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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当渣男的第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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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而言,当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琴酒就在脑海里听到一阵熟悉的任务完成的声音。
所以他对于男人失忆的现实接受的非常迅速,虽然不知道对方记忆损失程度,或者说还记得什么。
但是很明显,一个记忆完全的成年人,不应该在短时间对一个人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多。
【长期任务“始乱终弃的狩猎游戏”阶段一“引君入瓮”完成度:100/100】
【奖励发放:心理感知(初级)已加载完成】
【说明:可读取目标当前最强烈的表层思绪,需直视目标眼睛,每次使用消耗微量精神力】
琴酒的太阳穴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不是剧痛,像是有人用很细的针扎进皮层,然后往里面灌了点什么。
他几乎是本能地看向病床上那双眼。
那双眼睛和自己有一点类似,都是绿眼睛,但是对方的颜色要更浅,眼下有很神奇的下眼线,显得骚气
然后,不属于自己的思绪碎片轰然涌入脑海:
我是谁?
银色的……头发
好漂亮
他是我的
我一定认识他
要跟着他
不能让他走
思绪直白、滚烫、毫无掩饰。像野兽在领地边缘留下的标记,充满了动物性的占有欲。
又像雏鸟破壳后看见的第一个移动物体,不管那是什么,先认作母亲再说。
这些杂七杂八的信息最终归一,变成一句。
【他好漂亮,想要跟着他】
琴酒维持着面无表情,在内心啧了一声。
看来基本上都忘记了。
他记得自己下手的分寸,力度控制在“重伤但不致死”的范畴,头部撞击更只是为了让对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不该造成这种程度的失忆。
除非……
【系统:叮~温馨提示,宿主之前的“基础体质提升”奖励可能略微增强了打击效果哦~】
“闭嘴。”
琴酒在脑内冷冷打断系统。
所以是我自己下手太重了。
他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讽刺的现实。原本的计划很清晰:今早来病房,用组织那套审讯手段,电击、水刑、药物,或者更古典的方式。
总而言之,就像是审讯那个横滨的人一样,撬开这个可疑雇佣兵的嘴。挖出背后是哪个不长眼的势力派来的老鼠,然后顺藤摸瓜,清理干净。
但现在——
审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傻瓜?
琴酒对虐待失去反抗能力的猎物没兴趣。那太无聊,太没有技术含量,像用狙击枪打死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
浪费子弹,也浪费他的时间。
“这里是医院。”
琴酒先开口,声音冷淡得要命。
病床上的男人眨了眨眼。
然后,他居然扯出一个笑容。
因为脸上缠着绷带,那个笑容显得有点滑稽,嘴角的弧度被纱布扯得不太自然。但眼睛弯起来了,橄榄绿的瞳孔在晨光里亮了一下。
“医院啊……”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麻醉后的慵懒,“难怪一股消毒水味。那么,你是谁?”
“揍你的人。”
“哇哦。”男人——现在该叫他诸星大了,居然笑得更明显了,眼睛弯成月牙,“那我以前一定很惹人厌,才会被这么漂亮的人揍。”
琴酒额角一跳。
【不应该惹他生气的】
……还是那套,这玩意不能关了吗,他尝试了一下,发现可以控制是否使用后,立马关掉了这个功能。
他的的确确不想听那些无用的絮絮叨叨。
“你叫诸星大。雇佣兵。昨天在街头碰瓷。”
琴酒顿了顿,观察对方反应。
诸星大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但眼睛还盯着他,像在认真听。
“我打断了你的左腿骨,撞碎了你的鼻梁骨,然后把你扔上车带走了。”琴酒继续说,每个字都像冰碴,“按规矩,该灭口的。”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病房里的空气凝了凝。
诸星大听完,脸上居然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牵动伤处闷哼一声,但眼睛还亮晶晶地看着琴酒,“所以你是个好人啊!我碰瓷你,你还把我送到医院治疗!”
琴酒:“我要吐了”
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用“好人”这个词形容。
一股荒谬的恶心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有冰冷的蜈蚣沿着椎骨一节一节往上爬。
琴酒几乎是瞬间拔枪,动作快得带出残影,□□M92F的枪口稳稳抵在诸星大的眉心,用行动表示如果他再说什么恶心事情就弄死他。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病床上的人终于收敛了笑容。
“你碰瓷的是我这边的人。”琴酒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裹着冰碴,砸在寂静的病房里。
“我把你揍个半死,是因为你身手不错,留着或许有用。今天来本来是要审讯你的。”
他往前倾身,银发从肩头滑落几缕,翠绿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瘆人
“现在,”琴酒说,“你还觉得我是‘好人’吗?”
空气凝固了。
病房外隐约传来护士推车经过的声音,轮子碾过地砖,咕噜咕噜,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然后诸星大,这个失忆的、腿断了、脸上缠着绷带、还被枪指着脑袋的男人,居然又笑了。
不是那种轻浮的笑。
而是一种近乎认命的、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嘴角的弧度很淡,但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有一点“啊果然是这样”的了然,有一点“那我怎么办”的无辜,还有一点……更深的东西。
“虽然我不记得了,”他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但我对我昨天的冒犯很抱歉。”
琴酒没动,枪口也没动。
“如果可以的话,”诸星大继续说,眼睛直直看着琴酒,墨绿的瞳孔里映出银发的倒影,“我愿意追随你。替我昨天的行为赎罪,也替我自己……找个去处。”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很实际的话:
“只要组织给我发薪水就行。”
琴酒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收回枪。
“真不要脸。”琴酒冷笑一声,把枪插回腋下枪套。
雇佣兵为了钱卖命不稀奇。组织里多得是这种人,给钱就杀人,给更多钱就杀更多人,给最多钱就连自己人都能杀。
他有点相信对方是真的雇佣兵了。
这人的基础认知能力和逻辑显然还在,失忆没把他变成白痴,他甚至知道谈判时该提“薪水”这种实际条件,知道要给出“赎罪”和“找去处”这种听起来合理的动机。
失忆前脑子肯定不错,那究竟是怎么想出碰瓷这种弱智行为的。
“想跟着我?”琴酒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想。”
“凭什么?”
诸星大低头看了眼自己打着石膏的腿:“我身手应该不错。”
他又抬头,“等我好了,可以证明。而且我学东西快,不会吃亏的。”
他顿了顿,说出那句最致命的话:
“毕竟我现在只记得你。”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自然。
自然到琴酒又皱了一次眉。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试着又开了一次那个心理查探功能。
然后又关掉了。恶心。
他转身走向门口,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病房地面,没发出一点声音。到门边时,他停下,侧过脸。
晨光从他背后照进来,银发边缘镀上一层冷白的光晕,侧脸线条在逆光中锋利。
“训练营。”他说。
诸星大眨了眨眼:“嗯?”
“组织的新人训练营,代号‘二号’。”琴酒拉开门,走廊的光涌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伤好了就去。通过全部考核,活着走出来”
他顿了顿。
门外的光太亮,病房里的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听见那个声音
“我就考虑让你跟着。”
门关上了。
走廊上,Chartreuse(茶特)正拿着平板等在外面。
医生推了推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扫过琴酒的脸:“谈完了?”
“吓唬一下。”琴酒接过平板,快速扫了一眼——是诸星大的医疗报告。脑部CT、血检、神经反应测试……结论栏写着:器质性记忆丧失,海马体轻微损伤,恢复时间不确定。
和他判断一致。
“你真要让他进训练营?”Chartreuse压低声音:“他现在这状态进去,可能三天就被人弄死了。”
琴酒把平板递回去。
“我会让他养伤。”
“如果他真的不错,就该活得下来。”
“如果是废物呢?”
“死了正好省事。”
茶特沉默了两秒,然后问:“你准备把他送到哪个训练营?”
琴酒已经走到电梯前,按下下行键。
电梯门缓缓打开时,他侧过脸,说了两个字:
“二号。”
茶特的呼吸停了一瞬。
电梯门合拢,银发的身影消失在金属门后。
医生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又转头看向病房的方向。
他推了推眼镜,轻声自言自语:
“……魔鬼训练营啊。”
风间云野原本准备给琴酒点惊喜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惊喜。
但是对方应该会挺兴奋。
琴酒应该很高兴看到他儿子吧~