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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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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姮抬起头,瞳孔骤缩。
眼前的“张玄清”的脸正在融化、变形——骨骼发出细密的“咯咯”声,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膨胀。月白色的药袍被撑得紧绷,随即撕裂开,露出底下迅速生长的银白色绒毛。那张清秀温婉的脸扭曲着拉伸,鼻吻突出,耳廓变尖上竖,棕褐色的眼睛彻底褪成冰冷的浅琉璃色,瞳孔缩成危险的竖线。
不过几息间,一个身形修长、肩披银白长毛的狐形生物出在了云姮面前。它肩头缠绕的绷带已染成深红,正是那阴柔男子受伤的位置。
这白狐体型虽不及灵源洞窟遭遇的狼兽庞大,但周身散发出的阴寒气息却与洞窟中那邪异阵法如出一辙,冰寒刺骨,几乎要冻结周围的空气。
云姮汗毛倒竖,本能地猛然后撤!
“唰!”
利刃划破皮肉的剧痛从手腕传来!白狐扣住她的那只“手”——此刻已彻底化为覆盖银白硬毛的利爪——在她抽离的瞬间,锋利的爪尖深深划过她小臂内侧,皮肉翻卷,鲜血瞬间涌出。
云姮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有半分迟疑。她右手鲜血淋漓,左手已并指如剑,灵力自指尖疯狂涌出,在空中急速勾勒出一道繁复的淡金色符纹——禁灵阵成型,如一张网朝白狐当头罩下!
然而那白狐反应快得惊人!它受伤的前肢虽显迟钝,后肢却猛地蹬地,整个身子如一道银色闪电斜窜出去,险险避开了阵诀。禁灵阵扑了个空,撞在后方树干上,金光四溅消散。
白狐落地毫不停歇,后肢猛蹬,化作银色闪电直扑云姮面门!利爪撕裂空气,直取咽喉。
云姮仓惶,爪风堪堪擦颈而过,衣襟应声而裂。她左手已自袖中翻出,手诀疾变——竟在闪避间徒手勾勒束灵阵纹!青光自指尖迸发,于空中急织符文。
狐兽一扑落空,拧身欲再攻,却瞥见那即将成型的青光阵纹,惊怒低吼。它受伤的前肢落地时因剧痛微滞——
就是此刻!
云姮眸光骤锐,隔空对那狐兽鲜血淋漓的伤处狠狠一握!这一次不是攻击,而是束缚!一道束灵阵自她指尖而出,而精准地缠向它受伤的那只前肢!
阵诀如活蛇般缠上白狐染血的肩膀,骤然收紧!
“呜——!”白狐发出一声凄厉痛嚎,整个身体被一股无形巨力狠狠拽向地面!它挣扎着想要站稳,可束灵阵的力量集中在伤处,剧痛让它的动作彻底变形——
“砰!”
白狐重重摔倒在地,落叶飞溅。
云姮不敢给这诡异妖兽丝毫喘息之机,左手再动,就要补上一道困兽阵诀彻底将其禁锢——
“嗷——!!!”
一声近乎疯狂的尖啸炸响!倒地的白狐眼中凶光暴涨,竟在电光石火间做出了一个让云姮头皮发麻的举动:它猛地扭头,张开利齿森森的口,狠狠咬向自己被束灵阵缠绕的那只前肢肩关节!
“咔嚓!”
白狐竟硬生生将自己的整条前肢从肩部撕裂!银白色的皮毛、血肉、断骨暴露在空气中,鲜血如泉喷涌!而它借着这股自残产生的剧痛与爆发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束灵阵的束缚,仅剩的三肢踉跄爬起,头也不回地疯狂窜入密林深处!
地面上,只留下一截仍在微微抽搐的、覆盖银白硬毛的狐爪。
云姮被这惨烈决绝的一幕震得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欲追,可刚迈出一步,便察觉到周围灵力开始剧烈紊乱,连她自身的灵力运转都受到了干扰。
是那狐狸搞的鬼?
她猛然想起刚才在树下匆忙布下的捕兽阵法。那阵法本是为困住化形狐兽而设,如今狐兽未入阵且受了重伤,捕兽阵法或许与这片扭曲空间的幻阵产生了某种冲突。
不能追了。这林子太古怪。
云姮当机立断,转身朝着记忆中大树的方向疾奔。这一次,或许是灵力紊乱冲淡了部分幻术效果,也或许是她心中那点对阵法的直觉指引,不过半炷香时间,那棵盘虬的参天古树便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树下空无一人。她匆忙布下阵纹与阵眼石还静静运转。
云姮背靠树干,急促喘息,左手按住右臂伤口,鲜血已浸透衣袖。她迅速取出张玄清之前给的止血散胡乱撒上,用干净布条紧紧扎住,暂时止住血流。做完这些,她已脸色发白,但眼神却愈发沉静锐利。
必须通知师姐。
她闭目凝神,调动灵力,以密语传音之法低唤:
“师姐?你在何处?我在树下。”
灵力波动带着讯息悄无声息地没入林间。
不过数息,李见月清冷的嗓音便在她识海中响起,背景里隐约有利刃割破皮肉的闷响和某种野兽垂死的呜咽:“我宰了一只狐兽。”
云姮心头一紧。
“不过是一只红狐。”李见月的声音平稳依旧,那头的厮杀声却未停,“我马上来。”
简短的传讯结束,云姮却觉得方才因失血和惊悸而冰凉的身体,骤然回暖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树下那捕兽阵上。
不对。若那白狐能幻化成张师姐的模样,甚至可能不止幻化一人……这阵法需要调整。
她蹲下身,不顾右臂伤痛,左手飞快地移动阵纹,更换了几处阵眼石的方位,一则基础破幻阵法,此刻被她因地制宜地融入此阵。
随着最后一笔符纹完成,阵法灵光骤然一变!淡金色光芒转为清透的银白色,如水波般以大树为中心向四周荡开。所过之处,空气中那股滞涩扭曲的灵力流动明显顺畅了许多,林间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错位感也减轻了大半。
成了。
几乎在阵法生效的同时,林影一阵晃动。
李见月走了出来。
她墨色的袍角染满暗红兽血,胸前布料有些破碎,露出了里侧着的黑色软甲,发丝略有凌乱,那支木簪却依旧稳稳簪在发间。最令人瞩目的是她肩上——赫然扛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狐尸!毛色火红如焰,即便死去,那身皮毛在晦暗林间也显眼得刺目。这红狐比方才那只白狐大了近一倍,是只雌狐,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风刃伤,显然是致命伤。
李见月走到树下,将红狐尸体随意一扔。“咚”的一声闷响,落叶飞扬。
“师姐!”云姮立刻上前,目光急切地扫过李见月全身,“你可有受伤?”
“无碍。”李见月言简意赅,目光落在云姮包扎过的右臂上,眉头微蹙,“你——”
“皮肉伤,不碍事。”云姮快速道,抬手指了指脚下流转的银白阵光,“那狐狸幻术了得,我在此设了破幻阵,周遭灵力顺畅多了。”
李见月闻言,点了点头。她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沾满涎液和血污的物事。
她将那东西在袖角擦了擦,摊在掌心。
是一块阵眼石。半个巴掌大小,通体黑红,石质细密,隐约有阴寒的灵力在其中流转。
云姮的呼吸一滞。
这石头……与之前在灵源洞窟那邪阵中找到的阵眼石,几乎一模一样!连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寒气息都如出一辙!
“斩杀这红狐后,从其口中掉落。”李见月的声音冷了几分。
云姮盯着那块石头,一个冰冷的猜测浮上心头。这狐兽,这诡异的幻阵,这阴邪的阵眼石……难道与赵犴、赵狰兄弟有关?他们驱使或利用了这些狐兽?
不,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云姮环顾四周:“张师姐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林间寂静,只有风吹过的细微呜咽。破幻阵的银光静静流转,却照不见第三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