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地球前，记得做好职务交接》深山这姑

4、早晨六点半

　　早晨六点半，一阵闹钟声响起。任青阳就和昨天猛地睡着一样，又猛地惊醒，虽然一觉到天亮，但不知为何任青阳面色苍白。她疲惫地撑开双眼，手忙脚乱找到手机，关掉闹钟。
　　看到眼前的场景，她怔愣了几秒钟，揉了揉太阳穴，用力闭眼再睁眼，面前还是付齐家的卧室。任青阳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和平时起得一样早。
　　她心想：任青阳，好消息是，你没有那么恨地球，而且你今天通勤会很快。
　　坏消息是，你没那么恨地球，但地球要完蛋了。哦，你今天还起早了。
　　任青阳耷拉脑袋，手上揉着酸痛的腰，发出轻轻的嘶嘶声。转头看到睁着眼睛的、人形的付齐正在看着她，任青阳理所当然的被吓一跳。
　　付齐：“你昨天突然睡着了。”
　　任青阳又露出了她勉强的笑容，尴尬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两声：“哈哈，我觉得我应该是晕过去了。”
　　付齐：“不过我扫描检测了你生命体征，在正常范围内。”
　　任青阳停顿两秒，摇头清醒一下脑袋，看向付齐：“付齐，”她小心地问：“你是外星人，对吧。”
　　付齐现出原形。又变回人形。
　　任青阳想说真没必要给她再展示一下了，但她只是面无表情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直接说就行了。我出去买个早饭，你知道你们这附近哪里有卖早点的吗？”
　　付齐：“不知道。”
　　“我猜也是。”任青阳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自己去找吧，正好离上班还早着呢。”随后走到卧室门口，临出门，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身看向付齐。
　　“对了，付齐，早上好。”
　　“早上好，任青阳。”
　　从小区西南角的小门出来，有条小吃街，这是任青阳分析小区路人的手持物品与行动路径找到的。
　　这条街道的路很窄，但声音很吵。只能通行一辆汽车，两边又有不少摊贩。卖煎饼、馄饨、包子、豆浆、油条、酱香饼的，应有尽有。还有小杂货铺、小文具店、水果店、卖菜卖鱼的。一些卖家有店面，一些卖家有摊位，还有一些卖家只有一张摊在地上的蛇皮袋，上面放着货物，但大家都会放个小喇叭用于叫卖，有些没有客人的摊贩还会亲自招呼路过的人。
　　穿着校服的中小学生，一边买早餐一边打闹。推着电动车的一些成年人在急匆匆地买早餐。还有很多老人拉着小推车在和摊贩讨价还价。各式各样的叫卖声、谈话声、小孩的大叫声、电动车喇叭声、三轮车发出“请注意倒车”的声音，还有人说“借过，让一让的声音”。
　　这么热闹的街道里，任青阳却是没什么表情地低头走路。她走得很慢，听到摊贩的招揽没兴趣地摆手。虽然同样是安静，但看起来和平时上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如果说平时工作时的安静是一种拘谨和老实，那她现在就有些阴郁，像是会陷害老实人的那种人。
　　任青阳停下来打开手机，为了防止挡到别人的路，她贴墙站着。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和未接来电。她又打开聊天软件，盯着名为“妈妈”的对话框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随后拨打了语音电话。
　　电话打通以后，一边放在耳朵边上听，又一边继续走路，左右看着来往的车。
　　五声以后电话接通了。
　　任青阳：“妈，我昨天没回来，你知道吗？”
　　电话说：“我哪里知道啊。”
　　她问：“你也没回来是吧？”
　　电话说：“你管我干什么咯。”
　　她又问：你吃早饭了吗？”
　　电话又说：“等你郑叔叔买菜回来我再做。
　　任青阳沉默两秒，她突然想问一个问题：“妈，如果地球马上要毁灭了，你想做什么？”
　　“跟你郑叔叔结婚呀。阳阳啊，妈妈不是不关心你，不然的话也不会在乎你的意见了，我就想跟你郑叔叔想领个证，吃个饭。我们本来也不需要你同意的，就是尊重你才…”
　　特别没意思。任青阳不耐烦地打断了，这样的对话和拉扯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她受够了，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那就结吧，妈，你开心就好。”
　　撂下这一句，任青阳不等对面回复就挂断了电话。
　　走了两步，停下来看着对话框，她想了想，又往那边发了条消息：你今天就搬过去和郑叔叔住吧，反正你的东西也差不多偷偷搬完了，晚上我回来我搬走我的东西就退租。
　　可能是这次没有站到马路边，仅仅是一条消息的时间，任青阳就听到后面传来滴滴的喇叭声。她收起手机往回走，没有买早饭。
　　回去的路上，她刚开始看起来还是有点阴郁，走着走着，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越来越轻松，等爬楼梯，到快到付齐家里的时候，她甚至开心地在楼梯上踏起步来。
　　付齐听到敲门声，前去给任青阳开门。只见任青阳一把推开门，冲着付齐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付齐反应一下，脸上也慢慢出现一个笑容。
　　任青阳还有点微微喘气：“付齐，我有个请求。”
　　“你说。”
　　“是这样，你家还有空房间吗？”她昨天看到应该是还有一间的。
　　“有的，怎么了。”
　　任青阳：“那我可以搬来你家住吗，你做我房东，或者我们合租，反正我一定是会付你房租的。而且虽然你大概不需要，但我会打扫整个家里的卫生。”随后她又语气着急地迅速补充“当然了，我就是这么一提，你不答应我也没关系。”
　　“可以。”
　　任青阳喜笑颜开：“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她一边进门一边脱鞋，深深叹了口气，“我妈又要结婚了。”
　　付齐：“根据我对人类的了解，这不是坏事。”
　　任青阳拿起昨天放在门口玄关的包包开始翻找了起来：“你不懂，等一下，我去洗个脸漱个口，卫生间是在那边吧？”她翻出了一小瓶漱口水。
　　付齐：“对的。”
　　“等我好了就出发去上班。”她急匆匆往卫生间走。
　　付齐站在门口，将触手伸进插座里，等待任青阳。
　　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任青阳含混不清的话：“我跟你说，我都已经不知道她结几次婚了，光是领了证的就有足足四回了。”任青阳发出呼噜呼噜的漱口声：“她现在结婚是幸福了，等她分手了又来折腾我，还有莫名其妙的一群继父，他们一家老小来找麻烦，我妈那是统统都扔给我。”任青阳又打开了水龙头洗起了脸，不知道是着急还是生气，抑或是单纯因为水开太大，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付齐：“这件事如果给你带来困扰，可以尝试和她沟通。”
　　“沟通？哼，现在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啊！你怎么拦？拦不住的！到时候搞得你越反对，她越来劲，算了。”任青阳一边甩手，一边满脸水珠走出来，用手擦掉脸上的水珠，睁开眼就看见付齐的触手正塞在插座里，她还暂时没能受得了这个外表，不过这次起码她看起来很从容了，“诶，你这是在干嘛呢，几点了？”
　　“在充电。”付齐说着准备伸出触手，去找手机看时间。
　　任青阳这会烦躁得不行，看不得外星人张牙舞爪，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管他几点呢，直接走吧。”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