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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葬白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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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怎么又亮了。
热了一晚上的饭最后还是凉了。
楼渝没时间再弄,联系好大叔后,从卧室拖出来手枪箱开始配枪,在手颤抖着装完最后一颗子弹后,楼渝终于忍不住拿出了联络机。
上面有很多个陌生来电,楼渝随意扫过后,找到了宫阿南。
“什么事?这么早打电话。”
楼渝靠在餐台边,对着光擦拭枪身的指纹,转念又想起这是谁留下来的,动作一顿,没了后续。
“今天周藩盖棺,早起去赶骂。”
“那记着捎送一束白菊。”
那边应该在做饭,热油下菜滋滋响,楼渝摸了摸肚子,声音低沉。
“我有些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舒服过,我提醒过你很多次,有时间去我那儿拿点常用药,一有空就窝在金台湾,我的人也送不进去。”宫阿南看了眼时间,“送走人去我那儿一趟。”
楼渝嘴角轻轻上扬,嗯了一声。
“实验的事情你还得操心,后续进程少不了中角那边的帮扶,说实话,我们最后就算弄出来那个东西,能接受的怕也只有中角那边……”
声音渐渐杂乱,应该是在炒菜,还夹杂着稚嫩的孩童声,应该是宫阿南的女儿。
屋子实在有些冷,楼渝将箱子踢到沙发底下,顺势靠进沙发里,声音懒惰,“你大胆弄吧,无论如何都是我兜底,做不成的话成本我来解决,但如果做出来的话,中角那边不需要我们巴结,谢知恒说不上,但宋成君绝对先要来一把称兄道弟的路数。”
孩子的嬉闹声渐渐贴近话筒。
“宋系那一政派要的就是这种风风雨雨的革变,你这项目真就像是给宋系量身定制的,后面弄出来,你真打算递给宋?”
宫阿南的声音混在孩童声中,都有些温和,楼渝觉得稀奇,想不到科地园的女强人还有这么一面,嘴角扯了扯,眸子里也鲜活起来。
“不一定,宋成君不仅对上谢系是风风雨雨,杀人那也是风风雨雨的,我前脚递了东西,后脚让人埋坑了怎么办?先弄吧,弄出来再跟屁股。”
那边要开饭了,宫阿南简单回应了几声就挂了电话,楼渝没歇,大叔又来电,他抹了两把脸,梳了梳长发,戴上手套,将枪别到了裤腰上,出了门。
墓园子是祈福寺烧过香的清周山园,就在周家老宅后背的山上,周老祖死了也埋在那里,不仅有周家人,很多东角有头有脸的老一辈基本都在那边。
借着周藩的下葬,来谈事的人肯定少不了,连楚大都给他来了信息,列了一下葬礼上会出现的人,让他今天小心一点。
话虽简短,但胜在有心,楚大就是这么个人,不管小事大事,都跟他说,倒是绝对不说虚话,总是让人觉得这家伙是在真关心,而不是刻板工作汇报。
楼渝就吃这一套,回了一个嗯,心里又惦念起楚工作繁忙的楚大,又将他的薪资往上提了提。
车到了清周园,大叔进不去,只得跟着车队去了停车点。
下葬的地点选在上半山腰,山顶的多是这群人公认在东角开山的人物,周老祖就在山顶,但到周藩这里就只混到了山腰。
楼渝对他们这种死了也要划分等级的做法虽嗤之以鼻,但好处在他,至少他能少爬几个台阶。
上山的青石板阶砌得又矮又长,专治楼渝这种没耐心的人,想多跨几个还偏偏够不到,于是走到山腰,楚大的那一点关怀兑换的好脾性消耗了个大概,他一身戾气站在台阶顶,看着两排花圈开出的一条道路,紧抿着嘴走了过去伸手从花圈里折了两支。
像周藩这种,嫡系伶仃,旁支繁盛,基本上葬礼就是个交际会,有点良心的还会想着尊重一下死者,但大部分我行我素,攀谈正欢。
没办法,是周藩,死了的周藩,周家的大头就算是倒了,周磊那一支现在只会紧着好机会比他们还放肆。因此楼渝出现在墓地场上时,场面闹哄哄一片。
还是被围在人群中的周况率先看到了楼渝。
周况来得最早,没时间发呆,场子刚办上人就陆陆续续进来,送完花就分散四周,多数直接靠近周况,不管周况愿不愿意,就开始谈。
刚开始还是周家的几个,周况靠着小时候的记忆勉强还能叫名字,结果沾完亲叹完葬就扯到了世贸的占资,周家的先开了口,其他人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一涌都围了过去。
周况一口牙咬得整张脸都紧绷绷,面色难看极了,但是说不出来什么狠话,喊了一声别问了,周遭只是安静了一下,远处的几个大家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笑。
“你们这么为难周大少爷,周藩这会儿怕是在地下急得直跺脚。”
一阵接一阵的声潮渐渐歇下去,一张又一张的人脸面向了门口的楼渝,楼渝嘴角挂着不耐烦的笑,坦坦荡荡地任他们打量。
这倒算是第一次,东角的各大商家在楼渝打出真名堂之后的见面。
楼渝有什么变化倒是真说不上来,因为过往每次和这人谈生意,大都会忍不住一直盯着这张脸,脸太熟悉了,还是如以前一个惊心动魄。
但人立在那里,尤其是刚刚说了那样的话,再这么一笑,真就有点唬住人。
周家早就见识过楼渝的手段,围在周况身边的人摸鼻子挪着步子渐渐散掉,周况当即撒开腿小跑到楼渝面前。
然后站定在楼渝面前,转过身,留给了楼渝一个向上微微仰望才能看到的圆脑袋。
楼渝靠了一声,“你不是怕得要死吗,又上赶着装挡箭牌?”
周况抹了抹鼻子,傻兮兮地笑,“哥你来了我就不怕他们了,挡着点好,他们一个个看哥的眼神好恶心,一点都不单纯。”
楼渝心想只有你活得这么天真可爱。
但转念一想,周况其实也算不上天真,更跟可爱搭不上边。
他最后还是把周况扯开了,叫人好好站在原地,随后上到墓碑前,抽出了别在胸口的两朵花,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开口呢喃。
“一朵算宫阿南的,一朵算周况的。”
不可能有楼渝的。
楼渝顿了顿,又说。
“当年我进周家时说过,只要我没被弄死,我就会弄倒周家,弄死你。”
“是你不信,你说尽管试试。”
“你可能以为我说的是气话吧。”
“没关系,下辈子长个教训。”
献了花,楼渝也不急着走,他这次来送周藩最后一程就是要和周家脱个干净,虽然旁人往后绝对不会这么想,但对他来说,他和周藩的拉扯就结束了,往后他动周家,全是他的个人恩怨。
他即是这么想的,那也应该知道,今天来的各位都算是旁人,而且今天东角的旁人都聚齐了,他抢的利绝对够这群人好好动一动他。
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祈福寺的几个和尚在墓碑前念了咒,刚走没多久,人群中就有人出了声。
“要我说,一个情人靠着爬床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怎么也该给人坟前磕两个头吧!”
这人混在人群里,话又说得急促,显然是想浑水摸鱼,人群随着声音四处乱转,更难知道是谁发的声。
但楼渝又不是旁人,他怎么说也是从护卫队出来的,况且他站得远,声音一出,他就盯住了人。
许多人扫到楼渝,然后顺着楼渝的眼神又一转移,也盯到了人,搞得那人脸色红紫交加,最后才梗着脖子又吼道:“难道不是吗楼渝?”
楼渝没出声,绝不是因为他大度,商人虽说是要处处留余地,步步留后路,但对一直处在风口浪尖的楼渝来说,睚眦必报才划算,因为这群家伙从来都是佛口蛇心,外宽内忌,只要叫他们逮到机会整治楼渝,那只会一笔笔秋后算账,报仇解恨。
楼渝不出声,单纯是因为不记得这家伙是哪家的人才,他顺着视线往旁边挪,看到旁边的家眷有无眼熟。
“朱兆?”
朱兆看清了楼渝眼中的不确定,一下子反应过来楼渝可能压根不记得的他,当即就气得呼呼喘气,但是只喘不骂。
因为楼渝还没说要不要磕头。
“朱兆,你应该没忘你那破乐所是谁给你的通的源吧,世贸倒是不缺你一个选址选到垃圾处理厂的乐所,看你这样子,应该也看不上世贸给你的市场份额吧。”
此话一出,梗着脖子的朱兆圆眼一瞪,脑子里终于转了一圈,整个人又缩回了人群。
怎么可能看不上!他那乐所是争遗产时抢下的铺面,当时他就看准了这块地面积大得惊人,想着先抢到手再看后头,谁能想到位置偏不说,旁边还有一个比他还努力的垃圾场。
当时为了在他众多兄弟面前秀一把,急着想先定型后再把垃圾场强拆了去。
结果垃圾场太努力了,直接让东角盖了章,成了东角的垃圾处理站。
……
朱兆他爹也是个啃老的烂米虫,东角很多势力其实都这样,一代奋斗代代啃,剩到他们这代基本都是空壳,有的脑袋里还装着不现实的家族梦,基本快死的时候还会脑袋一抽把财产分得七零八碎给各个旁支,最后越来越衰,基本成了改变不了的定局。
朱兆就是为了这次威风,几乎花光了钱,后面也只能硬着头皮弄下去,结果就是越做越亏,后面全靠着世贸给市场,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朱兆这一闹,很多人才惊醒,算了算,发觉楼渝现在是世贸的主控人,虽然这世贸也就剩下个空壳子,但是对于他们这群主资产虚得不像话的家伙来说,世贸就是偷偷扫粮的老鼠仓,虽然多不到哪去,但至少能保底。
这下好多人歇了火,楼渝却皱起了眉头,他才说了个世贸,怎么就都哑火了,这不还有没进世贸的嘛!
这群家伙可不会这么容易安分下来,果然,周况才走到他旁边没说几句话,一个声音又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