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倾朝野之状元郎靠我续命》行走的西西弗

8、柳暗花明

　　疏浚古河道的工程，在经历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滋扰后，终于接近尾声。赵启明顶着未愈的风寒，日夜守在河堤上，人瘦了一圈，眼神却愈发锐亮。新招募的船工多是些被漕河帮压迫已久的汉子，此刻同仇敌忾，干劲十足。
　　然而，就在试航前夜，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漕河帮二当家放出狠话，谁敢走这条新河道，就是与整个漕河帮为敌，后果自负。同时，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慕飞暗中联络中小商户的消息，开始对那些有意向合作的商户进行威胁恐吓，一时间，原本有些松动的人心又浮动起来。
　　压力再次如山般压下。
　　沈夫人近日来漱玉斋越发频繁，虽不再劝慕飞放弃，但眉宇间的忧色挥之不去，时常拉着慕飞的手，一坐便是半晌，默默垂泪。沈父则更加沉默，只是暗中加派了护院守护漱玉斋和几处关键产业，又动用了些老关系，试图在官府层面斡旋，但收效甚微。
　　“飞儿，爹没用……”一次晚膳后，沈父看着女儿清减的面容，喉头哽咽，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慕飞心中酸涩，却强笑道：“爹，您别这么说。是女儿不孝，让您和娘操心了。但请你们信我，这道坎，我们一定能迈过去。”
　　她将父母送回房，独自站在廊下，夏夜的凉风也吹不散心头的窒闷。穿越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仿佛置身于无边黑暗，只有她一人在踽踽独行。现代社会的规则、法律在这里显得如此苍白，权力的倾轧、江湖的狠辣，是她从未真正面对过的。
　　“姐姐。”一声轻柔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慕飞回头，是林薇。她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昏黄的光晕映着她沉静的脸庞。
　　“薇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慕飞有些意外。
　　“我睡不着，想着姐姐定然也心烦，便过来看看。”林薇走到她身边，将灯笼挂在廊柱上，与她并肩望着庭院中朦胧的月色。“我今日随父亲去给兵部一位员外郎家的老夫人诊脉，听得他家中仆役私下议论，说漕河帮的二当家，前几日似乎秘密请了城南济世堂的薛大夫过府，像是……府上有人急病，病症来得凶猛。”
　　慕飞心中一动，看向林薇。林薇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那薛大夫，早年曾因误诊差点被病家告官，是漕河帮出面替他摆平的，故而他对漕河帮一直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但薛大夫擅治伤寒杂症，于妇人科和儿科……并非顶尖。”
　　慕飞瞬间抓住了关键：“你是说，生病的是二当家的家眷？而且可能病得不轻，连他信赖的薛大夫都束手无策？”
　　林薇轻轻点头：“我只是猜测。但若真是如此，或许……是个机会。二当家此人，虽手段狠辣，但极重家人，尤其是对他的幼子，视若珍宝。”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慕飞脑中迅速成型。她握住林薇的手，掌心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烫：“薇儿，谢谢你！这消息太重要了！”
　　林薇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姐姐帮了我那么多，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若有需要，我可以试着打听一下具体病情，或许……能帮上忙。”她语气诚恳，带着医者本能的关切。
　　慕飞看着眼前这个沉静勇敢的少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孤立无援的时刻，林薇的信任和帮助，如同暗夜中的星光，弥足珍贵。“好，薇儿，此事还需你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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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慕飞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暂缓船队试航。
　　“东家！为何要缓？河道已通，兄弟们士气正盛！”赵启明急道，他熬了无数个日夜，就等着这一刻。
　　吴掌柜也面露不解。
　　慕飞站在白板前，神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此时试航，漕河帮必然全力阻挠，正面冲突，我们胜算不大，徒增伤亡。我们要的，不是一时意气，而是长治久安。”
　　她拿起炭笔，在代表漕河帮二当家的标记上画了一个圈。“打蛇打七寸。我们要从内部，瓦解他们的联盟。”
　　她看向林薇：“薇儿，有把握吗？”
　　林薇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我需先了解病情。若我所学能及，必当尽力。”
　　慕飞颔首，随即对赵启明和吴掌柜吩咐道：“赵先生，你带几个机灵可靠的人，想办法确认二当家家眷的病情，以及他们近日延请了哪些大夫，效果如何。吴掌柜，你准备好一份厚礼，不必张扬，但要能显示我们的诚意。同时，让我们联络的那些中小商户暂时按兵不动，放出风声，就说我们因受阻挠，资金周转不灵，船队计划可能夭折。”
　　她要示敌以弱，麻痹对手，同时暗中寻找那致命一击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日，气氛诡异得平静。慕飞深居简出，仿佛真的被压垮了。漕河帮那边，气焰更加嚣张，似乎认定沈家已不足为虑。
　　沈父沈母得知计划后，虽觉冒险，但见女儿决心已定，且林薇保证只在有能力救治的情况下出手，最终选择了支持。而林薇则在父亲的默许下，通过太医院的关系，辗转打听到了确切消息：生病的是二当家的独子，年方六岁，染了极厉害的时疫，高烧不退，伴有惊厥，薛大夫用了重药，却效果不显，孩子已奄奄一息。二当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乎将汴京城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请遍了，却无人敢保证能治好。
　　时机到了。
　　慕飞亲自修书一封，言辞恳切，只言家中略通医理的妹妹（指林薇）听闻小公子染恙，心有不忍，或可一试，并无他求，唯愿孩儿平安。信与厚礼一同，由沈父一位与漕河帮略有交情的故旧，秘密送至二当家府上。
　　信送出的那个下午，漱玉斋内静得可怕。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等待那边的反应。这不仅关乎一个孩子的性命，更关乎船队乃至慕飞整个商业布局的生死。
　　暮色四合时，回信来了。二当家愿意见林薇一面。
　　林薇提着药箱，在慕飞坚定而担忧的目光中，坐上了前往二当家别院的马车。慕飞没有跟去，她知道自己此刻出现，只会增加对方的戒备。
　　那一夜，格外漫长。
　　慕飞一夜未眠，在庭院中来回踱步。沈父沈母房中的灯也亮了一宿。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马车才载着林薇回来。她脸色疲惫，眼中却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怎么样？”慕飞快步迎上，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林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虽然疲惫，却光彩照人：“幸不辱命。小公子高热已退，性命无虞了。用的是父亲教我的一张古方，对症下药，只是之前被耽误了。”
　　慕飞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紧抱住了林薇，眼眶发热：“薇儿，谢谢你！”
　　林薇被她抱得一愣，随即也轻轻回抱住她，低声道：“是姐姐给了我机会，能救回一个孩子，我也很开心。”

　　当日下午，二当家府上派人送来了一份重礼，并附上一句话：“沈姑娘的恩情，赵某记下了。漕河上的事，赵某会约束手下，贵府的船队，走古河道便是。”
　　没有明确的承诺，但这已足够。
　　消息传开，那些原本观望的中小商户信心大增，纷纷主动与慕飞联系。漕河帮内部，因二当家的态度转变，也出现了裂痕，大当家独木难支，打压之势顿时瓦解。
　　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数日后，慕飞的第一支小型船队，满载着北地药材和皮毛，沿着新疏浚的古河道，悄然启航，驶向江南。没有锣鼓喧天，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轻响，以及船上汉子们眼中重燃的希望。
　　慕飞站在河堤上，望着船队消失在晨雾之中，夏日的朝阳跃出地平线，将万道金光洒满河面。
　　她转身，对身旁陪伴着的父母、林薇、赵启明、吴掌柜等人露出一个清浅却无比明亮的笑容。
　　“走吧，我们的路，还长着呢。”
　　前路依然充满未知与挑战，但经此一役，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支持她的家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忠诚能干的伙伴。这条逆流而上的商路，她走得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