚的脸，更显娇软。

　　林思晚放下竹笔，伸手接过帕子，指尖摸着绣线的纹路，软声说：“谢谢小姨。”苏柔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跟姨客气啥，你好好养病，等你好点，姨带你去院外看野菊。”

　　日头渐斜时，药香又漫开了。苏航帮着姥姥熏药，林思晚坐在炕边，手里捧着画纸，时不时摸一下旁边放着的竹风车，眼里满是期待。
　　药烟拂过纸面，淡墨的痕迹晕得更柔，像把这满院的暖，都锁进了画里。

　　夜里，林思晚照旧喝了掺了红糖的药汁，很快就沉沉睡去。苏航把做好的竹风车放在她枕边，风车的竹骨透着清润的光，叶片轻垂着。
　　煤油灯的光落在画纸上，落在风车旁，落在她安稳的睡颜上，满室的温柔里，藏着日渐浓盛的希望，漫过漫漫长夜，往暖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