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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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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安看不见,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注意到李九那道惊艳的目光。
他能感觉到屋内除了桑晚还进来了两人,其中一个应该是她请来的大夫,而另一个是刚才在外唤桑晚的人吗?
李九还在瞧着林安看,他从未见过这等容貌气质的人,他就坐在那里,不用说任何话,便能引得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一种自惭形秽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明明知道他和小晚没有任何关系,但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桑晚怕他再这么看下去要出问题,一个闪身晃到他面前,隔开他投向林安的视线:“阿九哥哥,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李九蓦地回神,努力压下心头这股莫名的情绪,慌乱道,“你快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哦。”桑晚也没多在意,办起了正事,走到林安旁边问,“林安,你今天好些了吗?”
“好些了,身上的疼痛似乎轻了些,只是眼睛还是……”话没说没,他垂下了头,没有继续说完,看上去很是失落。
美人难过,这谁看了能忍心,桑晚也是个俗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忙劝慰道:“你别担心,我找了位经验更丰富的大夫来给你看看,兴许会有办法。”
赵大夫上前,为他查看了一番,桑晚等不及道:“怎么样啊?”
赵大夫皱起了眉,顺了顺花白的胡须,若有所思道:“皮外伤倒是好说,只是他身上的毒恐怕要费些心思。”
“是需要什么药材吗?您尽管说,我去找便是。”
“脉象紊乱,气血虚浮,此毒甚是古怪。”赵大夫语气凝重,“虽然不会马上毒发,但长此以往,这毒会一点点蚕食他的血肉,吸干他的精血,最后只能等死。”
桑晚听的瘆人,打断他道:“哎呀老头,你就说怎么治吧!”
“别急嘛,我要回去翻一下医书确定一下。”
桑晚急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你还要回去翻医书???”
赵大夫拍了拍脑袋,煞有其事的感慨道:“哎呦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喽。”
桑晚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前两天围着药铺追着你孙子打的人不是你吗?”
几天前桑晚拿药去他药铺换钱,还没等走近就听见他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小兔崽子,天天上课睡觉,功课也不写,现在还学会逃学了?先生都找到家里来了!你看我不打的连你爹都不认识你!”
“爷爷、爷爷我错了,您别动怒,一会儿躺地上就不好了!”
孩子本意是让他爷爷注意身体,但赵大夫现在气的根本想不到别的,只觉得这混小子是在咒他,于是更气了,步子迈的更大,速度更快了。
不久后只听得一阵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是在后院,桑晚没有看见人,但声音却听的真真的。
账台的小工与桑晚对视一眼,似是觉得时候不太对,尴尬一笑。
桑晚面露愉色,笑着打趣道:“老头这精神,活到百岁没问题啊。”
“咳咳......”想起这事,赵大夫还觉得丢人,慌乱的眼珠子乱转,顿时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舒坦的地方,摇头直说,“家丑不外扬,不外扬啊。”
桑晚摆手道:“拉倒吧,就你那天的动静,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你孙子逃学,先生来告状了。”
往事不堪回首,赵大夫转移话题:“那什么,我先给你开个药方,延缓他毒性发作的,剩下的我去翻了医术后再和你说。”
“那你可快点啊,时间不等人。”桑晚不放心道。
“年轻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老年人,不急黄花菜都吃不上了。”
一老一小,一唱一和,对峙半晌,最终赵大夫先一步认输,认命的叹了口气,拿纸笔写了药方给她。
写完后转身要走,见此桑晚喊住他道:“你等下,吃个饭再走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一会还要去别家问诊,不赶趟喽~”
“那我......”
话未说完,李九突然出声打断道:“我送您回去吧,小晚你在家歇着吧,林安这也需要有人照看。”
赵大夫也附和道:“对,就让他送我吧,大小伙子,活动下筋骨也是好的。”
“丫头啊,你来一下,这个药方我跟你说下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哦好。”桑晚也没多在意,跟着他出了屋。
到了院中,赵大夫才停下脚步,瞥了眼屋门,似是在犹豫什么。
“你怎么了?什么话非要出来说?”
“丫头我问你,这人是你什么人?”
“山里捡来的。”
“捡来的?!”赵大夫大为震惊,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家里捡?
桑晚又把昨天发生的事给他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哎......”
赵大夫闻言长长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愁人的事一样。
“老头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桑晚被他这要说不说的样子弄得提心吊胆的,难不成林安已经没救了,所以他才这么欲言又止,要把她喊出来说话?
“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没关系没关系,她安慰自己,相识一场,大不了她就送佛送到西,送他到最后又能怎样。
“暂时死不了,而且我也知道怎么能救他。”
“那你刚才还......”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桑晚也明白了他把自己喊出来说话的真正用意,试探道:“这毒是不是不好解啊?”
话落,赵大夫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她。
“......”
屋外气氛沉重、屋内也是剑拔弩张,当然,只是李九单方面这么觉得。
林安神色淡淡,面朝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犹豫一番,李九主动找他搭话道:“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
江鹤安对桑晚有求,态度上还会装一下,但对李九这种路人就懒得装了,一改刚才温润的模样,冷淡道:“菱州。”
“菱州离我们这边还是很远的,不知公子来这边是做什么的?”
江鹤安闭了下眼,不耐的神情跃然脸上,只觉得这人聒噪得很。
忽的,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先是用来对付桑晚的说辞又和他讲了一遍,又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公子和桑姑娘是熟识吗?”
“当然,我们自小玩到大的。”李九话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似乎和桑晚一起长大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这下江鹤安更能确定心中的猜测了,话头一转道:“那不知你知道桑姑娘可有什么心上人吗?”
听到这话李九一下子警惕起来:“你问这作什么?”
“实不相瞒,桑姑娘救了我的命,这些日子又对我照顾有加,我对她是有些心思的,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想当她的夫君,照顾她的余生。”
他说的诚恳,李九却听的膛目结舌,他的本意只是像打探一下他的底细,怎么却听到了这种话,他们二人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他对桑晚的心思,别人不知,他自己还能不知吗。从小到大,他喜欢的就是她,之前一直觉得桑晚太小,所以一直藏着,本来觉得这山中这点人,放眼望去,也唯有自己与她相配些,便也觉得不急。
哪知道半路中会杀出这么一个谪仙似的人。
面前这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不是他能相比的,若是他追求,很难确保桑晚不动心,这下,他那点儿时情谊都觉得不值一提了。
李九脑子乱成一团,已经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匆匆道了别,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正好撞上了要进来的桑晚。
“阿九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不吃点东西了吗?”
“不了。”
桑晚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喃喃道:“怎么了这是?丢魂了?”
江鹤安哪怕看不见,也能大概猜到那人的反应,心里没有任何愧疚,反而觉得找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心情舒畅无比。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江鹤安主动开口道:“你回来了?大夫说了些什么吗?”
“没、只是给我讲了下煎药的细节。”
“我的毒…是不是很不好解?不然就算了吧……”
“没那回事,你别瞎想,我一定会帮你解开的。”虽然机会渺茫吧。
最后一句桑晚在心里悄悄补道,赵老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真的知道这毒要如何解,只是希望渺茫,且费时费力,所以他她单独叫出去,是想把选择权交给她,救或不救,在她。
但桑晚早就在救下他时下定了决心,如果能救,就要救到底,毕竟人海茫茫,能遇见也算是个缘分。
“那...要如何解?”江鹤安试探问道。
桑晚虽然不想打击他,但这些话还是要说在前面让他好友心理准备才好,便将赵大夫的话挑拣一二说给他听,其中做了些美化,好让人听起来没那么困难,说完又宽慰了他一番,以免他想不开。
“林某幸得桑姑娘相助,日后若能痊愈,甘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不必不必,你安心养伤便是。”桑晚吓得连连摆手,说这个还不如给点银子来的实际了。
江鹤安听到要去极寒之地取药时,就知桑晚没有骗他,她是真的想带自己去取药,从那个老头单独把她喊出去的时候,他就猜到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只不过要看她的选择。
既然她没有放弃自己,他也算有个依仗,眼下这个情况,他除了依靠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想到此,他不禁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有人要他亡,可惜啊...…偏偏天都不愿收他。
桑晚安抚好他后准备去弄点吃的,刚到院子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打开院门,果不其然看见舅父林峰和舅母薛容还有一个上了岁数的婆子站在她家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舅父舅母二人的表情笑得就像发了财一样。
薛容见她出来,脸上登时挂上讨好的笑,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上前就要来拉她:“哎呀小晚,等了你好久,可算出来了。”
桑晚不动声色的避过,神情冷淡道:“有什么事?”
薛容道:“这位是来替周掌柜家的小儿提亲的,镇上的布庄老板你知道吧,他家的小儿子可俊了。”
周家的小儿子?桑晚思索了一下,马上就在脑里找到了这号人,周家的病秧子儿子,常年卧于床榻之上,要不是周家有钱,拿名贵药材给他吊着口气,现下恐怕早就归西了。
桑晚早就知道他们不安好心,抱起手臂,淡然道:“哦,打算让我嫁去给他冲喜是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桑晚直白道:“把我卖了,既能拿聘礼,又能把我的屋子据为己有,好事全让你们想了去。”
桑晚一语中的,薛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林峰见状马上也走上前帮衬道:“小晚,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不是。”
“舅父这话说的倒像是真为我考虑一样,可惜,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我却再清楚不过,我今日把话放在这,这房子,你们想都不想,我也不会嫁人,你们再来烦我别怪我不客气。”
薛容见她油盐不进,刚才一张还算慈善的脸马上换了副狰狞的面孔,嘲讽道:“你能如何?死丫头,我看你能把我们怎么着?我还告诉你,你我还卖定了!”
桑晚一言不发,扭头就往院里走,薛容还以为是她怕了,正得意间,就看见她端了个木桶出来,紧接着沉着个脸一把扬起来泼向了她。
猝不及防,薛容被泼了一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恶臭难闻的味道,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像个泼妇一样大骂:“你这要死的丫头,你是失心疯了吗!”
“新鲜的泔水,便宜你了,再有下次,泼你的就是粪水。”桑晚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要走。
“你!”薛容还要上前追骂,却被院里冲出来的大黄狗吼叫着吓退了出去。
桑晚看见他们被吓得丑态毕露,满意的扬起唇角,不慌不忙的关上了门。
薛容不甘心的在外叫骂:“死丫头,别以为这样我就放过你,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