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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空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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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法院以相对较轻的过失致人重伤等相关罪名,判处沈述言有期徒刑三个月。
这更像是象征性的惩罚,对于李幽所遭受的一切而言,轻得如同尘埃。
沈述言被带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而李幽,则被转入精神卫生中心,进行强制治疗。
他缩在病房的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铁窗外的天空。
他失去了他的神,他的救赎,他的整个世界。
他甚至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那片唯一照亮他的光,熄灭了。
至于周宁……
在李幽混乱的感知中,那个总是默默关心他的后辈,与其他那些试图将他拉出泥潭的外界干扰一样。
渐渐模糊成不重要的符号,沉入心灵的更深处。
他封闭的内心世界,并未因为身体的获救而打开,反而关得更紧。
沈述言入狱的三个月,对李幽而言,并非解脱,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地狱。
李幽没有再找工作,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蜷缩在巢穴里,舔舐着并不存在的伤口,实际上,伤口在持续溃烂。
外界的一切都让他恐惧。
人群,噪音,甚至过于明亮的阳光。
他拉上厚重的窗帘,将自己彻底封闭在昏暗和寂静里。
食物靠所剩无几的积蓄点最便宜的外卖,有时甚至忘记吃。
卫生状况急剧下降,房间里弥漫着食物腐烂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
最折磨他的是精神世界的混乱。
罗勋在咆哮,质问为什么法律没有严惩沈述言,为什么他如此懦弱。
陈序年在冰冷地分析,试图用逻辑解释这一切,却陷入更深的矛盾与自我怀疑。
关娆在哭泣,哀悼着失去的爱情,用虚幻的魅惑试图吸引根本不存在的目光。
赵阳试图活跃气氛,讲着蹩脚的笑话,但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空洞和悲哀。
他们在他脑海里争吵,尖叫,哭泣。
他觉得头痛欲裂,时常出现幻听和幻视。
他分不清白天黑夜,时间变成混沌的粘稠物。
他对着空气说话,有时是哀求沈述言回来,有时是愤怒地驱赶那些声音,有时则是模仿着不同人格的语气与自己对话。
他确实人不人,鬼不鬼。
就在他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时,周宁出现了。
这个清秀安静,总是带着担忧神色的后辈,提着新鲜的食材和打扫工具,敲响他的门。
“李幽,我来看你了。”周宁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心疼。
“你还好吗?”
李幽茫然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混沌的眼神里才似乎有了一点焦距。
周宁没有多问,只是自然地走进来,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房间。
他打扫卫生,清理垃圾,清洗积攒的碗碟,还做简单却热气腾腾的饭菜。
“吃点东西吧,你瘦了好多。”
周宁把筷子递到他手里,眼神里满是怜惜。
李幽机械地吃着,味同嚼蜡,但胃里确实暖和了。
从那天起,周宁就经常来看他。
帮他采购生活用品,打扫房间,做饭,陪他说话。
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周宁在说,李幽只是沉默地听着,或者偶尔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周宁对他很好,好得过分。
他从不提沈述言,从不问那些伤痕的来历,只是用温柔,试图将李幽从自我毁灭的泥潭里拉出来。
然而,李幽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有时,他会突然将周宁错认成沈述言。
他会猛地抓住周宁的手,眼神狂热而依赖,嘴里喃喃着:“述言……你回来了……你别走……”
每当这时,周宁的身体会微微一僵,脸上闪过复杂的痛苦,但他从不推开李幽,也不会像沈述言那样施加伤害。
他只是反手轻轻握住李幽发颤的手,声音更加轻柔:“我不是他,我是周宁,我会陪着你。”
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李幽,或者说,去扮演李幽内心深处渴望的那种无害的拯救者。
他会轻轻拥抱李幽发颤的身体,用手指笨拙地梳理他汗湿的头发,哼唱一些不成调的歌谣。
这种克制而充满怜惜的接触,与沈述言带来的暴力和掌控截然不同,却同样让精神错乱的李幽感到扭曲的慰藉。
周宁曾多次尝试劝说李幽去看医生。
“李幽,我们去看看医生好不好?他们能帮你……”
话还没说完,李幽就会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激动起来。
“不!我不去!”
他尖叫着,眼神惊恐。
“我没有病!他们……他们都是保护我的!”
“他们没有害我!是他们让我活下来的!”
他语无伦次,涕泪交加。
在他的认知里,这些人格不是疾病,而是他在一次次绝境中,为了生存而生出的守护神。
他们是他的一部分,是他赖以生存的堡垒。
去看医生,就意味着要摧毁这些堡垒,意味着他要独自面对外面那个充满恶意,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应对的世界。
这比沈述言的惩罚更让他恐惧。
周宁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只能无奈地放弃。
他无法强行带他去医院,只能继续用这种虚幻的陪伴,勉强维系着李幽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
李幽沉溺在这种由自己幻想编织出的关怀中。
他不知道,或者说拒绝知道,当他与周宁对话,当他接受周宁的照顾时。
他只是在和自己破碎的灵魂碎片进行着一场绝望的独白。
在昏暗的光线下,在无尽的寂静里。
房间里,其实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那天李幽蜷在沙发上,已经记不清是第几天没有拉开过窗帘。
屋子里弥漫着外卖餐盒馊掉的味道。
他挣扎着爬起来,去门口取外卖。
就在他准备再次将自己埋入那片令人安心的混沌与黑暗时。
门,被猛地撞开。
巨大的声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光线从洞开的门口涌入,刺得他眼睛生疼。
逆光中,一个高大,熟悉到让他灵魂战栗的身影,一步步走进来。
是沈述言。
三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依旧衣着考究,面容冷峻。
李幽僵在原地,手里的外卖袋掉在地上,油污溅脏裤脚。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炸开。
“看来这三个月,你过得很自在?”
沈述言的声音低沉,带着嘲讽。
他环视着这间如同垃圾堆般的屋子,眼神里的嫌恶毫不掩饰。
李幽下意识地后退,身体撞到茶几,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述……述言……”
沈述言没有给他更多说话的机会。
他猛地上前,一把揪住李幽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为什么?”
沈述言逼近他,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
“玩够了就跑?”
“你把我当什么?”
“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李幽被勒得呼吸困难,脸上因为充血而涨红,他拼命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不……不是的……我爱你……述言……我好爱好爱你……”
“爱我?”沈述言嗤笑,眼神狠厉。
“爱到一声不吭就消失?”
“爱到亲自把我送进监狱?”
“李幽,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另一只手握成拳,骨节发出脆响。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狂风暴雨。
李幽像破布般被掼在地上,拳脚如同冰雹落下。
疼痛如同火焰般在他身体上蔓延,但他却没有挣扎,只是蜷缩着,执拗地重复着。
“我爱你……述言……我愿意为你去死……只要你别不要我……”
在他看来,这顿毒打是沈述言在乎他的证明,是重逢的仪式,是他赎罪的机会。
他甚至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感受到归属感。
沈述言看着他这副甘之如饴,甚至带着某种献祭般狂热的模样,胸中的怒火奇异般地渐渐平息。
他停下了手,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却依旧用那种依赖眼神望着自己的李幽。
他明白了。
这不是寻常的背叛或欺骗。
这是一个彻底混乱却又在某些方面异常纯粹的灵魂。
暴力发泄之后,是极致的冷静。
沈述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袖,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幽,语气恢复平静:“你病了,李幽。”
“病得很重。”
李幽茫然地看着他。
“你需要治疗。”沈述言继续说,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魔力。
“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让你行为失常,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的声音和影子,必须被清理掉。”
他蹲下身,平视着李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帮你。”
“我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心理医生。”
李幽怔住。
治疗?
清除……
罗勋、陈序年、关娆、赵阳……还有周宁?
不!
他们是他的铠甲,是他的武器,是他的一部分!
但当他看到沈述言那双眼睛时,所有的抗拒都化为乌有。
他不能让述言失望。
如果这是述言的要求,如果这样能让他留在述言身边……
他艰难地点头:“好……我听话……我治疗……”
于是,治疗开始了。
沈述言将他带离那个脏乱的出租屋,安置在一个完全受控的环境中。
所谓的心理医生,根本不存在于现实。
那只是沈述言利用李幽精神的不稳定性,通过持续的语言暗示,环境操控和信息隔离,在他潜意识里构建出的权威形象。
沈述言会以医生的口吻,通过电话或者在某些特定情境下对李幽说话。
引导他回忆起那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模糊但语气温和的医生。
他会转述医生的指导,告诉李幽需要如何配合,如何构建稳定的人格,如何清除那些有害的碎片。
李幽乖乖配合着。
他太渴望正常,太渴望能以完整,不被视为怪物的样子,站在沈述言身边。
他努力地按照指示,在潜意识里艰难地梳理着那些混乱的人格,试图将它们压抑整合,塑造出符合沈述言期望的李幽。
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个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愿意相信这荒诞的治疗,愿意主动走进这个由施虐者亲自为他编织的,名为康复的崭新囚笼。
治疗在沈述言精准的掌控下,顺利地进行着。
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是针对灵魂得冰冷的手术。
在沈述言持续不断的暗示和引导下,李幽潜意识里那个虚构的心理医生变得越来越权威。
他像个最听话的病人,严格遵循着医嘱,在内心的战场上,与自己曾经的保护神们进行着最为残酷的诀别。
“医生今天怎么说?”
沈述言坐在沙发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平板电脑的屏幕,头也不抬地问道。
李幽正跪在地毯上。
“医生说攻击性反射是不必要的,他说,我需要学会完全的信任。”
沈述言终于抬眼,目光落在李幽身上。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我在心里,给他建造了一个牢笼。”
李幽比划着,眼神有些空洞,却又异常认真。
“很坚固的牢笼,他出不来了。”
“他……他消失了。”李幽说到最后,语气里甚至带上求表扬的意味。
沈述言伸手揉了揉李幽的头发。
“很好,真乖。”
李幽像只被顺毛的猫,满足地低下头。
他杀死了罗勋。
从此,面对世间不公,他心中再无愤怒的壁垒,只剩下麻木的顺从。
几天后,李幽显得有些焦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又怎么了?”
沈述言放下手中的书,语气带着不耐。
“陈序年……他一直在算东西。”
李幽困惑地皱起眉。
“他说……说我们的关系逻辑不成立,说数据有问题。”
他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些纷乱的公式。
沈述言冷笑,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逻辑?数据?”
“李幽,告诉我,爱需要逻辑吗?”
李幽茫然地摇头。
“我需要一个满脑子都是冰冷数据的怪物吗?”
“不……不需要。”李幽的声音微弱。
“那该怎么做?”沈述言的声音带着蛊惑。
李幽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闪过狠厉:“清除……冗余数据,格式化。”
“对。”沈述言满意地笑了。
“记住,你只需要感受我,不需要理解我。”
他杀死了陈序年。
他不再需要思考,只需要感受。
感受沈述言允许他感受的一切。
当关娆的影子在镜中摇曳时,李幽正被沈述言搂在怀里。
“她……还在……”
李幽不安地动了动,低声说。
“谁?”沈述言的目光并未从镜子上移开。
“那个……想让你爱她的人。”
沈述言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听着,李幽。”
“我不需要她,我只需要你。”
他的拇指摩挲着李幽的嘴唇,力道有些重。
“你自己,完完整整地,爱我。”
“明白吗?”
李幽的眼中涌出泪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句话带来的巨大冲击和幸福感。
“明白……我爱你。”
他主动凑上去,吻了吻沈述言的手指。
他杀死了关娆。
所有用以取悦,用以吸引的伎俩,所有不属于正常李幽的风情,都被连根拔起。
最后是赵阳。
那个开朗的人格试图在一次沈述言带李幽外出时,用惯有的热情与路人搭话。
刚说了半句,李幽就猛地僵住,脸色煞白。
“对,对不起……”
一回车上,李幽就惶恐地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他……他突然就……”
沈述言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回到家,关上门,他才冷冷开口。
“那个人,还在?”
李幽像犯了重罪一样低下头。
“我……我马上处理掉他。”
那天晚上,李幽把自己关在浴室很久。
沈述言在外面,能听到里面压抑的啜泣,以及一遍遍的自我告诫。
“不需要……我不需要……”
“我只要有述言就够了……够了……”
当李幽出来时,脸上只剩下疲惫的平静。
他走到沈述言面前,仰起脸,露出异常温顺的笑容。
“好了,述言。”
“现在……只剩下我了。”
沈述言仔细端详着他,仿佛在验收作品。
他伸出手,将李幽揽入怀中。
他杀死了赵阳。
他不再需要扮演任何人,他只需要做沈述言需要的那个李幽。
甚至,连那个最后幻想出,温柔的周宁,也在沈述言冷漠的注视下,被李幽亲自驱散。
那点试图自救的暖意,在绝对的控制面前,不堪一击。
李幽感觉自己体内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也前所未有的空旷。
他康复了。
沈述言对此非常满意。
他们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沈述言给了李幽一个家。
李幽不再需要工作,他的整个世界,就是沈述言。
“述言,衬衫熨好了。”
李幽举着衬衫,眼神像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
“嗯。”沈述言瞥了一眼。
李幽立刻松了口气,脸上绽开笑容。
“乖。”
一起看电影时,看到感人处,李幽会偷偷看沈述言的侧脸。
“怎么了?”沈述言问。
“没什么。”
李幽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
“只是觉得,能这样和你在一起,真好。”
“以前……脑子里总是很吵,现在好安静,只有你。”
沈述言抚摩着他的头发,没有说话,眼神深邃。
偶尔,在深夜。
“述言……”
“嗯?”
“你……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
沈述言转过身,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只要你一直这么乖,一直这么完整,我就永远要你。”
这不算承诺的承诺,却让李幽无比安心。
“我会的……”
他喃喃道,像立下最郑重的誓言。
“我会永远乖,永远完整。”
他们像所有恩爱的伴侣一样生活。
夜晚,亲热之时,沈述言喜欢看着李幽的眼睛,看着那里面完全失去自我,只剩下对他全然依赖的迷醉光芒。
“说,你是谁?”
他会在这个时候,低声命令。
“我是……李幽……”
李幽眼神涣散地回答。
“还有呢?”
“是……是属于述言的……李幽……”
“永远?”
“永远。”
李幽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感到彻骨的空虚,仿佛心脏被挖走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但当他侧头看到身边沈述言的睡颜,那种空虚感就会被扭曲的满足填满。
他用所有的他们,换来了一个永远。
他用破碎而鲜活的灵魂,换来完美契合沈述言的空壳。
他觉得,这很值得。
沈述言享受着这份用极端掌控换来的甜蜜。
他拥有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藏品。
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所有的杂音都被清除,剩下的,是纯粹的空洞与顺从。
一个被他亲手重塑,眼里心里只有他,并且永远无法离开他的,活生生的人。
李幽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无法与外界联系。
他活动的范围被严格限定在家里和沈述言允许的少数几个地方。
沈述言的眼神就是指令。
沈述言的语气就是准则。
他不再需要思考我想要什么,只需要揣测述言想要什么。
他像一株被精心培育的菟丝花,彻底缠绕在沈述言这棵大树上,汲取着对方施舍的阳光和养分,失去独自站立的能力。
他存在的意义,被完全定义为属于沈述言。
沈述言享受着这种绝对的占有。
他治好了他,也彻底地拥有了他。
他不再有噩梦,不再有混乱的声音。
他拥有平静和甜蜜。
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一个是最完美的掌控者。
一个是最完美的空壳。
清晨,卧室。
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夜情的微腥气息。
李幽已经醒了,正小心翼翼地准备起身。
沈述言的手臂却依旧箍在他的腰上,没有松开的意思。
“述言?”
李幽轻声唤道,身体保持着僵硬的顺从,不敢挣扎。
“我该去准备……”
“今天不去公司了。”
沈述言闭着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李幽温顺地点头:“好。”
他重新躺好,安静地待在沈述言的怀抱里。
沈述言的手开始无意识地摩挲李幽身上的淤青。
“疼吗?”
李幽摇头:“不疼。”
“是你留下的……就不疼。”
他的手指稍稍用力,按在那片淤青上。
“只有我能给你留下痕迹。”
“我记住的。”
李幽顺从地应着,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沈述言的怀里,仿佛那里是唯一的庇护所。
“所有的感觉,都是你给的。”
“好的,坏的……都是你的。”
沈述言满意于这种绝对的归属感。
他翻过身,将李幽笼罩在身下,阴影完全覆盖他。
“有时候,我会想……”
沈述言的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温柔。
“如果把你吃进肚子里,是不是就再也不用担心你会不见了?”
这话语里的偏执和占有欲,足以让任何正常人毛骨悚然。
但李幽听着,眼中却泛起水光,那不是恐惧,而是被需要的幸福。
“好啊。”
他仰望着沈述言,嘴角勾起甜蜜的笑意。
“那样……我们就真的永远分不开了。”
“我的血,我的肉,都和你长在一起。”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李幽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骗你的。”
“我怎么舍得。”
“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活在我眼皮底下,活在我的手心里。”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李幽的喉咙,带着掌控生命的力度。
“用你的眼睛看着我,用你的嘴唇说爱我,用你这颗只为我跳动的心,感受我。”
李幽痴迷地看着他。
“它只为你跳动,”
他抓住沈述言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传来急促而真实的心跳。
“一直都是。”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到它停止的那一刻,都是。”
“没有以后。”
沈述言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只有现在。”
“无穷无尽的现在,你和我。”
“嗯。”
李幽闭上眼,彻底沉溺在这令人窒息的宣言里。
“只有你和我。”
“没有别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只有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阳光在地板上缓慢移动,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却照不进两人之间那扭曲粘稠,如同共生体般紧密缠绕的氛围。
他们像两株互相绞杀的藤蔓,在阳光下呈现出依偎的姿势,根系却在不见光的泥土深处,早已腐烂地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以爱为名,永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