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反派》喜才

3、愧疚坦白

　　离开戏楼后，楚嫣然的神色愤懑。

　　“他们的道歉也太敷衍了！”

　　秦非摇了摇头，“他们本就没有真心道歉的意思。”

　　“早知道就该给他一刀！让他尝尝厉害，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火红色头发的袁子昂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重剑在身后嗡嗡作响，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

　　时策缓步走在最前方，冷静分析道：“别冲动。刚才那两人，应该就是宫羽阁的纪千秋和姜妮。”

　　“纪千秋？姜妮？”袁子昂满脸疑惑，“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过？”

　　楚嫣然瞪大眼睛，“你有没有常识啊？何止是有名！现在新一代的修仙者里，就没有没听过他们俩名字的！”

　　秦非在一旁补充：“纪千秋是宫羽阁阁主姜衡收养的弟子，剑道天赋卓绝，据说如今的实力已经到了橙灵二阶。而姜妮更不简单，她是宫羽阁阁主的独女，不仅修为达到了橙灵九阶，还是世间最罕见的全灵珠持有者。”

　　时策点点头，语气凝重：“更难得的是，姜妮跟我们同岁，今年也才十八。”

　　“什么？！”袁子昂几乎要惊掉下巴，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

　　在这个世界中，实力等级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依次递增，每一色灵阶又细分为九小阶，越往后晋升越难，往往需要耗费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光阴。

　　灵珠要等到修仙者十五岁时才会彻底成熟，也就是说，姜妮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从灵珠初醒修炼到了橙灵九阶，几乎跨越了两个大的色灵阶。

　　袁子昂一直自认天赋不俗，在同辈中也算佼佼者，可如今也才修炼到赤灵九阶，距离橙灵还有不小的差距。

　　他望着宫羽阁所在的方向，不由得感慨道：“这也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

　　楚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灰心什么，以后指不定谁更厉害。说不定我们是厚积薄发的类型呢！”

　　“对！”袁子昂被楚嫣然的话点燃了斗志，握紧拳头，“总有一天，我们会打败他们，让他们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到时候，我一定要让那个姜回轩好好给我们道歉！”

　　两人一拍即合。

　　秦非和时策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姜妮自戏楼听曲归来后多了许多感悟，一连两天都窝在自己的寝殿里，房门紧闭，谢绝了所有人的探望。

　　她的桌案上铺满宣纸，上面画满了各种符号，弯弯曲曲、圈圈点点，乍一看倒像是毫无规律的鬼画符。

　　【这是什么东西啊？】小助手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姜妮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是我的家乡萨利尔的特殊语言，叫做乐符文，每一个符号都对应着一段特定的曲调，承载着不同的魔法能量。”

　　【可是这跟你现在的世界有什么关系？】小助手依旧不解。

　　“笨啊，音乐无国界懂不懂？萨利尔人虽然没有灵珠，但我们能通过自身的气息运转，配合特定的曲调来引动体内潜藏的能量。既然都是借助音乐来调动力量，那这具身体应该也能适用。”

　　她将宣纸摊开，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吹干墨迹。

　　“我在萨利尔时创作了不少魔法曲，这个就是其中一首治愈系的曲子，我把它和这个世界的音律风格进行了融合，既能安抚心神、疗愈伤痛，还能修复受损的灵力，刚好适合现在的情况。”

　　姜妮托着下巴沉思，“就是名字还没想好……叫什么好呢？”

　　【既然是治愈作用，不如叫《清风序》？】小助手灵光一闪提议道。

　　“《清风序》……”姜妮默念了两遍，眼睛亮了起来，“好名字！清新又雅致，还很贴合曲子的意境。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有起名的天赋。”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小助手得意洋洋。

　　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好奇地问道：【对了，这个世界的音修都是通过曲调带动自然元素来形成灵力，你们萨利尔不用自然元素，那是用什么来发动魔法？】

　　“曲调，本身就有力量。”

　　小助手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姜妮微微一笑。

　　再过不久，就是五大宗门联合举办的宗门选拔大会了。

　　这是修仙界最受瞩目的盛会，专门选拔优秀的年轻修仙者，各个宗门都会借此机会吸纳人才。

　　一般宗门录取人才分为两种方式。

　　第一种是总选，符合年龄要求的修仙者可以自行前往心仪的宗门，由宗门单独考核，择优录取。

　　第二种是精选，符合年龄且符合灵阶要求的修仙者一起参加宗门选拔大会，进行两两比试。

　　届时，有点名气的宗门都会派几个负责人来参与，各宗门共同考核，按照修仙者的表现进行录取。

　　这样的规则也衍生出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过于优秀的参赛者往往会遭到多个宗门的争抢，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宗门负责人为了抢人，常常会放下身段明争暗斗，这也成了选拔大会的乐谈之一。

　　宗门选拔大会的地点不固定，一般是五个宗门轮着举办，这届定在了宫羽阁。

　　姜妮之前遭遇的崖巅劫杀，除了父亲姜衡、师兄纪千秋，以及宗门内几位核心长老和负责救治她的医师外，再无他人知晓。

　　对外，宫羽阁只宣称大小姐历练归来后需要闭关调息，这一闭便是一个月。

　　姜衡有苦难言。他心里清楚，女儿这次的遭遇十有八九是其他四个宗门人搞的鬼。

　　这些年宫羽阁的势力扩张得越来越大，在五大宗门之中的地位节节攀升，连带着姜妮的全灵珠天赋曝光，引来不少人的忌惮。

　　可他查了一月有余，硬是查不出来一点线索。

　　简直就是一口气憋在肚子里。

　　“你真的要去参加选拔大会？”纪千秋一脸的不赞同。

　　姜妮无奈道：“我又不是去参加比试，只是去看看热闹，总不能一直待在寝殿里吧？”

　　“不行。”纪千秋的态度很坚决，“选拔大会人多眼杂，太危险了。你灵珠受损，现在无法调动灵力，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师兄，你觉得那些人为什么要在崖巅对我动手？”姜妮问道。

　　纪千秋一愣，随即答道：“自然是忌惮你的天赋，想趁你还未完全成长起来，将你扼杀在摇篮里。”

　　“没错。”姜妮点点头，“他们就是怕我，怕我以后会成为他们的威胁。如果我因为这次的事情就吓得不敢露面，那不正是他们想看到的吗？他们越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偏不做。”

　　纪千秋沉默了，他知道姜妮说的有道理，可心里的担忧丝毫未减。

　　“再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姜妮拍了拍他的胳膊，“这不还有你吗？有师兄在身边保护我，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少女直白的话语不由得让纪千秋微微红了脸，他松了口：“若是阁主同意，那我也没意见。”

　　提到姜衡，姜妮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这一个月来，姜衡对自己女儿的爱她看的清清楚楚，越是这样姜妮便越愧疚。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闯入者，霸占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享受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关爱。

　　无论是姜衡，还是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亦或是纪千秋，他们爱的都是那个真正的姜妮，而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她。

　　姜妮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姜衡的爱既真实又虚假。

　　真实于原身，虚假于她。

　　她原本打算，等主角团在宫羽阁领域的主线剧情顺利推进完成后，就跟所有人摊牌离开。

　　可……她现在甚至不敢面对姜衡，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这是很多新人任务者都会面对的，你不必如此愧疚。】小助手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安慰道，【我们和原主是公平交易，她自愿献出身体的使用权，换取我们帮她完成未了的心愿，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姜妮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亲人朋友的灵魂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拉住纪千秋的衣角：“师兄，带我去见阁主，现在就去。”

　　纪千秋注意到了女孩语言上的距离感，但她急促的神情容不得他多想。

　　宫羽阁的主殿中，姜衡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感受到那超凡脱俗的气质。

　　仿佛早有预感般，在姜妮和纪千秋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姜衡的声音缓缓响起，“妮妮，你来了。”

　　他对着纪千秋说道：“千秋，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跟妮妮说。”

　　纪千秋担忧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虽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乖乖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大殿。

　　厚重的殿门关闭，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大殿内只剩下姜妮和姜衡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姜阁主，你好像……早就知晓了？”姜妮开门见山地说。

　　既然决定摊牌，她便不想再继续演戏了。

　　姜衡轻叹了口气，神色温和，“你来的比我预计的还要早一些。”

　　姜妮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早该明白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复活之法。”

　　“人死不能复生，灵珠碎则魂归天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不过是自欺欺人，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

　　他始终没有回头，紧盯着大殿中央的那片墙壁，上面雕刻着朵朵水仙花的图案。

　　那是姜妮的母亲最爱的花，当年修建这座主殿时，他特意让人刻上去的。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姜衡的声音渐渐悠远，仿佛飘回了许多年前。

　　“从前，有一个男孩，他出身卑微，从小无父无母，在战乱的年代里挣扎求生。小的时候，他靠捡别人家不要的烂菜叶充饥，遇到灾年，甚至会扣树皮、挖草根，饿急了连土都吃过。就这样，他艰难地活了一年又一年，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饿死，不知道会不会死在战乱的炮火里。”

　　“男孩十五岁那年，灵珠彻底成熟，被测出是光属性灵珠。你应该知道，光属性是世间最稀有、也最强大的属性之一。一时间，那些曾经对他视而不见甚至肆意欺凌他的人，都纷纷围了上来。”

　　“有人想招揽他进入家族，做他们的附庸，为他们卖命。有人害怕他日后成长起来会报复，想要趁他羽翼未丰之时杀了他，以绝后患。那时候的他，虽然拥有了强大的灵珠，却依旧弱小无助，只能在各种势力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姜衡的声音越发温柔，眼神仿佛透过墙壁上的水仙花，看到了那个曾经照亮他生命的人。

　　“女孩和他年纪相仿，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智慧。她主动教导他修炼之法，带他到各处历练增长见识，带他去寻找天材地宝提升实力。”

　　“女孩就像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仙女，她强大、善良、通透，是男孩见过最完美的人。他曾经问过她，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帮他。可女孩总是摇摇头，笑着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她只要他能变得强大，能好好地活下去。”

　　“十年如一日，无论他遇到什么困难，女孩都始终陪在他身边，从未离开。他们一起闯过凶险的秘境，一起对抗那些不公的势力，一起在绝境中挣扎求生。后来，他们创立了宫羽阁，相爱了。”

　　“一切都安定下来了，男孩终于拥有了小时候不敢想象的一切。强大的实力、至高的权势、忠诚的弟子，还有……心爱的人。不久后，女孩有了身孕。”

　　“可自从怀孕之后，女孩就变得闷闷不乐，常常一个人发呆。男孩问了她很多次原因，她总是沉默不语，只是抱着他，说自己很幸福。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她，心里一定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痛苦。”

　　“女孩生产的那天，遭遇了难产。”

　　姜衡的声音开始颤抖。

　　“男孩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女孩的血染红了整个床榻，一盆盆的血水倒了又倒，人的血怎么那么多啊……”

　　“男孩想尽了一切办法，动用了宗门所有的天材地宝，甚至不惜耗费自身修为，想要留住她的性命。可最终，他还是失败了。”

　　“临终前，女孩遣散了所有人，只留下了男孩一个人在她身边。她拉着男孩的手跟他说，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来自一个世外组织。”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姜妮心底蔓延开来。

　　按照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故事结局的要么是男孩彻底黑化，报复整个世界。要么是看透世俗，遁入空门。

　　而且黑化的概率显然远高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