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界回响》神秘番薯

111、舞者抉择，星光为引

　　暗红色的注视如同粘稠的血浆，包裹着流羽的意识。猩红之眼的低语带着残忍的愉悦，将选择的重量与诱惑血淋淋地摊开在他面前。

　　夺取那蕴含着“信息实体化悖论因子”的污染之种，契蚀的实体化之路或许将迎来飞跃。但代价呢？放任这污染彻底爆发，吞噬这座本已是坟墓的花园，以及其中被封存的、无数孩童近乎永恒的沉眠意识？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流羽的红色瞳孔倒映着祭坛明灭的翠光与裂缝深处搏动的腐化暗影。队友们的呐喊与战斗的轰鸣在他耳中变得遥远。灵魂链接中，契蚀那罕见的、带着渴望的波动清晰可感，但它没有催促，只是将所有的数据、风险、可能性平静地呈现——将最终的决定权，交还给他。

　　时间，在无声的抉择中流逝了一秒。

　　流羽闭上眼睛。并非逃避，而是将意识沉入与契蚀灵魂共生最深的那片寂静。

　　他看到了什么？

　　不是契蚀完美的实体镜像，不是观测者贵族许诺的永恒戏剧。

　　他看到了主能源调控室爆炸时，青栀为保护妹妹幻象而露出的脆弱一瞬；看到了石心在背叛后依旧选择守护新队友的厚重背影；看到了夜枭拼尽全力的预警与星歌指尖流淌的、试图安抚一切的音乐；看到了三杯面对自身最深恐惧时的挣扎与代三不顾一切的守护；甚至看到了极光那跳脱笑容下，对“星星”那份莫名执着的微光……

　　还有这座花园里，那些凝固在水晶中的稚嫩涂鸦，那些散落的玩具，那些试图在绝望中封存最后希望的科学家与父母……

　　暗影萌芽，从来不是只为生存而聚集的冰冷工具。他们每个人，都在深渊的夹缝中，执着地抓住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点“意义”——守护、证明、理解、追寻、甚至仅仅是“有趣”。

　　而他自己呢？他为契蚀寻求实体化，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洞，是为了证明彼此存在的价值。但若这“价值”的基石，是建立在对其他存在（哪怕是已逝者）最后安宁的践踏之上，那这实体化，还是他与契蚀所期望的吗？

　　契蚀要的，绝非建立在毁灭与掠夺之上的“存在”。

　　他要的，也绝非成为取悦“观众”的、失去本心的“舞者”。

　　流羽猛地睁开双眼，红色瞳孔中燃起决绝的火焰。

　　“契蚀，”他在灵魂链接中平静却坚定地说道，“记录那个‘悖论因子’的能量特征与结构。我们……另寻他法。”

　　【指令确认。记录中。】契蚀的回应瞬间恢复了绝对的理性，但那数据流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如释重负？抑或是更深的认同？

　　“舞者，做出了你的选择？”猩红之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意外，更多的却是被忤逆般的冰冷兴味，“放弃近在眼前的力量，选择……无谓的救赎？真是……令人‘失望’的善良，却也……更有趣的愚蠢。让我看看，你这脆弱的‘善良’，能在这污秽中，绽放出怎样凄美的血色之花吧！”

　　暗红色的注视并未离去，反而更加凝聚，如同聚光灯，牢牢锁定在流羽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流羽无视了那令人作呕的注视。他转向祭坛，目光锐利如刀。

　　“中枢核心能量不足，无法启动完整净化协议。”他快速分析，“但祭坛本身的结构，以及花园残留的‘生命封存’力量，或许可以转换利用！”

　　“如何转换？”青栀一边击退一只活化水晶树怪，一边急问。

　　“将污染的能量，引导回祭坛，利用祭坛的净化符文进行‘过载式中和’！”流羽语速飞快，“但这需要极其精确的能量引导和时机把握，并且……需要一股足够强大、足够‘纯净’的生命或秩序能量作为‘引信’和‘稳定锚点’，在净化启动的瞬间，保护祭坛不被反噬摧毁，并确保净化力量能准确作用！”

　　“纯净的生命或秩序能量？”石心苦笑，“我们现在哪里去找？”

　　流羽的目光，缓缓扫过队友，最后落在了……星歌怀中的原木色贝斯

　　星歌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猫耳一颤，抱紧了贝斯：“流羽队长，你需要我做什么？”

　　“星歌，”流羽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你的音乐，能附加‘概念’。你是否能……将你心中最珍视的、最纯粹的‘美好’、‘希望’或者‘守护’的意念，通过贝斯，转化为最精纯的、正向的‘生命共鸣’能量？不计代价，倾尽所有的那种。”

　　星歌愣住了。她看着流羽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蔓延的腐朽与队友们浴血奋战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那些水晶化的孩童涂鸦上。她想起了自己对音乐的热爱，对乐队队友（尽管前乐队解散）复杂的情感，对流羽这支新队伍逐渐产生的归属感，还有内心深处，对一切美好事物消逝的本能悲伤与不舍……

　　“我……我可以试试！”她用力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我们需要为你争取时间和空间！”流羽看向其他人，“所有人！不计代价，在祭坛周围清理出一片绝对安全区！为星歌的‘演奏’护法！”

　　“明白！”

　　青栀的飞刃舞成一片翠绿的光幕！
　　石心怒吼，将防御力场压缩到极限，死死抵住最汹涌的污染触须！
　　夜枭将危险预知发挥到极致，指引着每一次规避和反击！
　　三杯咬紧牙关，将“哀伤场”转化为对污染能量的“排斥场”，强行在混乱中撑开一小片相对“干净”的区域！
　　代三化为赤红的毁灭旋风，疯狂地切割着一切靠近的活化植物！
　　极光也不再保留，眼中数据流狂闪，不再攻击实体，而是开始疯狂计算污染能量流的薄弱点与间隙，用最基础的秩序场能量进行精准的“卡位”与“偏转”，为星歌所在的区域争取那一丝宝贵的喘息！

　　所有人都拼了！为了一个看似渺茫的希望，为了队长那“愚蠢”却令人心折的选择！

　　星歌闭上了眼睛，屏蔽了外界的厮杀与怒吼。她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情感，对“和弦”的追求，对“不被理解的悲伤”的体谅，对“此刻并肩”的珍视……全部的心念，毫无保留地倾注于指尖，倾注于那陪伴她最久的原木色贝斯琴弦之上。

　　她没有演奏任何复杂的旋律。

　　她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和灵魂，拨动了那根最低沉、最厚重、也最能与心灵共鸣的弦。
　　一声。

　　只有一声。

　　悠长，沉浑，不似人耳能听见的轰鸣，却如同太古之初的第一声心跳，又如星辰诞生时最初始的震动。

　　没有炫目的音波，没有附魔的光效。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温暖纯净到极致的“存在之音”，以星歌和她的贝斯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轻柔却不可抗拒地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狂躁的暗紫色污染能量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发出了刺耳的消融声！那些活化植物的动作瞬间凝滞，眼中的狂暴紫光被柔和的微光取代，随即僵硬、碎裂、化为齑粉！连裂缝深处那搏动的“污染之种”暗影，都仿佛被这纯粹的“生之共鸣”刺痛，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喷涌的污染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流羽眼中精光爆射！他抓住这污染被“生命共鸣”短暂压制的瞬间，将自身所有的秩序场能量，连同与契蚀灵魂链接产生的庞大计算力，全部注入手中的中枢核心，然后，将其狠狠“推”向祭坛的净化符文阵列，目标并非启动，而是——逆向引导！

　　“以秩序为引，纳污秽为薪！祭坛——超载净化！！！”

　　中枢核心爆发出最后的、刺目的蓝光，与祭坛的翠绿符文、星歌的“存在之音”以及流羽的秩序场，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紧接着，那裂缝中喷涌的、被“存在之音”削弱压制的暗紫色污染能量，仿佛被无形的漩涡吸引，竟然倒卷而回，疯狂地涌向祭坛！不是摧毁，而是被祭坛上亮起到极致的净化符文强行捕获、拉扯、投入其中！

　　祭坛剧烈震颤，白玉表面被污染侵蚀的黑色污痕迅速蔓延，但翠绿的光芒也在污染能量的“喂养”下，变得越来越炽烈、越来越宏大！如同即将爆发的超新星！

　　“星歌！稳住‘共鸣’！保护祭坛核心！”流羽大吼，他自己也因能量过度输出而口鼻溢血。

　　星歌脸色惨白如纸，她咬紧牙关，指尖死死按住琴弦，那一声“存在之音”依旧在顽强地持续、回荡，如同风中残烛，却固执地照亮着最后的净化之路。

　　所有人都拼尽了最后的力量。

　　就在祭坛光芒达到极致、即将将那吸入的所有污染能量连同自身一起彻底引爆、进行终极净化的前一刻——

　　流羽项圈上的红色水晶玫瑰，骤然射出一道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红色数据流，精准地没入那狂暴的污染能量流中，并非干涉，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外科医生，在最混乱的能量乱流中，精准地“采集”了一缕极其微小的、蕴含着“信息实体化悖论因子”特质的污染本源样本，然后闪电般收回！

　　【样本获取完成。】

　　下一秒——

　　无法形容的翠绿色光爆，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