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之我带全村人发家致富》随遇而安的小五

29、真正迈出第一步了

　　拍照是在工坊的堂屋里进行的，选了个阳光最好的上午。

　　阿亮把他家那床浆洗得最干净的靛蓝土布床单贡献了出来，铺在靠窗的长条桌上。小禾挺着肚子，指挥着阿亮把桌子挪来挪去，非要找到“光线最柔和又不刺眼”的角度。

　　“左边点……再左边点……哎对！就这里！你看，这光从窗格子透进来，落在布上，有影子，有层次，拍出来才好看！”小禾得意地比划。

　　阿亮满头大汗地把桌子稳住，嘀咕：“拍个照咋比扛木头还累……”

　　石远则忙着调试他那台略显老旧的数码相机——这是原主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财产”之一。他半跪在桌前，镜头对准铺在蓝布上的绣品。

　　《山间晨雾》系列的四幅小绣片已经完成。春雾的嫩绿朦胧，夏雾的蓊郁湿润，秋雾的斑斓迷离，冬雾的清冷空灵，在自然光线下，丝线的光泽与色彩微妙流转，比在灯光下更显生动。尤其是阿雅为了表现雾气氤氲，在一些地方用了极细的、近乎透明的浅灰和白色丝线捻在一起，针脚特意放松，此刻在阳光下，那些“雾”仿佛真的在流动。

　　阿雅安静地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的作品被郑重其事地摆放、调整。她的手无意识地轻轻交握着，指腹上还能看见长期握针留下的一点薄茧。当石远将镜头对准她最新完成的、也是最满意的《秋山醉染》局部时，她的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好，就这样，别动。”石远透过取景框看着那片枫红与雾霭交织的瑰丽画面，按下快门。“咔嚓”一声轻响。

　　接着是细节特写。石远凑得很近，几乎能闻到绣片上残留的、极淡的丝线味道，混合着阿雅身上隐约的、干净的皂角气息。他拍丝线的纹理，拍巧妙的配色过渡，拍那些藏在线迹里的、代表苗绣独特技法的细微节点。

　　“好了。”石远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把相机递给旁边好奇的小禾看预览。

　　小禾和凑过来的阿亮看着小小的液晶屏，发出低低的惊叹。

　　“真好看！比看着实物还……还那个词咋说来着？哦，有‘质感’！”小禾眼睛发亮。

　　阿亮挠挠头：“是好看。可这么小一块布，卖88块？”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想比划一下大小，又怕碰坏了绣片，缩了回去，脸上满是疑虑，“石远哥，不是我泼冷水，这价钱……在镇上能买好几斤肉了。网上的人，能认这个？”

　　石远接过相机，检查着照片，语气平静：“阿亮，咱们卖的不是布，是手艺，是时间，是故事。”

　　他指了指绣片：“你看到的是布和线。但买家看到的，是一个苗族姑娘，坐在深山的寨子里，一针一线，花了好几天工夫，把山里的晨雾、四季的变化绣了出来。这里面有我们云渺寨的山水，有阿雅的心思，有别的机器做不出来的温度和灵气。88块，买的是一份独一无二，一份城市里找不到的‘远方’和‘手艺’。”

　　他顿了顿，看向阿雅：“当然，前提是我们的东西，真的足够好。”

　　阿雅听得很认真。她走到桌边，低头看着自己的绣片，手指虚虚地描摹着上面的纹路。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石远，眼神清澈而坚定，用力点了点头。

　　小禾插嘴：“就是！阿亮你个死脑筋！你看城里那些咖啡馆，一杯啥也不加的苦水都卖三四十！咱们这实实在在的手艺，88怎么了？我还觉得定低了呢！”

　　阿亮被媳妇一呛，讪讪地笑：“我这不是担心嘛……行行行，石远哥说有道理，那就一定有道理！”

　　接下来的半天，石远就在那台屏幕闪烁的旧笔记本电脑前忙碌。注册淘宝店，起名“云渺手工”。填写店铺介绍时，他斟酌了很久，最后写下：“来自碧霞山深处云渺寨的指尖记忆。每一件绣品，都带着山风的气息和手作的温度。”

　　上传照片，撰写商品描述。他不仅写尺寸、用料，更着重描述灵感来源（山间晨雾），创作过程（手工刺绣，历时X天），以及作品寓意（将四季山景凝于方寸，寄托对自然的敬畏与美好祈愿）。

　　定价：88元。运费设置成15元（偏远地区如云贵川包邮，其他地区酌情补差价——这是石远的小心思，算是给同片区潜在顾客的一点福利）。

　　“好了。”石远最后点击“上架”，长长舒了口气。电脑屏幕上，“云渺手工”店铺页面简陋却干净，四幅绣片静静陈列，像四扇通往云雾山间的小窗。

　　阿亮、小禾、阿雅都围在电脑前，屏息看着。工坊里一时间安静极了，只有电脑风扇轻微的嗡嗡声。

　　“这就……开张了？”阿亮小声问，仿佛声音大点会吓跑什么似的。

　　“开张了。”石远点头，心里其实也悬着。他知道理论，知道情怀营销，知道消费升级，但实践是另一回事。88元对于一个新开张、零信誉、卖“看不懂的绣片”的乡村网店，确实是个考验。

　　小禾双手合十，对着电脑屏幕拜了拜：“山神保佑，玉带河保佑，赶紧来一单吧！”

　　阿雅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上自己绣品的图片，手指悄悄蜷缩起来。

　　石远见状，笑了笑，故作轻松：“急什么。网店开张就像钓鱼，得有耐心。咱们先把该做的做好，产品，图片，描述。剩下的，交给……缘分。”

　　话虽如此，整个下午，工坊里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阿亮搬山货时差点绊倒，小禾理线理错了好几次颜色，连阿雅绣花时都罕见地走神扎了一下手指。

　　石远表面上最镇定，一直在整理其他待上架的山货资料（他打算陆续上一些精选的干菌、笋干、蜂蜜），但耳朵却时刻留意着那台旧笔记本是否会有“叮咚”的提示音——淘宝旺旺的消息声音。

　　时间在期待与忐忑中缓慢流淌。夕阳西下，给工坊染上一层金红色的光晕。

　　就在大家以为第一天要颗粒无收，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傍晚格外清晰。

　　所有人动作一顿，齐刷刷看向电脑。

　　石远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快步走过去。阿亮、小禾、阿雅也立刻围拢过来，伸长脖子看。

　　屏幕上，旺旺对话框跳了出来。一个ID叫“远山如黛”的买家问：

　　“你好，请问《山间晨雾》秋雾这幅，实物颜色和图片相差大吗？我很喜欢这个意境。”

　　石远深吸一口气，稳住有些发颤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字回复：

　　“您好，欢迎光临云渺手工。实物颜色因为光线和屏幕显示可能略有细微差异，但整体色调和意境是一致的。这幅绣片用的是天然蚕丝线，色泽温润，在不同光线下会有微妙变化，这也是手作的魅力之一。我们保证实物同样精美。”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幅的灵感来自我们寨子秋天的后山，绣娘看着真实的层林尽染绣制的。”

　　消息发出去后，几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短暂的沉默（或许只有几十秒，却像几分钟那么长）后，“远山如黛”回复：

　　“明白了。我相信手艺人的诚意。拍下了，请用心包装，谢谢。”

　　几乎是同时，“叮咚”一声，系统提示：您有新订单！

　　“成了！”阿亮第一个吼出来，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小禾捂着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太好了！太好了！真有识货的！”

　　阿雅怔怔地看着屏幕上“交易成功”的字样，又看看石远，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眼眶却微微红了。她比划着，手指因为激动有些颤抖，意思大概是：“真的卖出去了？”

　　石远看着那笑容，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轰然落地，随之涌上的是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成就感、欣慰和难以言喻的喜悦的浪潮。他重重点头，声音有些发哑：“嗯！卖出去了！阿雅，是你的手艺，打动了第一个客人！”

　　他看向围在身边，因为这一单88元生意而兴奋雀跃的伙伴们，目光最后落在阿雅亮晶晶的眼睛上。

　　“这只是开始。”他说，语气坚定，“‘云渺手工’，今天，算是真正迈出第一步了。”

　　窗外，暮色四合，云渺寨升起袅袅炊烟。工坊里，灯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