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反派》喜才

17、意识剥离

　　神？

　　姜妮和秦非眼神一凛。

　　少女毫无畏惧地开口：“神？还是自封为神，窝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为非作歹？”

　　姜妮的毒舌功力见长。

　　张天流未动怒，反倒淡然勾唇：“小丫头，想激怒我是没用的。难道你们就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姜妮一点不给他机会：“过你个破迷宫听八百遍故事，你当我很闲吗？”

　　张天流自顾自说着：“你们看到的，正是曾经我经历的。”

　　男人仿佛屏蔽了一切物理攻击，对少女的怒骂置若罔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声音沉郁：“你们眼前所见，正是我曾经亲历的一切。”

　　“如村长所言，很久之前，我们因战乱避居此地，泥石流也确有其事。但救了我们的，从不是什么牛头神，而是修仙宗门的弟子。那宗门，名为定牛宗。”

　　定牛宗。

　　五大宗门之一，弟子多为体修，体魄强悍无匹。传闻其独门秘籍《金身诀》，修炼至极致，可抵挡世间任何形式的伤害。

　　“定牛宗弟子离去后，村长为满足一己私欲，编造出牛头神的传说。村民愚昧无知，只记着定牛宗的‘牛’字，渐渐便真以为那是神明显灵。流言代代相传，愈发邪门。到后来，村长竟要求家家户户饲养‘神牛’，供奉灵草，村民们无一人反抗，悉数照做。”

　　“他们哪怕自己缺衣少食冻饿交加，也总要先紧着神牛。可那些所谓的神牛，最终的下场，不过是被村长偷偷变卖，中饱私囊罢了。”

　　阴鸷闪过他的眼底：“你们可知，为何黑天不能出门？”

　　“因为每到夜里，村长便会派人潜入村民家中，绑架那家的女儿或妻子，拖进他的密室肆意凌辱。一旦父亲或儿子发现后反抗，便会被安上半夜出门触怒牛神的罪名，当众处置。献祭时的财宝与少女，自然也全落进了他的腰包。”

　　“我的父亲，就是因为撞破了村长的秘密，被活活害死。他的头颅，被挂在村口的木牌上示众。”

　　张天流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屈辱恨意：“父亲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死得却如此狼狈不堪，被村民们指着鼻子唾骂玷污。而我，也因发现了真相，被他们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你们知道被烈火焚烧的滋味吗？疼，钻心刺骨的疼……”

　　姜妮听得认真，末了一本正经道：“大哥，实话说，你后半段的遭遇我们基本都能猜到，太俗套了，下次换个剧情或许更有冲击力。”

　　秦非也跟着点头，一脸诚恳地追问：“所以，你如今是只冤魂？”

　　姜妮赞赏地瞟了他一眼。

　　有进步，总算跟上她的节奏了。

　　【完了完了，又一个好人跟你同流合污了。】小助手在脑海里哀嚎。

　　张天流像是没听见两人的插科打诨，忽而癫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你们知道那群村民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吗？他们互相残杀，父亲捅向儿子，妻子砍向丈夫，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我就是要让他们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向姜妮与秦非，声音轻飘飘的：“你们两个，也逃不过这命运。”

　　姜妮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态，“苍天可鉴，我俩真不是亲人，进来这迷宫之前互相都不认识！”

　　张天流并未多言，转身离开，留下一道越行越远的背影，和一句令人绝望的话。

　　“这个幻境的解法，便是在场的外来者，只能活一个。”

　　姜妮与秦非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照他这么说……秦非当初要是不进来，不就毛事没有？

　　姜妮彻底无奈了。

　　自从遇上秦非，倒霉事就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

　　或许是见两人迟迟没有动作，隐在暗处偷窥的张天流手指一动，一道金光射出，注入秦非体内。

　　秦非闷哼一声，瘫倒在地，双手捂住脑袋，额头青筋暴起。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金光正在他的识海里横冲直撞为非作歹，而自己的意识，正一点点被吞噬，逐渐快要控制不住身体……

　　姜妮刚凑近他，手中就被他强行塞进一把匕首。

　　“你这是干嘛？”姜妮疑惑。

　　“杀了……我。”秦非痛得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若是没有任务在身，姜妮真想当场下手。

　　可她心里清楚，杀了秦非，任务失败。不杀他，被失去理智的他反杀，同样是任务失败。

　　这怎么搞……

　　犹豫间，秦非已完全失去理智。

　　他双眼赤红如血，挥动手臂，黑雾朝着姜妮袭来。

　　姜妮避开第一波雾气的冲击，同时转动双手，音气化形。周围的各种声音化作一条条细如发丝的银丝，随着她手指的拨动破空而出，朝着秦非呼啸而去。

　　两种力量在半空中碰撞，银丝与黑雾缠绕、撕扯、对抗，一时间难分伯仲。

　　然则秦非像不知疲惫般，源源不断地从暗灵珠中抽取力量，黑雾愈发浓烈，渐渐压制住了姜妮的攻击。

　　他趁着姜妮迟疑不定之际，朝着她直冲而来，汇聚全身力量于一掌，狠狠击向姜妮。

　　“咔嚓”一声，在秦非这凌厉的一掌之下，姜妮体内本就伤痕累累的灵珠，此刻更是破碎成了无数碎片。

　　姜妮也被这股磅礴的力量震得飞了出去，嘴角溢出鲜血。

　　昏迷之前，她竟庆幸。

　　若是张天流判定活着的外来者的标准，是以灵珠为依据……

　　那她的任务，总算还有救。

　　整个世界被白色覆盖，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日月门小屋外的树木染上洁白，枝桠被积雪压得弯曲，时不时从枝头滑落一小团。

　　小屋内暖意融融，保持着最令人舒适的温度，姜妮在一片宁静中醒来。

　　她观察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撑着身子下床，走到窗边一瞧，屋外茫茫的白雪让她不由得一愣：“现在是哪年哪月了？”

　　她以为自己最多睡上一周，谁曾想进入幻境时还是炎炎夏日，怎么一觉醒来，竟已是寒冬腊月了？

　　小助手解释：【放心，是迷宫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你在里头待一天，相当于外面过一个月。你们从进入迷宫到成功脱困，一共用了六天，外面自然过去了六个月。秦非把你带回日月门了，这里是日月门的弟子住所。】

　　姜妮在心里算了算。

　　破幻境用了四天，秦非竟用了两天才带着她走出迷宫，效率实在堪忧。

　　【他一边带着你一边走迷宫，期间还要和迷宫里的各路冤魂打斗，说实话两天已经算快的了。】小助手扶额。

　　姜妮挑眉：“我出迷宫几天了？”

　　【五天。其中一天是他带着你从仓城镇赶回日月门，你在日月门又躺了四天。】

　　“不对啊，仓城镇到日月门，正常路程不是要一周左右吗？”

　　【他有飞行法器。】

　　“……那没事了。”姜妮扁了扁嘴。

　　没有灵力，在这世界真是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你不去看看他吗？他受了很重的伤。为了尽快带你回日月门医治，他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强行催动飞行法器……】

　　姜妮对小助手的话却不为所动，拄着下巴赏雪景，神色淡然：“日月门肯定有厉害的医师，我去了也只是添乱，何必呢？”

　　【这不一样，姜妮。】小助手第一次单独叫她的全名，语气似乎有些失望。

　　女孩轻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心太狠啊？”

　　小助手没有回话，答案不置可否。

　　“其实我昏迷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人会为了一个只认识四天的人，心甘情愿把命搭进去？”

　　“不可否认，秦非的确算是个好人，但他绝对不会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

　　“我重新翻了三遍原著，在里头找到了答案。小说里写过，秦非每吸收一块妖王残魂，自身实力就会大增。等他吸收完五块残魂，妖王便会从沉睡中醒来，夺取他的身体控制权。”

　　“他抓住了妖王侵占他灵魂的那刻，让主角团其他人毁掉了他的神识。那种情况下，实则毁掉的是妖王的灵魂。此后，他不仅获得了妖王的强大力量，也不再被妖王的意识束缚。”

　　姜妮长吁慨叹：“谁又能想到，最开始的小秦非，是一个连灵珠都没有的凡人，甚至不配被称为修仙者。”

　　小助手一阵脊背发凉：【所以秦非的暗灵珠其实是……】

　　“秦非的暗灵珠，就是妖王的第一缕残魂幻化而成的。如果那天我真的动手将他杀了，就相当于我主动帮他剥离了第一缕妖王残魂的意识，使他的身体里只存在纯粹的妖王力量。”

　　【不对啊，他不怕自己真的死掉吗？何况现在妖王不是还在沉睡。】

　　姜妮勾了勾唇角，“很简单啊，只要在我下手的前一秒把自己献给妖王，不就好了。”

　　妖王残魂沉睡的底层逻辑，是秦非的意识抗拒妖王意识，并且五分之一的妖王意识抵不过秦非完整的自我意识，才被迫蛰伏。

　　如若秦非心甘情愿将自己奉献，妖王夺过身体控制权也是瞬间的事。

　　小助手彻底服了。

　　这俩人真是八百个心眼子。

　　“你啊，别总把别人想的太好。他固然对我不错，难道我对他就有所亏欠吗？”

　　她心痛地从姜衡给的储物袋里掏出一罐极品回元丹，掂了掂：“不过嘛，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房门被推开，楚嫣然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抬头看见姜妮醒着，差点激动得把水盆扣在地上：“江依姑娘！你终于醒了！”

　　她把水盆放在桌边，上前左看右看，语气关切：“你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可有感觉身体不适？”

　　姜妮淡淡一笑，“我已经没事了，多谢关心。对了，秦非他……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