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高九儿

1、初遇

　　一声惊雷撕裂了黄昏的寂静，绵绵细雨如烟似雾，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巷口老旧的路灯提早亮起，在渐暗的天色中投下一圈昏黄光晕。一道修长的身影撑伞而立。沈酌身着一袭深黑风衣，衣摆被微凉的晚风轻轻拂动。
　　他浓密的长发用一支素白玉簪在脑后松松挽成低髻，几缕碎发垂落颈侧，衬得肤色在暮色中愈发白皙。
　　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在雨幕中微微眯起，浅琥珀色的瞳孔里流转着黄昏天光最后的余晖。
　　一只流浪狗叼着截血淋淋的断手，摇着尾巴小跑到他跟前，将那可怖的“礼物”放在他脚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中提着的卤鸡爪。
　　沈酌蹲下身，玉簪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小东西，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他轻声自语，将手中的鸡爪放在地上，
　　“罢了，用这个与你交换。”随即取出手机报警，声音清越沉稳：“龙津街发现一只断手。”
　　不出二十分钟，警笛声由远及近。
　　萧百辰带着侦查队冒雨赶到时，天光已褪成灰蓝色，细雨如丝。只见一只小狗正在狼吞虎咽地啃食鸡爪，旁边倒扣的塑料袋下，隐约透出令人不安的暗红色。
　　“排查周边监控，老城区监控稀少，重点查看主干道交汇处。”
　　萧百辰声线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短发利落，细雨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凝结成细微的水珠。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桃花眼，即便在严峻的工作状态下，眼尾依然带着天生的上扬弧度，此刻却锐利如鹰。
　　“报案人在哪里？”他环顾四周。
　　“在这里。”一道慵懒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萧百辰转身，暮色与细雨模糊了视线，却让那道身影格外清晰——深黑风衣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被细雨浸湿的碎发贴在冷白的颈侧，那支白玉簪在昏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微光。
　　萧百辰的目光不自觉掠过对方被雨汽氤氲的侧脸，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正望过来，浅琥珀色的瞳孔在黄昏的光影中像浸在暖色调里的冷色宝石。他呼吸不着痕迹地顿了一瞬，随即收敛心神。
　　“你就是报案人？”萧百辰皱眉打量着他这一身装扮，“案发现场不能随意走动，还有你这身打扮......”
　　沈酌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玉簪在细雨中泛着温润的光。“在案发现场随意走动，是我不对。”
　　他微微颔首，随即双臂环胸，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挑衅，“但我的穿着......似乎与萧队长无关？”
　　“你这身行头，倒像是来清理现场的嫌疑人。”萧百辰冷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掠过那支白玉簪——它恰到好处地挽起如墨的长发，几缕湿发垂落，让那截白皙的脖颈在深黑衣领间显得格外扎眼，在黄昏暧昧的光线下莫名引人注目。
　　沈酌在心里默默摇头，却还是伸出手：“沈酌，刚从M国回来的法医。按计划本该过几日才报到，现在看来要提前上岗了。”
　　萧百辰恍然想起李局之前的交代，伸手与他相握。触手的指尖冰凉如玉，与那人眼中的温度如出一辙。他松开手时，指尖残留的凉意却像悄然沁入了皮肤。
　　“萧百辰，刑侦队长。”他报上姓名，目光仍带着审视，却已不似最初的锐利，“欢迎加入龙津分局。不过按规定，我们仍需核实你的身份。”
　　“理解。”沈酌抽回手，望向昏暗的巷子深处。天色又暗了几分，细雨在路灯的光柱中斜斜飘落。“介意我一同勘查现场吗？毕竟我是第一发现人。”
　　萧百辰凝视着他被细雨打湿的鬓角，那支白玉簪在渐浓的暮色中如同一点温润的月光，将他清冷的轮廓勾勒得有些不太真实。他移开视线，声音依旧平稳：“可以，但请全程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细雨如织，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步入巷子深处。黄昏的最后一丝天光正在消逝，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萧百辰走在后面，看着前方那人风衣下摆划出的优雅弧度，忽然想起方才握手时瞥见他眼睫上细小的雨珠——像黄昏凝结在琥珀上的雾气，转瞬即逝。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动，无人知晓刑侦队长向来冷静的心湖，已被一粒悄然落入的雨滴，漾开了极浅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