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ALILIJ

4、第四章

　　叶蓁蓁刷着微博彻底睡过去的时候，顾嘉时那边则是一团乱麻。
　　原本他给自己计划的短期旅行是有五天的，结果因为电视剧播得太好，要提前两天结束行程了，最近的工作邀约和新发来的剧本已经把他未来快几年的计划都填满了，在家一蹲就是一个月的时光想来是暂时没有办法回去了。
　　“放心，没有人发现。最近冷到海边连看海鸥都要碰运气。”顾嘉时对着自己老妈子似的经纪人耐心地回复，自然也想到了下午在海滩上遇到的女孩，不过对方心情很差，虽然认出他来了但是似乎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应该也不会把遇到他的事情说出去；“律师那边今天有联系吗？”
　　“联系过了，目前情况对我们肯定是有利的，但是对方是未成年人，惩罚措施也有限，对方父母也一直在请求谅解毕竟对小孩后续的求学不是很有利，还有赵茹那边...”孙明顿了下：“我们这边综合考虑了一下建议还是尽量降低影响，最好还是调解解决。”
　　顾嘉时听到这个建议也没有太惊讶，但还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这件事情后续肯定还是要出一个追星倡议的，大家迟早都要挖出来，我们轻轻放下对你的形象也有利，你觉得呢？”
　　孙明猜测顾嘉时应该是不太赞同和解的方案，好话说尽，但是顾嘉时最后还是没有松口：“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
　　孙明也没辙，只能告诉他尽快。
　　顾嘉时挂掉通话，也不由得回想起了上周在酒店的惊悚一夜。为了配合电视剧的宣传，节目组给演员安排的酒店就在电视剧开播会的同个酒店，当夜顾嘉时是被一杯水泼醒的，他当时整个人被惊醒，灯还没来得及开，只看见床头的黑影，顾嘉时一边从床上窜下来开灯拿着手机报警，一边大声喊着同套房的助理，对方裹得严严实实一身黑衣服，被堵门的助理吴林逮个正着，人是被逮着了，嘴倒是一刻没歇过，尖利的声音伴随着污言秽语闯入两个人的耳朵，不过也多亏他的一顿输出，顾嘉时也才算是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对方是赵茹的资深粉丝，但是最近因为电视剧要上映，剧方安排的营销越来越多，导致粉丝心生不满，觉得顾嘉时不论是咖位还是颜值都和赵茹相差十万八千里，觉得顾嘉时狗皮膏药打算蹭女明星上位。事发时已经是凌晨但是动静闹得不小，顾嘉时和小刘为了不影响电视剧的播出还是坐酒店车去的派出所。到了派出所对方也不见老实，不过好在是警察专业，也是把来龙去脉撬了出来。
　　对方拿的是赵茹后援会的入场名额，因为名额包机酒，所以对方本身也算是酒店的客人，拿到后援会的工作证件之后他又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渠道搞到了艺人的酒店房间，本身没打算做什么，但是发布会上又有两位主演的亲密互动，彻底激怒了他，随后他借口工作人员检查房间把自己检查了进去，就这么一直潜伏到了半夜。
　　虽然最后泼到顾嘉时脸上的是矿泉水，但是对方的动机实在令人胆寒，这种行为是直接可以造成人身安全威胁的，不管是酒店还是剧组都深知这件事极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所以当下是决定从严解决要求公开道歉以及相关赔偿，但是后来因为赵茹和对方亲人的干涉，剧组方也开始考虑事件对于电视剧的影响，要求公开的程序往后延迟，现在又从推迟转向私下调解，不知道是不是再过段时间就得和解了。
　　他以前是个小透明，拍着些不温不火的电视剧，因为长的还不错也有几个粉丝，但是这部剧的流量给他带来的影响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社交平台数据直接起飞，私信成百上千倍地增长，行程也变得透明了起来。作为明星红起来好吗？摸着良心说，红起来真的挺好的，工作邀约像雪花一样多，商务报价也开始一飞冲天，他能合作的妆造团队能够接触的各种资源也多了起来，甚至连大男主剧本和电影剧本都被递了过来，网上关于他的热搜逐渐变多，每一次公开露面也有人说红气养人对他的夸赞越来越多，他真的体验到了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空中，一切都是完美的幻梦，但是那瓶水又彻彻底底地让他降温。
　　所以他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让自己停了下来，暂停掉了原本打算进行的给角色拍摄单人宣传照的计划，如约进行了自己的休假，让自己短暂地离开角色光环下的鲜花和掌声，让自己的脑子好好地冷静一下。
　　不得不说，W市冷漠的气温，真的很适合给升温的头脑做降温处理，和夏日温暖的阳光不同，冬日里的阳光都是冷色调的。
　　顾嘉时在冷风中走了十几分钟才算是找到了那家地方挺偏的海边咖啡馆。
　　咖啡馆的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外观倒是挺有意思，像是一幢海边小木屋，推开门暖气伴随着咖啡的香醇气息扑面而来，没一会儿就驱散了室外的凉意。咖啡馆装修得很漂亮，深木色的色调，温暖古朴。店内没什么人，有一对情侣窝在沙发上看书，面朝海的长吧桌只坐着一个女生，店员站在吧台后整理着，他点了一杯热拿铁就坐到了长吧桌的另一边。叶蓁蓁看着对面的海持续地放空着思绪，直到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侧头看到吧桌另一头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男士也不由感叹W市看来是真的很小。
　　对方似乎也认出她了，对她点了点头，叶蓁蓁也对着他笑了笑。鬼知道五分钟之前Lucy还在向她吐槽的艺人团队的艺人居然现在就在她面前。
　　Lucy说顾嘉时那边的团队要求酒店他们自己按规格预订，所有工作他们自己安排工作人员对接，拒绝任何第三方对接，并且要求对各方保密入住信息，一下子就拉高了协调的难度，AE和艺统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叶蓁蓁没能控制住自己时不时向对方飘去的眼神，顾嘉时也不是死人，自然也能注意到旁边女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对方的眼神明显有些探究的意思，他侧头，透过墨镜的镜片直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杏眼。
　　叶蓁蓁没料到两个人会直接对视，脑子一瞬间有点停转了虽然他对方戴着墨镜，但是她就是知道他在看她。
　　对方一直没有把视线收回，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叶蓁蓁此刻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飞快，她在口袋里摸索着然后跳下凳子往他那边挪了几个座位，坐到了他旁边，递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低头用很小的声音悄悄说：“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她向天发誓，这是她想到的最完美的理由了。
　　“你有笔吗？”
　　叶蓁蓁听到回答，只能干笑。呵呵，她出门连包都没带，怎么会带笔。
　　但是叶蓁蓁这个人就天生有一种喜欢解决问题的爱好，她把解决问题视作是一种挑战，所以她打开了手机的手写备忘录app：“手写，怎么样？”
　　饶是顾嘉时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也算的上是见多识广，但还是第一次被要求在手机备忘录上签名。
　　不过对方既然给出了解决方案，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在手机上不怎么顺畅地签下了自己名字。
　　顾嘉时能看出，对方并不是他的粉丝，因为粉丝得到签名的表情不会是呲着大牙得意点头，只会一边道谢一边看着签名笑。他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要拿去卖吧？”叶蓁蓁思绪一停：“电子版签名......也能卖吗？”贩卖明星签名自然是成熟产业链的，甚至也有过活动签名板的写真被割成块在网上售卖的事情，但是电子签名这种能分分钟复制几百份的东西怎么会有粉丝买啊。
　　顾嘉时也是一顿，自觉问了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问题。女孩子回到自己的位置，没坐一会就去离开了咖啡店，没一会儿，前台的服务员给他送来了一袋咖啡豆和一叠纸巾，店员一脸笑容将托盘放在吧台上手指点了点那叠堆起来几厘米高的纸巾：“刚刚那位美女给你点的，我们店最好的咖啡豆，和一张纸巾。”顾嘉时一脸莫名其妙，拉过托盘翻了翻纸巾，果然有一张写着字的。很漂亮的字，正面写了一些溢美之词，很像一份普通的要联系方式的小纸条，竟然还真的附上了一个十二位电话号码。看得顾嘉时有些不解，他展开纸巾才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到几行小字，估计是怕被人看见。
　　【谢谢您给我签名。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您在酒店的一些八卦，还以为您很不好接触呢，没想到是谣传。】
　　落款画了一个小栗子？顾嘉时看着这行字感觉脑袋在嗡嗡响，怎么出来旅个游还能碰到私生事件的知情人。娱乐圈的内部消息跑得很快，像艺人负面八卦这种事情对于娱乐圈来说并不少见，但是对于一个事业刚刚开始有点起色的艺人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
　　叶蓁蓁接触到的顾嘉时本人看着并不难搞，但是经纪团队提出的要求也是很常见，对于经纪团队来说，他们需要用一些“手段”和“条件”来显示艺人不低的咖位，给艺人抬高身价获得更多的利益。但是现在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很多艺人的“谣言”都是来自各种娱乐圈相关的行业，她们这行经常接触艺人团队，总是能够得到一些需求奇葩的团队，纵使有着保密协议但是也架不住项目体量大接触的人员多，一传十十传百今天发生的事明天说不定就会出现在热搜第一位。
　　叶蓁蓁在海洋馆的白鲸馆坐着，看着巨大的池子里慢慢悠悠转身的漂亮生物，感觉自己的心情都美妙了很多。
　　她也不知道留纸条给顾嘉时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对的，走出咖啡馆之后她一直有些后悔，作为一个陌生人似乎有些越界了。
　　她把玩着手机，抠着手机上的钢化膜边缘，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这是休假以来手机声音最大的一次。其实她的纸条改变不了什么，如果艺人是傲慢的本身，不在这一次也在下一次。想通了她也就不纠结了，站起身脚底针扎一般的麻痒感逐渐往小腿上攀爬。她也不好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站着甩了甩腿，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回复了正常。
　　“都怪他…”叶蓁蓁恶狠狠地念叨着往海洋馆的出口走去。
　　沿海城市的天气变化多端，前几天刚下过雪，今天又有些要下雪的趋势，阴沉的天空配着凌冽的寒风实在是有些劝退。
　　本来今天还有去海滩的计划，看样子也只能取消。
　　美滋滋坐在酒店吃着火锅外卖的叶蓁蓁也没想到，那张纸条直接改变了已经被顾嘉时经纪团队默认的调解方案。“事情已经不再有保密的意义了，直接发公告，公布来龙去脉好了。”顾嘉时不再有之前的犹豫和踌躇，他走到今天付出了很多，不能把主动权让出去，谁也没有办法知道主动权让出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