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与夏侯氏》墨涟斋

3、第二章上 敌营里的贵宾待遇

　　第二章上 敌营里的贵宾待遇
　　夏侯芙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假敌将。
　　此刻，她正坐在一个干净整洁的营帐里，身下是铺着毛皮的简易床榻，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粟米粥和两个白面馍馍。要不是帐外隐约传来的士兵操练声，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昨夜被那个黑脸大汉拎上马背后，她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十八种严刑拷打的戏码。谁知到了军营，那大汉只是粗声粗气地吩咐手下：
　　“给这小孩找个干净帐子，弄点吃的。”
　　然后就把她丢在这里，自己不见了。
　　夏侯芙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营帐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角落里甚至点着一盏油灯，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她摸了摸身上的绛红斗篷——完好无损，怀里的银簪也还在。
　　“这会不会是……先礼后兵？”她小声嘀咕，想起叔父说过，有些将领审讯前会先给囚犯好吃好喝，等到你心理防线放松以为对方就是好人了的时候，他们就会假装成你最信任的人套你的话。
　　哼，我才不上当呢！
　　帐帘突然被掀开，一个端着热水的士兵走进来。夏侯芙立刻挺直腰板，摆出她最威严的姿态——虽然坐在床榻上的她看起来更像只虚张声势的猫咪。
　　“姑、姑娘洗把脸吧。”那士兵结结巴巴地说完，放下水盆就溜了，活像身后有老虎在追。
　　夏侯芙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娇嫩柔软的脸蛋，不禁疑惑：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洗漱完毕，她盯着那碗粟米粥咽了咽口水。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只吃了半块麦饼，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不行！万一饭菜里下毒了呢？”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可是……闻起来真的好香啊……
　　就在她天人交战时，帐外传来熟悉的洪亮嗓音：
　　“怎么不吃？嫌俺老张的伙食不好？”
　　那个黑脸大汉掀帘而入，今日他换了一身便装，但那股慑人的气势丝毫未减。夏侯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张飞环眼扫过一动未动的饭菜，眉头皱成个“川”字：“怕俺下毒？”
　　被说中心事的夏侯芙脸一红，嘴硬道：“我、我不饿！”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张飞哈哈大笑，那笑声震得油灯的火苗都在晃动。他大步走到桌前，端起那碗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又掰了半个馍馍塞进嘴里。
　　“看清楚了？我能吃，你也能吃！”他抹了把嘴，“赶紧吃，吃完送你回家。”
　　回家？夏侯芙愣住了。
　　“你……你要放我走？”
　　“不然呢？”张飞挑眉，“留你在这白吃白喝？”
　　这发展完全超出了夏侯芙的预料。她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你抓我来干什么？”
　　“谁抓你了？”张飞眼睛一瞪，“昨夜要不是俺，你早被山贼掳走了！俺这是救你！”
　　夏侯芙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当时是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可、可你明明是……”她想说“明明是叛贼，是我丞相舅舅的敌人”，幸好及时刹住话头，差点就说漏嘴了。
　　“明明是什么？”张飞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迟疑。
　　“明明是陌生人！”夏侯芙急中生智，“我娘说，不能跟陌生人走！”
　　张飞被她逗乐了：“现在知道怕了？昨夜一个人跑去枯木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他走到床榻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夏侯芙：“说吧，是哪家的小姐？俺派人送你回去。”
　　夏侯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能说！万一他知道她是曹操的亲戚夏侯家的人，肯定会改变主意！
　　“我、我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她低下头，假装抽泣，“家里穷，娘亲病了，只好去砍柴换药钱……”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既解释了为什么独自外出，又不会暴露身份。
　　张飞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粗糙的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夏侯芙吓得浑身一僵。
　　“普通百姓？”张飞的目光落在她斗篷的锦缎面料上，“这料子，够普通百姓家吃半年了。”
　　糟了！夏侯芙心里咯噔一声。她怎么忘了这茬！
　　“这是……这是娘亲的嫁妆！”她急中生智，“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拿出来穿……”
　　张飞松开手，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直看得夏侯芙后背发凉。
　　“成。”他突然转身，“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先在这儿住着。等你家里人来找。”
　　“等等！”夏侯芙急了，“你刚才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是啊。”张飞回头，虬髯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可你连家住哪儿都不告诉俺，让俺往哪儿送？”
　　帐帘落下，营帐里又剩下夏侯芙一个人。她懊恼地捶了下床榻。
　　这个黑脸大汉，看着粗犷，心思却细得很！
　　她愁眉苦脸地坐在床沿，开始认真思考现状。看样子，这个敌将确实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是……友善？但若是久留于此，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
　　“得想办法溜走……小翠还等着我去抓药呢……”她喃喃自语。
　　帐外，张飞并未走远。听着帐内小丫头的自言自语，他忍不住摇头失笑。
　　还装普通百姓？就那身气质，那说话时不自觉扬起的下巴，分明是哪个世家大族娇养出来的小姐。
　　他吩咐李勇：“去查查，最近谁家丢了姑娘。特别是……曹家的。”
　　“将军怀疑她是……”
　　“十有八九。”张飞环抱双臂，“不过别声张，俺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望向营帐，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只有趣的小雀儿，他暂时还不打算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