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界回响》神秘番薯

146、雾锁送嫁·戏魂乱真

　　囍府门前，血色花轿静卧，纸扎的“喜婆”与“吹鼓手”无声矗立，唯有那凄厉的唢呐声，穿透越来越浓的晨雾，固执地宣告着“送嫁”的开始。

　　暗影萌芽众人与李继祖的魂魄赶到时，门前已聚集了数量更多的“宾客”。它们麻木地排成歪歪扭扭的队伍，空洞的眼神齐刷刷地望向花轿，又似乎穿透雾气，望向镇外某个方向——祖坟。

　　流羽身上的嫁衣传来阵阵灼热与牵引，那花轿对他有着明确的“召唤”。

　　“必须上轿？”青栀皱眉看着那顶红得刺眼、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的轿子。

　　“规则如此。”流羽平静道，“不上轿，便是‘延误’，将承接‘未完之路’——恐怕会立刻被林秀娘残留的怨念规则吞噬，或者被强制‘送走’。”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颜色似乎又鲜艳了几分的嫁衣。

　　“我和你一起。”契蚀的声音不容置疑。

　　流羽摇头：“规则要求‘新娘’上轿。但你可以在轿外随行。其他人也一样，混入宾客队伍，保持警惕。李继祖，你知道祖坟具体位置和可能存在的危险吗？”

　　李继祖的魂魄此刻凝实了一些，但依旧透明苍白，他望着花轿的眼神充满复杂与痛苦：“祖坟在镇西乱葬岗深处，是李家祖辈埋骨之地，也是……当年活埋秀娘的墓穴所在。父亲的尸身一定也被邪法牵引，回归那里。那里阴气极重，且因常年邪术浸染，恐怕已成养尸聚煞的凶地。更麻烦的是……”他顿了顿，“我隐约记得，父亲似乎还秘密供奉了一个‘东西’在祖祠深处，以活人生魂和至亲血脉祭祀，换取力量与长生……那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又一个“东西”？比镇长还可怕？

　　“管他什么东西，去了就知道。”极光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手臂，咧嘴笑道，“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不去看看‘终幕’怎么行？”

　　【猩红之眼：送嫁……终局的序曲。这身嫁衣，最终会染上谁的血呢？是新娘，还是……送葬者？期待。】
　　【屠夫伯爵：磨磨蹭蹭！赶紧打起来！老子要看血肉横飞的送葬队伍！】
　　【…伯爵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
　　【小辫子到现在还想着看戏呢hh】
　　【三杯小姐姐加油噢，请你吃糖（打赏15积分）】

　　流羽不再犹豫，在众队友复杂的目光中，独自走向那顶花轿。撩开沉重的鲜红轿帘，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香烛与腐朽气息的味道。他弯腰坐了进去。

　　轿帘落下的瞬间，外面的景象被隔绝，只剩下逼仄的黑暗和身下冰冷坚硬的木板。嫁衣的灼热感更甚，仿佛与这轿子产生了某种共鸣。

　　“起轿——！”

　　一声尖利拖长的呼喝，来自某个纸扎“喜婆”。紧接着，花轿猛地一震，被抬了起来！抬轿的也是纸扎的“轿夫”，动作僵硬却异常平稳。

　　唢呐声再次高亢响起，送嫁队伍开始移动。暗影萌芽其他人立刻混入两侧麻木跟随的“宾客”队伍中。

　　队伍穿过雾气弥漫的街道，朝着镇西而去。路旁的建筑在雾气中影影绰绰，偶尔有模糊的人影在窗后一闪而过，投来冰冷或怨恨的目光。整个囍缘镇仿佛一个巨大的、沉睡的坟墓，而这支送嫁队伍，是其中唯一移动的、不祥的仪式。

　　越靠近镇西，雾气越浓，光线越暗。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泥土的腥味和淡淡的尸臭。道路也变得崎岖不平，杂草丛生，显然已进入荒郊。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影影绰绰的阴影——是乱葬岗。歪斜的墓碑、坍塌的坟包、裸露的棺木随处可见，乌鸦站在枯枝上，发出嘶哑的啼叫。

　　队伍在一座规模明显大得多、修葺得相对“整齐”的坟园前停下。坟园门口立着残破的石牌坊，上面依稀可见“李氏祖茔”字样。园内阴气森森，雾气在这里反而淡了一些，露出后方一座黑沉沉的、如同小型庙宇般的建筑——李家祖祠。

　　花轿被放下。

　　“落轿——请新娘——入祠——拜堂——！”

　　冰冷的声音响起，这次似乎直接来自祖祠深处。

　　流羽掀开轿帘，走了出来。嫁衣的红在灰暗的坟园中格外刺目。

　　暗影萌芽众人迅速靠拢过来，警惕地注视着祖祠黑洞洞的大门。那些纸扎的“喜婆”、“轿夫”和“吹鼓手”放下轿子后，便如同失去了动力，僵在原地，迅速褪色、腐朽，化作一堆灰烬。而跟随而来的“宾客”们，则停在坟园外，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空洞的眼神依旧望着这边。

　　“进去？”代三握紧了三杯的手

　　“等等。”夜枭忽然道，他感受着预警，“有幻术遮掩，门后空间结构不稳定。”

　　就在这时，祖祠大门“吱呀”一声，自行缓缓打开了。

　　里面并非想象中的灵堂或墓室，而是一个……戏台？

　　准确说，是类似之前地下戏台和西街戏楼的结合体。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悬挂着破旧但依稀华丽的帷幕，戏台中央亮着一盏幽绿灯笼。台前没有观众席，只有一片空地。

　　而戏台上，站着一个人。

　　他背对大门，穿着那身熟悉的、斑驳华美的戏服，身段依旧优美，长发披散，手中拈着白帕。

　　柳含烟。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凄艳斑驳的油彩，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怨毒与哀愁的复杂，而是一片诡异的、混合了麻木、痛苦与某种强制兴奋的混沌。他的动作也有些僵硬，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

　　“贵客们……终于来了……”柳含烟开口，声音依旧清越，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顿挫，“这最后一场戏……含烟……亲自为诸位演……”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流羽身上的嫁衣和李继祖的魂魄上停留许久，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剧烈的挣扎，但很快又被那混沌覆盖。

　　“含烟！”李继祖魂魄飘上前，声音颤抖，“你……你怎么了？是那个‘东西’控制了你？”

　　柳含烟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控制？不……是‘邀请’。镇长死了……他答应我的‘舞台’……还在。他说……只要演好这最后一出……我就能……永远留在台上……” 他说话断断续续，显然在抵抗着什么。

　　“他骗你！”李继祖急道，“那‘东西’只是在利用你！含烟，醒醒！”

　　“醒？”柳含烟摇头，白帕轻挥，“我早就醒了……也早就死了。现在……我只想唱完我的戏。” 他眼中最后一丝挣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专注，“这出戏……需要特别的‘角儿’……”

　　他忽然抬手，戏台两侧的帷幕无风自动，从中走出了……几个人影。

　　当看清那些人影时，暗影萌芽所有人瞳孔骤缩！

　　因为走出来的，赫然是小队的成员，甚至连李继祖的魂魄，也有一个对应的、表情麻木的复制体！

　　复制体无论是外貌、穿着、甚至细微的神情特征，都与本体一模一样！只有眼神空洞，如同精致的木偶。

　　“这是……什么？”星歌惊愕地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星歌”，连竖起的猫耳角度都分毫不差。

　　“我的‘戏法’……”柳含烟轻声道，带着一丝诡异的自豪，“‘镜花水月·乱真形’……我可以暂时将此地游离的怨念与记忆碎片，编织成我想要的‘形象’……虽然只有形，没有神，也没有你们的力量……但用来混淆、扰乱……足够了。”

　　他看向真正的暗影萌芽众人，又看了看那八个复制体，嘴角笑意更深：“现在……戏台有点挤了。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在真正的‘拜堂’开始前……”

　　他话音落下，那几个复制体连同那个“李继祖”，忽然动了起来！它们迈着僵硬但迅捷的步伐，冲下戏台，混入了暗影萌芽的队伍之中！

　　不仅如此，戏台四周的阴影里，也走出了更多模糊的、形态各异的“怨念造物”，它们嘶吼着，扑向众人！

　　瞬间，场面一片混乱！

　　你身边站着的人，可能是队友，也可能是柳含烟用戏法幻化的复制体！攻击可能误伤队友，不攻击则会被复制体和怨念造物围攻！

　　“散开！保持距离！用约定暗号或链接确认身份！”流羽立刻在链接中下令，同时身形急退，躲开一个“流羽”复制体面无表情的扑击。

　　但链接中也出现了干扰！似乎有微弱的、类似的精神波动在模仿链接信号！

　　“我是青栀！飞刃左三右四！”青栀厉喝，飞刃按照特定轨迹射出，击碎了一个扑向她的怨念造物，同时避开了旁边一个疑似复制体的“石心”。

　　“石心！土墙升！”石心吼道，一道土墙升起，隔开了几个复制体，但他旁边一个“夜枭”却突然对他射出飞镖！石心险险躲过，确认那是复制体。

　　极光在人群中穿梭，星尘幻象扰乱视线，他试图用【红绳·迁跃】标记真正的队友，但那些复制体身上竟然也有类似的红光印记干扰！

　　契蚀的数据流全力扫描，试图分辨能量构成差异：“复制体由怨念、记忆碎片构成，能量波动与本体有细微差别，但干扰强烈，需近距离精细分辨！”

　　李继祖的魂魄焦急地想要靠近柳含烟，却被几个复制体和怨念造物挡住。“含烟！停下！不要再错下去了！”

　　柳含烟站在戏台上，痴痴地看着下方的混战，口中轻轻哼唱着《鸳鸯冢》的调子，眼神迷离，仿佛真的沉浸在一场盛大的演出中。

　　流羽一边应对着复制体和怨念造物的袭击，一边冷静观察。他注意到，柳含烟在维持这个大型“戏法”时，身上的怨念丝线似乎与祖祠深处的某个源头紧紧相连，他的眼神也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他在被操控，也在抵抗。”流羽对契蚀道，“攻击那个源头，或者……打破他的‘戏台’。”

　　“戏台核心可能是那盏灯笼，或者他自身。”契蚀分析，【但强行攻击可能伤及柳含烟魂魄本质。】

　　“那就让他自己‘出戏’。”流羽目光一闪，看向自己身上的嫁衣，又看向李继祖，心中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他一边战斗，一边在链接中快速说道：“李继祖！听着！你想救柳含烟吗？想真正了结这段恩怨吗？”

　　李继祖魂魄一震：“想！我当然想！我该怎么做？”

　　“配合我。”流羽沉声道，同时，他开始主动催动嫁衣的力量，那鲜艳的红色开始如同活物般流动，散发出强烈的、与这“喜事”规则同源却又带着流羽自身意志的波动。

　　他猛地攥住嫁衣的前襟，用力一扯。

　　规则持续反噬着他，尽管这几乎耗尽了他的能力，但那件束缚了他许久、象征着林秀娘怨念与“代嫁”身份的鲜红嫁衣，竟然真的被他生生从身上扯了下来！嫁衣离体的瞬间，化作无数暗红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流羽身上只剩下里面素白的里衣（宾客服饰内衬），站在阴森的祖祠中，红色瞳孔清明锐利。

　　所有人都是一愣，连戏台上的柳含烟也停下哼唱，有些愕然地看了过来。

　　流羽没有停顿，他大步走向戏台，手中握着那件已然虚化、仅剩一丝红绸实体的嫁衣残片，目光直视柳含烟：

　　“柳含烟，你看清楚了。”
　　“这场强加于你的‘喜事’，这场困住你的‘戏台’，这场由他人操控的命运……”
　　“该结束了。”
　　“你不是一直想唱《化蝶》吗？不是想要一个‘梁山伯’吗？”
　　“现在，他就在这里。”

　　流羽转身，指向正奋力突破重围、焦急望向这边的李继祖魂魄。

　　“这件嫁衣，是束缚，也是仪式。”流羽将手中的红绸残片，递给飘到近前的李继祖，“林秀娘选择了放下，她的怨念已散，这嫁衣残留的‘规则’，或许可以成为你们真正‘结缘’的媒介，而不是复仇的工具。你敢不敢，亲手为他穿上？完成这场迟到太久、也扭曲了太久的‘婚礼’？”

　　李继祖魂魄颤抖着接过那缕红绸，那上面还残留着微弱的、却纯净了许多的“姻缘”规则气息。他看向柳含烟，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爱意与坚定。

　　“含烟……”李继祖一步步走向戏台，手中的红绸随着他的心意，开始延伸、变化，重新化作一件完整的、却不再是鲜红如血，而是泛着柔和暖光的嫁衣虚影，“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苦……如果你还愿意……如果这残破的魂魄还能有资格……我想……和你一起，把《化蝶》……唱完。”

　　柳含烟呆呆地看着李继祖走近，看着他手中那件温暖的嫁衣虚影，眼中那混沌的、被强制覆盖的清明剧烈挣扎起来。他身上的怨念丝线开始崩断，与祖祠深处那个“东西”的连接也变得不稳定。

　　“继……祖……”柳含烟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泪水冲花了脸上的油彩，露出底下苍白悲伤的真实面容，“真……真的是你吗？不是……不是戏法？”

　　“是我，含烟。”李继祖终于走上戏台，来到柳含烟面前，他抬起手，轻轻拂去柳含烟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是我这个懦夫、这个负心人回来了。来完成我们当年的约定。”

　　他将那件温暖的嫁衣虚影，轻轻披在了柳含烟的身上。
　　嫁衣虚影与柳含烟身上的戏服融为一体，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柳含烟身上最后几根与祖祠深处连接的怨念丝线，应声而断！

　　他眼中的混沌彻底消散，恢复了清明，那清明中带着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失而复得、跨越生死的巨大悲喜。

　　与此同时，戏台下那些由柳含烟戏法幻化出的复制体和怨念造物，如同泡沫般瞬间消散。暗影萌芽众人压力骤减，警惕地看向戏台。

　　“不——！！！”

　　一声愤怒、不甘、充满了恶毒与贪婪的咆哮，从祖祠最深处传来！那声音嘶哑干枯，如同两块朽木摩擦，带着令人心悸的邪异力量！

　　“我的祭品！我的戏子！我的生命源泉！”

　　祖祠深处，一股浓郁如实质的漆黑邪气，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一个扭曲、庞大、由无数怨念、尸骸、以及李家先祖残留意识强行糅合而成的恐怖阴影，缓缓显现！

　　镇长李守财供奉的“东西”——或者说，是他用邪术培育催生出的“祖灵孽物”，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而戏台上，柳含烟感受着身上嫁衣的温暖，看着眼前终于来到自己面前的李继祖，又看了一眼祖祠深处那恐怖的阴影，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释然、却又带着决绝的凄美笑容。

　　“继祖……”他轻声说，“最后的戏……我们一起唱，好不好？”

　　李继祖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唱《化蝶》。这一次，永不分离，让我们为这场持续了太久的悲剧，亲手画上一个句号。”

　　暗影萌芽众人，则面对了真正的、最后的敌人——那来自李氏祖坟深处，凝聚了数代怨念与邪术的恐怖“祖灵孽物”。

　　最终之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