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看上了一只蝴蝶》临舰

8、碎裂的光，未尽的路（完结）

　　最后一块信物“天枢玉”的气息，是在迷雾森林最深处的祭坛感受到的。
　　那里没有繁花，没有溪流，只有一座被岁月侵蚀得斑驳的石坛，坛上刻满了晦涩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块通体莹白的玉石，正是他们寻找已久的最后一件信物。
　　但祭坛周围，盘踞着一头难以想象的巨兽——那是由森林深处最浓郁的负面能量凝聚而成的“影蚀之龙”，鳞片漆黑如墨，眼瞳是空洞的灰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能腐蚀一切的黑雾。
　　彬日握紧了手中的短刃，江知彬的金属棍在掌心微微发烫，聂玄举起巨盾，路芙搭箭上弦，白景祁推了推眼镜，快速分析着巨兽的弱点。他们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早已是默契无间的战友，可面对这头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巨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
　　“它的核心在胸口那块逆鳞。”宋沐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一袭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墨蓝色的眼瞳里映着巨龙的身影，“但它的黑雾能侵蚀神魂，你们靠近不了。”
　　段亦温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头恐怖的巨龙，心脏怦怦直跳。他不懂战斗，只能紧紧攥着宋沐珩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些天，他跟着宋沐珩看过太多次战斗，也渐渐明白，有些危险，不是单靠善意就能化解的。
　　“那你呢？”彬日看向宋沐珩，“你能靠近？”
　　宋沐珩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段亦温，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亦温，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祭坛的符文范围，知道吗？”
　　段亦温一愣：“你要做什么？”
　　宋沐珩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和初见时一样轻柔：“帮他们拿到信物。”
　　“可是……”段亦温想说那太危险，却被宋沐珩用眼神制止了。
　　“听话。”他轻声说，然后转过身，周身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黑蓝金相间的翅膀在他身后展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巨大，磷粉如星辰般洒落，在空中凝成一道巨大的光盾，挡在了众人面前。
　　“影蚀之龙，好久不见。”宋沐珩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威严，“你该回你的深渊了。”
　　影蚀之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黑雾如潮水般涌来，撞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盾剧烈晃动，宋沐珩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动手！”彬日大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短刃划破夜空，带着凌厉的劲风刺向巨龙的翅膀。江知彬紧随其后，金属棍带着电流，精准地打在巨龙的关节处。聂玄举盾抵挡黑雾，路芙的箭矢如流星般射向巨龙的眼睛，白景祁在一旁不断出声提醒，指挥着众人的攻击节奏。
　　宋沐珩的光盾为他们挡住了大部分黑雾，让他们得以靠近巨龙。但影蚀之龙的力量远超想象，它甩动巨大的尾巴，聂玄躲闪不及，被狠狠抽中，巨盾瞬间碎裂，他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聂玄！”江知彬惊呼。
　　这是真实的？还是……虚假…？
　　就在这混乱之际，影蚀之龙猛地转头，空洞的眼瞳锁定了祭坛上的段亦温——那是场中唯一没有战斗力的存在，是最明显的破绽。它张口，一道浓郁的黑雾朝着段亦温喷去。
　　“亦温！”宋沐珩脸色剧变，想转身救援，却被巨龙的爪子死死缠住，光盾上出现了裂痕。
　　段亦温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预想中的痛苦没有到来，他只感觉到一阵温热的风掠过，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彬日挡在他身前，后背被黑雾腐蚀出一片焦黑，短刃掉落在地，他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彬日！”江知彬冲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这么傻！”
　　“你没事……就好。”
　　影蚀之龙的攻击被挡，更加暴怒，黑雾越发浓郁。宋沐珩的光盾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巨大的翅膀也变得黯淡无光。
　　“该结束了。”宋沐珩看着巨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闭上眼，周身的光芒瞬间收敛，然后在刹那间爆发到极致。黑蓝金的翅膀化作无数光羽，如流星雨般射向影蚀之龙，每一片光羽都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
　　“这是……他的本源之力！”白景祁失声惊呼。
　　影蚀之龙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在光羽的冲击下寸寸碎裂，黑雾被光芒驱散，露出了胸口那块漆黑的逆鳞。
　　“就是现在！”宋沐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江知彬红着眼，捡起地上的短刃，拼尽全身力气，朝着逆鳞刺去。
　　江知彬终于勇敢了一次？
　　“噗嗤——”
　　短刃没柄而入。影蚀之龙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庞大的身躯化作点点黑灰，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祭坛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
　　宋沐珩缓缓落地，翅膀已经消失，脸色苍白得像纸，连站立都有些不稳。
　　段亦温连忙跑过去扶住他：“宋沐珩！你怎么样？”
　　宋沐珩看着他，笑了笑，想说什么，却又咳出一口血。
　　嘶……
　　彬日靠在江知彬怀里，气息微弱，后背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聂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路芙和白景祁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江知彬看着手中的短刃，又看了看祭坛中央悬浮的天枢玉，声音沙哑：“我们……拿到信物了。”
　　七件信物终于集齐。
　　白景祁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祭坛中央，将七件信物按照特定的顺序摆放好。七件物品散发着各自的光芒，在空中连成一个圆形的法阵，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空间波动。
　　“回归通道……要开启了。”白景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有激动，也有疲惫。
　　《惊悚世界正在邀请我》终于要结束了？
　　江知彬扶着彬日，走到法阵边。路芙也背起聂玄，跟了过来。他们看向段亦温和宋沐珩。
　　“段亦温，你要跟我们走吗？”江知彬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
　　段亦温看着法阵中流转的光芒，那是回家的希望。可他低头看向怀里虚弱的宋沐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宋沐珩轻轻推了推他：“去吧，亦温，你自由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那你呢？”段亦温红了眼，“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宋沐珩笑了笑，眼神温柔而悲伤：“我是这片森林的守护者，我走不了。”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丝线串起来的蝴蝶标本——那是一只和他本体一模一样的蝴蝶，翅膀上的磷粉似乎还在闪烁，“这个……留给你。”
　　“我的磷粉，你随便搞，没了的话，我还会给你……”
　　段亦温接过标本，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翅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想走了，宋沐珩，我留下来陪你。”
　　“傻孩子。”宋沐珩替他擦去眼泪，“你的家不在这里，你不属于这里。”他看向彬日，“帮我照顾好他。”
　　彬日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好。”
　　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空间波动越来越强烈，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法阵中央传来。
　　“我们该走了！”白景祁喊道。
　　江知彬扶着彬日，率先踏入了法阵。路芙也背着聂玄跟了进去。
　　段亦温看着宋沐珩，泪水模糊了视线，惊吼着：“宋沐珩，我会记得你的！”
　　“嗯。”宋沐珩笑着点头，“我等你……想起一切的那一天。”
　　最后的光芒吞噬了视线。段亦温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身体越来越轻，他最后看到的，是宋沐珩站在祭坛上，黑袍在风中飘动，朝着他挥手，笑容温柔得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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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梦……那我宁愿永远沉睡。

　　—

　　“嘀——嘀——嘀——”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段亦温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旁边是跳动着的心电图仪器。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段亦温转头，看到江知彬坐在床边，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不远处的病床上，彬日躺着，身上插着管子，还在昏迷中。聂玄、路芙、白景祁也在病房里，身上都带着伤，脸色疲惫。
　　“我们……回来了？”段亦温的声音沙哑。
　　其实我并不想走……
　　江知彬点了点头，递给他一杯水：“嗯，回来了。”
　　段亦温接过水杯，手指触碰到杯子的冰凉，才终于相信这不是梦。他们真的离开了那个世界，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可他的心，却空落落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那个蝴蝶标本。翅膀上的磷粉依旧闪烁，仿佛还带着宋沐珩的温度。
　　“宋沐珩……”他喃喃自语，眼泪又掉了下来。
　　江知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他知道，有些离别，是无法用语言安慰的。
　　彬日醒了过来，身体渐渐康复。
　　聂玄、路芙、白景祁也都恢复了健康。
　　他们回到了各自的生活，仿佛那段在无限副本和奇幻森林的经历，只是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
　　段亦温也回到了自己的大学，继续上课，打游戏，和以前一样。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常常会对着那个蝴蝶标本发呆，想起宋沐珩温柔的笑容，想起他说的“等你想起一切的那一天……”。
　　他到底忘了什么？
　　怎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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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图书馆翻遍了古籍，去网上查遍了资料，却找不到任何关于那个世界、关于会变成人的蝴蝶的记载。
　　直到有一天，他在整理旧物时，翻到了一本自己小时候的画册。画册的最后一页，画着一只黑蓝金相间的蝴蝶，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能变成人的蝴蝶是‘y’……”
　　宋沐珩是——
　　‘y，是独属于段亦温的y……’
　　记忆的闸门，在那一刻轰然打开。
　　他想起来了。
　　很多很多年前，他小时候生病，高烧不退，意识模糊中，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飞到他的窗边，翅膀上的磷粉落在他的额头，带来一阵清凉。蝴蝶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哥哥，陪他说话，给他讲故事，告诉他自己叫宋沐珩，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专门来保护他。
　　后来他病好了，宋沐珩却不见了。他以为那只是一场高烧中的梦，渐渐把他忘了。
　　原来，不是梦。
　　原来，宋沐珩说的“故人”，是这个意思。
　　原来，他们的缘分，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我喜欢你！不是假的……
　　段亦温抱着画册，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他终于明白了宋沐珩的温柔，明白了他的守护，明白了他最后那句“我等你”里藏着的深情。
　　可他再也回不去了。
　　回归通道已经关闭，七件信物散落在现实世界的各个角落，失去了开启通道的力量。
　　他只能握着那个蝴蝶标本，在每一个深夜里，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那个在祭坛上挥手的身影。
　　彬日和江知彬来看过他几次，看到他日渐沉默，也只能叹息。他们知道，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才能愈合，而有些离别，注定是永恒。
　　我不是说我不喜欢他吗？
　　为什么我现在又喜欢上他了……？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段亦温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多了一抹化不开的忧伤。他把那个蝴蝶标本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仿佛这样，就能离宋沐珩近一点。
　　“蝴蝶的单词是butterfly ，单独取出两个字母‘B’和‘E’……”
　　“我们结局be了……”
　　他偶尔会想起白景祁说过的话，宋沐珩曾说“你的世界也未必安全”。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无论未来有什么危险，他都会好好活下去。
　　因为他答应过宋沐珩，要记得他。
　　而宋沐珩，或许还在那个迷雾森林里，守着空荡荡的花海，守着斑驳的祭坛，守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实现的约定。
　　月光穿过窗户，落在段亦温的脸上，也落在他胸前的蝴蝶标本上。磷粉在月光下闪烁，像是遥远的星辰，又像是一双温柔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光碎了，路未尽。
　　有些爱，注定隔着两个世界，隔着遗忘与记得，隔着生离与死别，却在时光里，永远闪亮。
　　两个人的爱怎么可能会是一生一世？
　　或许会是——“一生一死”。
　　但是……你没死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