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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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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流觞宴,为安国侯府所主持,安国侯府家主楚慎对流觞宴极为重视,梁京城几乎所有权贵皆在受邀之列,顾家也收到了邀请。
顾家家主顾怀瑾,也是顾长玉的大伯,收到请柬之后显得极为重视,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
当初顾怀瑾与顾怀瑜被人称为顾家“双壁”,到底顾怀瑜要压他一头,顾怀瑾对他心存嫉妒,后来顾怀瑜被人踩死,虽说死的有些丢人,倒也因此成就了他的美名,一时之间,就连小孩妇孺、乡野村夫都知道,梁京城有个美男,因为长得太美,被人踩死了。
此事也因此成了压在顾怀瑾心里一块搬不开的石头,顾家人知道这一点,所以很少在他面前提起他这位被踩死的阿弟。只是每每看到顾长玉,顾怀瑾总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父亲,因此非常厌恶他。
如今顾怀瑾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因为非常注重保养,看上去也才三十多岁的样子。虽已没了年轻的容颜,但又多了一分玉山巍峨的气质,平日里穿衣打扮、言行举止总是一丝不苟、淡定从容,和小辈们走在一起,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差了辈分,还以为是个大兄长。加之举止从容,倒把那些小辈给比下去了。
顾怀瑾提前几天开始筹备宴会穿的衣裳,整理面容,注重身材气质管理,操练琴技,总之,他要保证,每次在人前呈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顾时安是他的儿子,与他父亲差不多,在注重自身管理方面一丝不苟,为保持完美身材,他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
顾长玉穿越到这具身体上,虽然对原主的遭遇感到不平,但其实也很能理解这对父子。论才情、自律,顾怀瑾父子二人都要远甚顾怀瑜父子二人,但就因为容貌略输一筹的原因,父子二人便都只能活在他二人的光环之下,着实也惨。
安国侯府来送请柬的人,给顾怀瑾送请柬时,特意提到了“玉中仙”顾长玉,意思是赴宴务必将他带上,可能是楚云潇想到顾长玉在顾家处境不好,怕他们不肯带上他,特意和他父亲提的吧。
不过顾长玉已经决定以子川先生的名义赴宴,一来行动更为自由;二来也可平息一下他父子二人心中的妒火。
宴会前一天,顾长玉开始装病,一整天躺在床上。
顾时安听说他病了,很是开心,刻意跑来查看虚实,见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难得说了句关心的话,道:“可请郎中看过了没有?”
顾长玉道:“看过了,已经开了药,不是什么大问题,想来过几天就好了,只是明天的流觞宴恐怕不能去了。”
顾时安道:“不能去就别去了,好好在家养病。”
顾长玉“嗯”了声。
顾时安目光突然注意到顾长玉放在床头的一件黑色大氅,他不记得顾长玉有这么一件大氅,指着大氅问道:“这大氅是谁的?”
顾长玉听出他话中的警惕,知他又开始多心了,反正只要看到自己有什么好东西,他总要防贼似的问,生怕自己得到哪个权贵的青睐。
顾长玉故意含糊其辞道:“没……”
顾时安警钟立时拉起,道:“是裴公子的?”
上次清谈会,裴珏刻意叫了他,很可能是那时裴珏给他的。顾时安顿时妒从中来,眼中多出一丝狠戾。
顾长玉实在很讨厌他这个样子,好像生怕自己得到一点好,既然他要这样认为,那就让他这样认为好了,顾长玉不做声。
不做声就等于是承认,顾时安的眼睛冒出火来,走过去一把将大氅拿起。
顾长玉道:“你干嘛?”
顾时安道:“定是上次裴公子怕你冷借给你的,明日宴会裴公子定然也会过去,我帮你还给他。”
顾长玉心想你有病吧,要还也是自己还,谁要你帮忙还啊?而且,那是萧璟玄的啊!
不过顾时安并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拿了大氅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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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瓶山有一处山坳,名为“菊圃”,里面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菊花。
此菊圃为安国侯府专门命人种上去的,就是为了每年重阳节登山,来此饮酒赏菊。
净瓶山虽说不是安国侯府家的私山,可每年这个时候,照例是不准山下百姓进山的,山脚下会有专门的士兵把守。
重阳这天,顾长玉待顾家人坐了马车离开后,拿了帷笠偷偷出去了。
因为是在装病,自然不能从大门出去。他居住的院子很偏僻,翻过一面墙,就到外面了,顾长玉决定翻墙出去。
来到外面,顾长玉戴上帷笠就开始往和洛子昶约定好的地方跑,顾家人太能折腾了,出个门折腾半天,已经过了和洛子昶约定的时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
来到约定的地方,远远的,顾长玉就看到洛子昶盛子南和他那些文人朋友等在那里,顾长玉放慢脚步,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走了过去。
盛子南还在东张西望,可能见他一直没来,怕他爽约吧。
“他来了。”其中一人看到了他,指着他道。
那些人看了过去,见子川先生过来,还是戴着上次那顶白色的帷笠,将整个上半身遮住,看不清模样。
众人见他什么时候都戴着个帷笠,心想关于他容貌丑陋不能见人的传闻八成是真的了,不然也不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盛子南待他走近,笑道:“还以为子川兄要爽约了呢!”
顾长玉道:“怎么会,有点事给绊住了。”
盛子南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顾长玉点点头,一行人往城外走去。
净瓶山在距离梁京城四里左右的地方,走过去需半个时辰左右。
今天是个大晴天,天气很好。因为是重阳节,路边很多出门游玩的人,手里用篮子提着干粮果子,三五一群相约着,小孩头上扎着双垂髻,在人群中穿梭打闹,身上穿的一律是花花绿绿的新衣裳,脸上洋溢着节日里欢愉的笑。
顾长玉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到这样的画面,只觉心情大好。
这时身后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顾长玉听到声音正要往旁边闪开,还是不提防被马车挂了一下,手臂有些痛,就见马车慢了下来,紧接着谢然的头从马车中钻出来,笑道:“哟,这不是子南兄吗?路程可有点远,你们就这么走过去?”
谢然这人仗着家世好,一向不把盛子南这些人放在眼里,平日里办诗社,连话都不想和他们多说几句,好像生怕和他们多说几句话,会让自己掉价一般。
盛子南他们一向不喜欢他,可又不敢太表现出来,平日里也只是尽量少与他接触罢了。
盛子南道:“正是呢,天气好,多走走。”
谢然道:“顶着大太阳走,子南兄好雅致啊,佩服佩服!不过从这走过去可有些距离,我看这太阳毒人的很,刚好我这马车也大,要不上来挤挤?”
盛子南出身地方大族,家世、修养一向极好,从不轻易动怒,道:“不用,谢兄先行一步,我们马上就来。”
谢然道:“也好,反正你们也是走惯了的。哟,大诗人,大太阳的戴着个帷笠,莫不是怕太阳把脸给晒黑了?”
谢然的马车里还坐着几个他的“同党”,听说便在那里笑:“还不知道一脸什么东西,被太阳晒黑了可能还好看一点,均匀了嘛!”
说完便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顾长玉笑道:“各位仁兄脸上倒是挺均匀的,只是这样还是不好看,可见是拯救无望,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也没人会关注到你们。”
那些人笑声停止,转而怒瞋顾长玉道:“你个不能见人的阿丑物,也好意思说别人。”
顾长玉道:“自己也没见得有多出彩,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还是说,各位仁兄自认为自己长得很好看?不知各位仁兄可有镜子,没有的话下次我一定一人送一面,保证一个都不落!”
“给我们送镜子前,溷轩兄是不是得先照照自己?”
“让他先照,那镜子岂不是变成了照妖镜?”
众人在那里笑,其中一人道:“和溷轩兄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挨久了我嫌臭,车夫,快开车,什么味道,好臭!”
其他人跟着在那里用手扇鼻前空气,道:“就是,臭死了,车夫,快开车。”
马车疾驰而去,笑声远远传来,盛子南道:“子川兄,你也不用太在意他们的话,他们就这样的人,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一向不把人放眼里的,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没必要为这种人呕气。”
顾长玉笑道:“你看我像是在生气吗?”
盛子南笑道:“是呢,子川兄胸怀坦荡,自然不会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我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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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然等人来到净瓶山脚下,发现楚云潇许珮之等人已经到了,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裴珏、萧璟玄、萧鹤之,这些平日里离群索居,不屑于参加这种宴会的人物也来了,不由感叹,安国侯府的面子还是够大!
山脚下不断有马车过来,那些达官贵人们从马车里面下来,相互行礼,然后相约一起上山。不过楚云潇一行人一直站在那里没动,好像在等人。
谢然自认为与楚云潇许珮之关系很好,见他们站在那里,便想当然的以为他们是在等自己,下车后走了过去,对着他们一一行了一礼,笑道:“人来的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
结果没一个人理他,楚云潇许珮之好歹给他回了一礼,裴珏瞟了他一眼,萧璟玄萧鹤之连目光都没落在他脸上,对他的话更像是没有听见。
谢然一时有些尴尬,不过他可不敢得罪这些人,继续陪着笑脸,道:“楚兄,你们在等人吗?”
楚云潇道:“今日子川兄子南兄等人也会来,我们在等他们。”
谢然感觉像是吃了一坨屎一样难受,他突然意识到,裴珏萧璟玄萧鹤之等在这里,不会也是在等子川先生吧?
可这怎么可能呢?就算子川先生最近有些美名,说到底不过是个穷酸文人,那张脸到底丑成什么样还没人知道。萧璟玄他们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专门等他?
谢然心里很不是滋味,道:“他们来了,自会上山,何必专门在此等?”
楚云潇并未看他,目光仍看着远处,闻言只是很敷衍地说了句:“谢兄,你们先上去吧。”
谢然心里有些不甘心,道:“无妨,也不着急。”
他朝薛安走了过去,一行人并未急着上山,准备先在山脚下看看风景。
“问问那个姓谢的过来时有没有看见他们。”谢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他听出是萧鹤之的声音。上次中秋宴,他想巴结萧鹤之,刻意找他说话,对方也一直都是笑笑的,本以为已经算相识了,结果对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记住,姓谢的,什么意思?
谢然有些生气地转过身,刚好听到楚云潇问:“谢兄,你来时可有看到子川兄等人?”
谢然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但那一排人站在那里,看着又让人不由发怵,谢然只有老实回答:“还在后面走路呢,怕是还要一会儿。”
楚云潇道:“走路过来的?难怪,裴兄两位萧兄先在此等候,我和珮之兄去接一下他们。”
楚云潇让车夫套来了马车,和许珮之上了马车,对裴珏等人道:“你们若是等不起,可先上去。”
裴珏道:“无妨,上去也是人,在这里还自在些。”
马车离开,裴珏对萧璟玄萧鹤之道:“那里有一条山上流下来的山涧,我们过去看看吧。”
三人便朝山涧走了过去。
谢然等人看着楚云潇和许珮之上了马车,薛安有些不解地问谢然,道:“谢兄,你说楚兄他们干嘛要对这个子川先生这么客气?”
在他看来,那些人简直穷酸得要死,也配人去接?他简直都不能理解这种聚会,安国侯府为什么会邀请他们,所来无一不是世家贵族,他们来能自在吗?简直拉低宴会的档次!
谢然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对这位子川先生有些好奇而已,这位子川先生也是个聪明人,懂得戴个帷笠给自己营造神秘人设,不知帷笠下长了张什么不能见人的脸,帷笠一揭,你看还有几个人想见他。”
说着对薛安使了个眼色,笑道:“我们就等在这里,裴公子和两位萧公子都闻名专程来看他了,我们能不让他们如愿?”
薛安立时会意,笑了笑,他们既然想看,隔着帷笠看有什么意思,待会儿就让他们看看帷笠下这张“倾国倾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