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hikeMinne

2、和死对头联姻

　　她活像个孩子一般，天真烂漫。毫无顾虑地扑向宋世宇，并抵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谢谢啦我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宋世宇拍拍她的后背，语气相当温柔：“所以是什么事情让你大半夜跑出来喝酒？”

　　晚风一直吹，他就静静地倾听着。

　　她诉苦就是倒苦水一般，什么骂人的话都往外说。

　　“金子涵这个混蛋想让我和赵家联姻，你都不知道赵家那个儿子啊，长得歪瓜裂枣就算了，还极为好色，整天跑去酒吧泡妞。”金允妍吐槽了一番，随后嬉笑道：“与其和他联姻，我还不如找你联姻呢。”反应过来又立马补了一句：“当然我是开玩笑……”

　　“可以，你和我联姻吧。”宋世宇道。

　　“啊？！”话毕，两人霍然扯开一些距离。

　　这信息量太大了，以至于金允妍忘记了呼吸。

　　她目瞪口呆，显然是被他的话怔住了：“不是！我俩可是死对头欸，你想想，我俩要是真成了……岂不是天天吵架？你乐意啊？”

　　宋世宇坚定地说：“我乐意。”

　　金允妍发愁，这眼神这语气，看着不像在开玩笑啊……

　　“那你是愿意嫁给那个歪瓜裂枣还是嫁给我这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呢？”

　　金允妍本来还在疑惑，现在反倒被他的话逗笑了，她习惯性地怼他：“你算哪门子绅士？你以前可是非常不近人情的，怎么说呢，就比如上一次吧，高中毕业聚餐那会，你还给我甩脸色呢。”

　　“那脸黑得不像话，就像这样。”说罢，她戏剧性地模仿了一下他那时的动作。“双手插兜，眼神冷冽。”

　　金允妍就摆了一个pose，结果模仿不到位，宋世宇没被怼生气，反而被她的滑稽动作给逗笑了，“哈哈，我那时候不是这样子吧。”

　　“欸……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欸。”结果话锋一转，“但是你的脸特别臭。”

　　宋世宇立马笑容凝固，语气也认真起来，“知道我俩为什么是死对头吗？”

　　这么一说，金允妍还真的蛮好奇欸，探头问：“为什么？”

　　她以为可以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理由，结果却是那句扎心的狠话：“因为你嘴毒。”

　　果然人狠话不多。

　　金允妍咬牙切齿地扯了一个微笑，“……”

　　见她不说话，他算是又胜她一回了。

　　他没有傲人的嘲笑，反而是低笑他们这种幼稚的行为：“真是越扯越离谱。”

　　没等她想出下一句的怼话，他就再次寻问道，“还是刚刚那个话题，和我联姻，你愿不愿意吧。”

　　金允妍又陷入了思考。

　　没错，宋世宇除了和我对着干以外，其他哪样不比那赵家儿子强？

　　金允妍一敲即定：“行，我俩联姻。”有种合作愉快的味儿。

　　宋世宇算是走出第一步了。

　　他笑了笑。

　　谈恋爱可以不急，但是结婚一定要急。

　　天气太冷，金允妍缩了缩脖子，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他退去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尽点丈夫的义务。”

　　“欸，我怎么感觉你在吃我豆腐？”她突然停下脚步，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指尖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眼尾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像只偷腥成功还要倒打一耙的猫。

　　“有吗？”男人握住她作乱的手指，掌心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垂眸时睫毛在镜片后微微颤动，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偏偏指腹摩挲她虎口的动作带着隐秘的亲昵。

　　“当然有！我们都没领证呢！”她故意提高声调。染成栗色的长发在夜风里扬起又落下。发梢扫过他西装袖口时，空气里飘散着雪松香水的后调。

　　宋世宇挑了挑眉，“那明天去领？”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自然得像在拌嘴。她甚至能看清他虹膜里自己的倒影，在月光下微微晃动着。

　　“这、这么快？！”被反将一军的人顿时慌了阵脚，连耳垂都泛起珊瑚色。想抽回的手被他稳稳扣住，指尖相缠的温度让她想起今早落进客厅的那片阳光。

　　“快吗？我听说你和赵家公子哥的联姻是下个月礼拜二……”他忽然凑近半步，温热的呼吸掠过她耳尖。

　　远处传来江轮悠长的汽笛声，夜色在脚边聚拢成柔软的沼泽。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男人终于露出破绽，每个字都带着精心计算过的醋意，像围棋落子时清脆的敲击。

　　我操？！什么都瞒不过宋世宇这家伙啊！

　　她立马打住：“停！啥也别说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宋世宇勾起不易察觉的笑，“嗯。”

　　两人漫步走下桥。

　　金允妍发现他的迈巴赫停靠在河堤下的柳荫里，车身漆黑如墨，与斑驳的树影几乎融为一体。车门旁，那位秘书正垂手恭立，仿佛已化作另一个沉默的影。

　　她盯着秘书问：“你刚下班就找过来了？”

　　宋世宇点头，“嗯。”

　　那一刻，万般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又在喉间归于沉默。

　　她只是站在原地，失了语。

　　秘书低声唤了一句：“金小姐。”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嗯。”

　　宋世宇瞥见她被风撩起的发丝，眼神微动，向秘书打了个手势。车门应声而开。他侧身挡住风口，一手虚扶在她腰后，姿态体贴却不容拒绝：“先上车，外面冷。”

　　她点点头。

　　车门在身后关上，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车内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皮革与雪松香的静谧，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狭小世界。

　　金允妍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轻声问：“我们去哪？”

　　“还能去哪，”宋世宇的目光落在前方，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当然是去我公寓。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她怔了一下，随即扯开一个有些无奈的笑，肩膀微微放松，靠进宽大的座椅里。“行，啥事也瞒不过你。”语气里听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他果然什么都知道。我这场仓促的逃亡，在他眼里，大概就像一场笨拙的独角戏吧。

　　夜晚车流不多，秘书开了一会便到了公寓楼下。

　　等秘书辞别后，两人进了电梯。

　　金属厢体内一片寂静，只有细微的机械运行声在头顶嗡鸣。金允妍站在靠门的位置，目光紧盯着跳跃上升的楼层数字，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外套的衣角。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就这样贸然收留一个离家出走的人……

　　她悄悄从金属门的倒影里窥视身侧的人。宋世宇静立在一旁，神情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车上和公寓里那片刻的温和只是她的错觉。

　　他会不会生气？或者……后悔？

　　电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扶住墙壁。几乎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宋世宇的手臂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又很快归于静止。

　　“那个……”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听起来既生分又怯懦。

　　宋世宇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微微绷紧的侧脸上。电梯顶灯在他眼中投下细碎的光点。

　　“不会。”他的回答简短，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门开的瞬间，廊道的暖光流淌进来。金允妍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迈步，却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极轻地在她背上按了一下，短暂得如同错觉。

　　“走吧。”

　　只是两个字，却奇异地抚平了她心里所有翻腾的不安。

　　进到套房，里面只亮了几盏暖黄的壁灯。

　　宋世宇忙着开灯，让她不要客气：“你随便坐吧。”

　　啪嗒——

　　客厅的灯光忽然亮起。

　　金允妍放下手包，仔细看了看客厅的构造和风格样式。

　　心里不禁感慨：这里的摆式风格也很符合他的性格。

　　她瞄了几眼就不客气地往沙发上坐下，还没坐稳便看见宋世宇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书房。

　　片刻后，他提着一个银色的医疗箱走出来。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用指尖极轻地虚点了一下自己的左脸颊。

　　他的脸蛋？什么意思？她茫然地看着他，随即，像被一道光劈中，记忆猛然回笼——金子涵那带着怒气的一巴掌。

　　呵，我竟然完全忘了。

　　“哈哈……”她干笑两声，下意识想用手捂住那边脸颊，又硬生生忍住，“我都忘了。很明显吗？”一定很狼狈吧。

　　“你过来。”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他打开医疗箱，取出冰袋和干净的纱布，坐在她身侧的沙发扶手上。

　　金允妍迟疑地倾身过去。冰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纱布贴上皮肤，让她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他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后颈，动作轻柔却带着坚定的力道，让她无法退缩。

　　“是不是肿得很难看？”她垂下眼，不敢看他的表情，声音闷闷的。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停顿。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在处理一件极其珍贵的瓷器。“你很好看。”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心湖。金允妍猛地抬眼，撞进他近在咫尺的视线里。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似乎藏着些别的东西。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故意让语气轻快起来，试图驱散这过分暧昧的空气：“哟，你这闷葫芦居然也会说情话？”

　　“……”

　　他沉默下来，只是手上的动作未停，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漫上一点薄红。

　　他害羞了！这个发现让她心里莫名地雀跃起来，所有阴霾一扫而空。她立刻举起手，像个赢了比赛的孩子，声音里带着小小的得意：“OK，不说话，那就是金允妍一胜！我俩打平手啦！”

　　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宋世宇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语气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你开心就好。”

　　冰敷带来的凉意仿佛顺着血管流进了心里，化作一片温软的涟漪。她笑得眉眼弯弯，无比肯定地宣布：“我当然开心啦！”

　　此刻，窗外都市的灯火依旧冰冷，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却悄然滋生着某种温暖而柔软的东西，无声地流淌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