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神迹》时期sh

8、第 8 章

　　【覆灭半年前蓬长村】
　　“叶阙，快来跟我比试一场。”阿金拿着手里的木剑，对刚刚打败对手的叶阙发出挑战。

　　你们正在学堂后面的训练场上剑术课。你拿着木剑对着木桩不断的劈砍，练习着今天李教头教的新招式。

　　“大热天的，有什么可练的。”薛设和平时都玩在一起的几个孩子躲在树荫下，拿着木剑在地上挖着坑。

　　“就是，尸人几百年前就消失了，还练这个干嘛？”比同龄人圆了一圈的阿坤坐在树下，使劲擦着汗。

　　“对嘛，要是村子怎么着了，还不是有大人吗？拉着好欺负的小孩子上什么剑术课，大人就在家天天喝酒丢骰子。”另几个孩子也愤愤不平。

　　“孩子们，快过来练习。”李教头在旁边招呼躲在树下的人快过去。

　　听到声音，几颗脑袋从树后冒了出来，又迅速躲了回去。

　　对这一群不受约束的孩子李教头向来没办法，你看到李教头呵呵笑了几声下，转头给那几个比剑的孩子指导去了。

　　你停下大口喘气，用袖口擦了一把汗，看到阿坤对旁边几个人朝你这边扬了扬下巴，那几颗脑袋立即凑在一起开始小声嘀咕起来，时不时瞟向你的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和不怀好意。

　　你心里一紧，那些人不知又在憋什么坏招。

　　“宁儿。”一声熟悉的叫唤，让你的担忧瞬间消散，你连忙转身，看见阿爹拿着你的一些物件站在不远处叫你。

　　树下那群人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刚刚升腾起的兴奋劲转瞬即逝，看着你突然出现的阿爹，吃瘪了似的地冲同伴挤眉弄眼。

　　“阿爹。”你跑过去，用力地抱住也同样弯腰接住你的人。

　　高大的阿爹一把将你抱住，你贴着阿爹的脖子撒着娇，“阿爹，我好想你啊。”

　　“阿爹也想你。”阿爹笑着，认真地颠颠怀中的你，“宁儿长高了，也重了。马上阿爹抱不动了。”

　　“啊，肘子味。”你冲阿爹身上嗅了嗅，双眼发亮，“阿爹，今晚吃肘子吗？”

　　“哈哈，狗鼻子，走，阿爹带你回家。”

　　三天后是你的九岁生辰，巫祝长批准你这次能回去住上十天。

　　和李教头告了假，阿爹牵着你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回家后，你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厨房，在等着阿爹将灶上温着的肘子端上饭桌后，放开肚子开始大口吃起来。在吃了一整只红烧肘子以及半盘醋青瓜后，你抱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准备帮着阿爹收拾碗碟。

　　“这些都让我来，今天先生留了功课吗？”阿爹拿过你手里的碗，问你。

　　你点点头，阿爹冲房间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回自己房间去。

　　你走进房间，逡巡一圈，房间在这两天已经被阿爹收拾好了，到处都是一尘不染，距离你上次回来已经过了两个月，那时正是冬末，床上套着厚实又软和的棉被褥，现在快要入夏，阿爹在接你前已经给你换上了轻薄的棉布毯子，床板铺着今年新织的草席，摸上去又软又滑，你凑上去，还能闻到一股草席特有的清香。

　　你在房间里深深地吸口气，只觉得家里的空气都是香甜的。在四方的书桌前点上灯后，你开始做今日先生布置的功课。

　　不久，阿爹忙完了，坐在你旁侧检查你最近的学业，之后又抽查你要背的书目。见你都完成的不错，笑着夸赞你的努力。

　　阿爹又问了几个不是你们现在年龄能学到的知识，你都能一一对答，便笑道，“贺巫祝平日里也是很照顾你吧？”

　　“嗯，只要不懂的我都会去问他。”

　　“几位位巫祝里就数他年纪最轻，也最有天赋，你跟着他，也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父亲夸赞完，也不忘提醒你，“但是神龙殿内人多口杂，还是要记得谨言慎行，尤其是是住在里头的巫祝们，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在外听到什么，绝对不可四处外传。”

　　“嗯，女儿记住了。”每次回来，阿爹都得语重心长地提醒你一番，而你也确实把这些记在心上。

　　阿爹翻看着你书籍中所做的勾画和批文，问，“在学堂里，和你的同窗们都相处得还好吗？”

　　“挺好的，虽然有几个爱捣蛋的，但是他们怕我跟贺群告状，都不敢欺负我，而且叶阙在旁边也会帮我。”

　　阿爹没有答话，从几册书中抽出其中一本翻看着，是你们药理课上要学习的《草木纲》，这本书只有内页，最外层写着书目的蓝色书衣已经被人为地撕掉了。

　　那是一个月前，你帮贺群搬书刚刚离开一小会儿，回来时先远远看见旁边有人在冲着你的书桌窃窃私语，当你走近你的书桌，看见你的毛笔蘸着墨滚落在地，那本《草木纲》的书衣上被不知被谁写上了“瘟神”两个大字。

　　你坐在书桌上盯着歪歪扭扭两个字，听着角落里时不时传来的幸灾乐祸的嬉笑声，伸出手撕掉了那页书衣。

　　之后只要上何先生的药理课，你的那本《草木纲》便总是被其他药理书压在最下层。

　　“我有一次不小心把墨撒书衣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怕何先生骂，就偷偷把它撕了。”你装作若无其事地冲阿爹吐了吐舌头。

　　“你撕了书衣，先生就不骂你了？”

　　撕书衣同把墨弄在书衣上相比，当然是前者更容易招致先生的怒骂。但你不想让阿爹担心。虽然阿爹在你面前从来不说，但你知道，因为你的出生，他在村子里过得很不容易。

　　阿爹盯着那本被撕毁了的书，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久，直到听到你在一旁打了个哈欠，才将你的书整齐地一一放入书袋中，“不早了，早点睡吧。”

　　“好。”你迅速地做了梳洗，收拾好上床后，阿爹坐在你的床边，“睡吧，等宁儿睡着后我再走。”

　　“阿爹，明早你会送我去学堂吗？”你难得地撒着娇。

　　“当然。”阿爹柔声道。

　　“那我明天下学后，你也能像今天这样去接我吗？”你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

　　“会去，早上送你，傍晚接你，这几天我都会去。”阿爹轻柔地抚着你的额头，手上的茧子摩挲着你额间的碎发，让你觉得非常舒服。

　　“嗯……阿爹答应我了，就不准耍赖皮……”闻着新织草席的清香，你得到了超出你预期的承诺，满意地闭上眼，不久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伴着香喷喷的肉包香，你被阿爹唤醒。你一口气吃了三个肉包，缠着阿爹非要送你到学堂里头，看着你坐在自己书桌上后，才准许阿爹离开。

　　第一堂是何先生的药理课，你把你那本《草木纲》拿出来，想要再拿一本药理书把它压在下面时，却发现那本书已经用细线进行了重新装订。

　　书籍最上面是一张自己制作的蓝色书衣，书衣的右上角工整地写着“草木纲”三个字，如果不细看，书衣的颜色、材质和你们发的那本几乎没有两样。

　　你回忆起早上起来时看到阿爹眼底的乌黑，问他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时的情景。

　　摸着崭新的书衣，你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强忍着把就要落下的眼泪憋回去。

　　回家后的日子总归是惬意与快乐的，两天时间过得飞快，明天就是你的生辰，想到马上就能拿到阿爹和二叔给你的生辰礼，你在家里更是兴奋地上蹿下跳。

　　你回来后还没见二叔，阿爹说二叔这一阵都在忙着到村中各家各户，将这一年从泽湖中养殖的珍珠进行分类、计数、装箱，还要记录着村民要二叔帮忙在村外购置的物品，计划这两天到村外去，此时正是忙得脚不沾地。阿爹拦着你让你别去做烦人精，二叔答应会在你生辰的那天到家里来。

　　吃过晚饭，写完这一天的功课后，阿爹催你早点上床。

　　这一天的兴奋劲还没过去，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熬到在黑暗中不知道揉了多少回眼睛，才终于模模糊糊入了梦。

　　在梦里你听见二叔在和阿爹说着你生辰的事情，“我等下要出村，趁着出发前赶紧把丫头的生辰礼送过来。”

　　二叔声音粗犷浑厚，你经常从很远就能听见。

　　“珍珠出售只要找老几个老主顾，主要这次要采买的东西不少，下次回来得等三个月后。”
　　你睁开眼，仅一墙之隔的阿爹的房间那边，确实是传来了二叔的声音。

　　窗外露出微微的天光，天快要亮了。

　　你顷刻睡意全无，忙翻身下床，想赶紧到隔壁去，看看二叔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但床底下太黑，你越是心急，床底的鞋像是与你作对的似的越是找寻不到。

　　“你说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二叔浑厚的嗓音从隔壁传过来，“虽然外头现在确实太平。但是丫头在外头举目无亲，如果就这么把她送到外头去，她无人依靠，如果遇到什么不测，她该找谁？而且……你根本说服不了巫祝长。”

　　你停下弯腰摸鞋的动作，赶紧趴在墙边，就怕会漏听了对面传过来的任何内容。

　　“二弟，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骨肉分离，我又怎么舍得？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打算。”

　　“怎么？”

　　“你在外头的时间多，村子里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不久后，村子里怕是会乱起来。”阿爹无奈道，“叶训青现在正鼓动着一些村民，要向巫祝长请愿搬到村外去。”

　　听到这，你不禁皱眉，叶训青是叶阙和叶悦的阿爹，他们兄妹俩以后也会跟着他们阿爹搬走吗？
　　“胡闹！”隔壁二叔声音拔高了几度，“他叶训青这是嫌命太长了，不知道往年那些蛊惑村民离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你听见阿爹无奈地叹了口气，“巫祝长已经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我也暗地里找了叶训青两次。但是效果不大，他们似乎是铁了心要走。”

　　“他叶训青说什么了？”二叔急忙问。

　　“他煽动村民，说村子里不久后会有灭顶之灾。”

　　“他叶训青就是每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把脑子给看坏了！”

　　你听见阿爹语气中的担忧，“村里的人对小宁的身世一向忌惮，如果灾祸谣言一起，小宁怕是第一个要被拉出来挡灾的。”

　　阿爹说完后，隔壁房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丫头的事情得从长计议。”二叔说道，“我这次外出时，先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可以寄养。”

　　你什么都不顾了，光着两只脚冲出房间，一把推开隔壁的房门，“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阿爹和二叔猛地从桌前站起来，惊诧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你。

　　“阿爹、二叔，我不要走……”你大声冲屋里人喊着。

　　阿爹走上前一把抱住哭喊的你，二叔怕这么大动静传到外头，急忙起身把房门关上，。

　　“宁儿，你……”阿爹皱眉看着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爹，我要一直跟着你！哪儿都不去！”你抓着阿爹宽大的肩膀，呜呜地哭起来。

　　“宁儿乖，宁儿不去，宁儿不去……”阿爹紧紧地抱着你，拍着你的背，极力安抚着你。

　　二叔抵着门站在一边，背过身子，长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